臻溯向来礼数周全，见状忙跟着师父向同一个方向行了江湖之礼：“弟子蓝臻溯拜见掌门。”

    “不必多礼。”这声音仍教人听不出是从何处传来，但却明显已然近了很多，“我与你娘是旧交。”

    臻溯只知道自己母亲曾经拜入过冥剑宫，却不曾想连如今的掌门也认得她。

    “蓝师妹骨骼清奇，天赋极佳。不知她的儿子如何？”掌门说，“我来试试你的功夫。”

    “掌门，他尚未恢复……”杨清正连忙说。

    可他话音未落，臻溯便觉得胸口一闷，是掌门的剑气已至！

    臻溯察觉后立即向后撤了两步，脚下的碎石“哗啦”一声滚下悬崖，连臻溯也差一点跌落下去！他连忙展开身法纵身一跃，避开剑气，向斜刺里躲去。

    而当他刚刚站定时，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此人一身黑衣，收拾得十分利落，再往上看，却见那人身量纤细、长发乌黑、眉目秀丽，全看不出实在年纪。

    这里除了自己和师父，便只有掌门了吧？

    想到这儿，臻溯瞳孔紧缩，下意识向后退去。与此同时，他不禁脱口问道：“掌门您是……女子？”

    “怎么？意外吗？”掌门笑道，“也不奇怪。京城里长大的皇子殿下，自然觉得问鼎天下的只能是男子。所以，冥剑宫的掌门也该是男子了？”

    臻溯愣了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而就在他错愕的刹那，掌门的剑气再次袭来！

    臻溯连忙再次闪避，同时抽出佩剑来护住自己前心。

    慢着……在他闪开的一瞬间，突然察觉迎面排来的强大剑气之中，仿佛有一丝破绽！于是他当机立断，将佩剑插入那一丝缝隙之中！

    “锵！”地一声，双方的剑尖径直撞到了一起，是实打实的针锋相对！

    臻溯暗道不好，以他的功力，想必无法与掌门抗衡，如此对上，自己非受伤不可！可他现在不可以受伤，他还有事要做……

    “咔！”又是一声巨响，只见臻溯手中之剑，从剑柄处齐齐断裂！整个剑身“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又碎成数截！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要命……”掌门虽这样说着，却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赞扬之意。

    臻溯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同时他也察觉出，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内伤。

    “多谢掌门手下留情！”他倒转剑柄，向掌门躬身抱拳。

    随后，臻溯看了眼断剑的痕迹，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掌门怕伤了他，在剑气即将伤及他的最后一刻硬生生收了回去；而如此大开大阖的剑气，又岂是普通兵刃受得住的？于是他的剑，便被剑气拧碎了。

    “你不错，比你娘当年强得多。”掌门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

    “我娘？”臻溯抬起头来，“您适才不是说她天赋极佳……”

    “不错，她天赋极佳，却不爱用功。”掌门继续道，“若她肯用功，师父也不会放她回去，那么这掌门之位，大抵便是她的了。”

    于江湖事，臻溯不甚明了，听掌门如此说，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杨清正赶了过来：“掌门，你别为难他。”

    掌门悠然而立，转身向杨清正道：“杨师兄，你这徒弟不错，也是你教徒有方。”

    “但刚才我一个不小心把他的剑震碎了。”掌门语气中竟露出一丝调皮之意，“这样，今日夜里，你陪他去一趟剑冢，请一把剑出来吧。”

    臻溯连忙再次躬身抱拳：“多谢掌门。”

    从平台上下来用了更久的时间，待再回到舞剑坪时，臻溯已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师父。

    杨清正自然也看出来了，于是道：“想问什么？”

    “我……”臻溯实在想问许多，说，“不然师父去我那？我们慢慢说。”

    “去我那吧。我那宽敞些。”

    “好。我去叫上殷生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来到了杨清正的住所。

    路上，殷生便替杨清正回答了一些问题：“冥剑宫的掌门之位，向来都是由掌门的关门弟子继承。一般而言，冥剑宫的掌门至多只能收六位弟子，所以说，如今的掌门只有五位师兄或是师姐。所以，咱们师父在门中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杨清正的居所的确稍微宽敞些，分了里间、外间。里间是杨清正自己的起居之所，外间则专门用以待客，大小大概足够容纳十个人。

    三人进来后，一同将提过来的几盘吃食摆好，殷生又勤快地去泡了茶，看得出他对这里十分熟悉。

    顺着殷生适才的解释，臻溯有了新的疑问，他不禁先问道：“既然掌门是前任掌门的关门弟子，那么适才掌门为何称我母亲作师妹？”

    “诶？这不对呀，”殷生插言道，“如今的掌门的确还有五位师兄或师姐，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师妹？”

    想起蓝琬，杨清正不禁笑了，他喝了口茶，才说：“蓝师妹，她是我师父破例收下的弟子。”

    殷生嘴快，立即便反问：“第……第七位？”

    “是。”杨清正道，“其实掌门收第七名弟子，也是有两次先例的。那两次也都是掌门在收满六名弟子后，又遇到了一位武学奇才，所以才收了第七位。”

    “那，原本的关门弟子岂不是……”皇室出身的臻溯，对继承制异常敏感，听到此处，便大约猜得出后面发生了什么。

    “是。是会起些争执。”杨清正点了点头，“所以当时我们听说师父收了第七名弟子时，都捏了把汗。好在你母亲天性爱玩，不喜欢练功，再加上她原本便是淩空谷的三小姐，师父便没有强留她。”

    “那母亲当年，有没有去剑冢请剑？”

    杨清正摇头：“她自己不愿去。凭着天赋，她十六岁那年便可以入剑冢了，但她自己拒绝了。因为那时她已经决定放弃继承掌门之位了。”

    “……”臻溯沉默片刻，说，“所以，其实也没有人知道，她放弃掌门之位，到底是志不在此，还是不想让师门平添混乱。”

    或许是杨清正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了臻溯这话，他也不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