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繁体版

二十九、重逢

    齐城离海不远,是个温润舒适的所在。

    晟王的车队一路晓行夜宿,从大漠回到齐城,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

    三月底的齐城正是春花烂漫。城外的小山坡上,粉红的樱花瓣漫天飞舞,鲜红的山茶也在枝头摇曳生姿、不甘示弱。碧空如洗、海风拂面,任谁也要叹一声:真是个怡人的地方。

    经过了一个月的修养,晟王的伤势恢复了不少。路过京城时,护送的亲军大多都直接回了京城,只剩下三五个人护送晟王。

    这日到了齐城附近,晟王想到城北的山上走走,便叫随行几人自行散去,他独自爬上了山。

    虽说这里已经算是在他的封地之内了,可他却从未道此处来过。受封一年,他在齐城的时间却也只有五个月。即便是这五个月,他也每日忙着这个那个,很少有能偷闲的时候。

    这次返程的一个月,对他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悠哉日子了。

    可这悠闲之中,他也仍是挂心京中的情形——希望邺儿能安抚好那些大臣,了却西晋那个后顾之忧,为边民开太平。

    终于登上了一个山坡的山顶,许是没有什么遮拦的缘故,海风突然迎面拍了过来。他被迫只得先眯了眯眼睛,适应了海风与波光后,才向东眺望。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古人诚不欺我。臻溯想着,不禁略勾起了嘴角。

    “溯哥哥!”

    正神游之际,不想竟听到有人喊他。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到了她——那人一身鹅黄衣裙,在碧空之下、旷山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她见男子真的回身望了过来,才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于是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了些。海风吹得她衣袂不住飘动,闪动着的鹅黄色也更衬得她白皙动人。

    她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柔婉的闺阁小姐,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她,臻溯竟有些恍惚。他忽然有些害怕这里的海风呼啸山石嶙峋会伤到她,于是喊道:“你站着别动,我过来找你!”

    但她没有停下脚步,仍努力地顺着石阶攀爬着,同样大声喊道:“竟然真的是你啊!”

    转眼间,臻溯已经赶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她,“不是叫你和均儿跟着尔哑师兄去南边吗?”

    语气中或许是有一丝责怪吧,但她明白这是丈夫在关心她。所以她只是笑着答道:“你放心,均儿跟着尔哑师兄走了,而我,想留下来等你。”

    臻溯仍紧紧拥着她,甚至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痛,可他嘴上只是低声说了句:“这儿很危险的。”

    接下来,则轮到结心责怪他了。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上下打量着他:“怎么到了也不往府中送个信儿啊?”

    他也是笑笑:“我以为你们都走了,府中无人,我还送什么信儿?”

    “你是不是又受伤了?”结心发现了他胸口和肩膀的衣衫不平整,明显是里面缠了纱布,她只能轻抚着那些不平整,担心地颦着眉,“还说我危险?你做的才是全天下最危险的事。”

    臻溯怕她伤心,便岔开话题道:“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到亭子里坐下说。”

    “好。”

    夫妻俩携手到山间的小亭中坐下,看看山海风景,再看看对方,不禁莞尔。

    “你怎么会来这里?”臻溯问。

    “送走均儿后,我在府中闲着无事,便时常出来走走。”结心紧紧拉着他的手,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从前我身子弱,想不到爬了几次山后,反倒好了不少,所以便更经常来了。”

    见她神色雀跃灵动,臻溯一时间有些看呆了,不禁说了句:“自从离开京城后,你好像愈发变得开朗了?”

    “在宫中难免要拘谨些。”结心道,“你这一年以来,也变得更……”

    “更什么?”

    “我读书不及你和兄长多,想不出合适的词儿来。只是觉得从前你总是把自己藏在里面,现在偶尔会出来透透气了。”

    二人说笑了一阵后,臻溯还是说回了正题:“玩笑归玩笑,回府之后,你还是快些收拾细软,我安排人送你到南边躲躲。”

    “刚回来就赶我走?”结心有些委屈。

    “乖,你和均儿先去等着,我过一阵子就去找你们。”

    “又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臻溯点了点头:“我可能过阵子会到京城去一趟。”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吗?”结心问,“正好去看看兄长和母亲!年节我便想跟你去的,那时你便不答应……”

    臻溯则抚了抚她的头顶,温言道:“你以为我是回去玩的?”

    听了这话,结心才警觉起来:“皇上不会把你怎么样吧?”

    臻溯笑笑,没再说话。

    见他如此回应,结心便明白:大概是要出大事了,他不说,她便也不该问。

    这次是她主动岔开了话题:“听说,邺儿替你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嗯?”臻溯没想到她会知道此事。

    “那位冯氏女啊,”结心打趣道,“我猜,她原本该是你的王妃吧?”

    臻溯一笑:“我的王妃不是只有你吗?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事?”

    “皇上要纳妃的消息月初就已传出来了。”结心道,“你在路上,许是没在意这些小事吧?此时纳的那三个女子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更何况……听说他的意思是先册封入宫,碍着国丧暂不行册封礼,也不圆房。堂堂天子做到这个份上,自然没人说闲话,你不必担心他。”

    “三个?”

    “对呀,一个是早有婚约的合湉郡主,一个是冯宪才将军的二女儿冯霏霏,这两位都不算意外。但没想到还有一个,赵氏?申氏?沈氏?……我记不大清了,从前也没听说过。”

    听到不是周语娴的新名字,臻溯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他也不由得提起一份担心:此女他未曾听弟弟谈起过,究竟是什么来路,他竟也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