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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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运气

    晨光清澈,将暖意洒在金黄大漠上。

    如果这个沙丘上有人,他会看到远处有一队行人,前后十数匹骆驼,簇拥着中间的一乘小车。

    他们原本在缓缓西行,却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车上下来,略欠身向车子行了个抚胸礼,而他的怀中不知是什么东西,反射出来一束耀眼的光辉。

    随后,驼队再度启程,转向东方,而这位男子则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车中,杨清正刚给臻溯的伤口换过药,扶他躺了下来。

    肩头的伤口不过是皮肉伤,可胸口的剑伤却似乎伤到了肺部。这才两三天的功夫,伤不可能好。臻溯适才装作气定神闲地谈判,其实是吃了一颗护心丹,拼了命在吊着一口气。

    “这么急做什么?”杨清正不禁想数落他两句,“你便再歇两日,磨一磨这西晋人的锐气也好。”

    “多一日便多一分风险。”臻溯道,“现在闫氏兄弟的死讯应该已经到罗布城了,还不知道烜王会不会一怒之下立即有动作……我也该早日回封地才是。”

    “你便好好歇着吧。”杨清正皱了皱眉,“此次太过凶险,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向皇上复命。”

    “哪里难了?”臻溯一笑,“事也办成了,我不是也好好地活着吗?”

    “活是活着,但却算不得是好好的。”

    “那便先不告诉他我的事。”想起弟弟,臻溯便一直带着笑意,“这次我可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大宸立国以来,向来视西晋为死敌,朝廷从未承认过西晋仍旧是一国,更不必说与之通商贸易了。从前臻溯与臻邺聊起过此事,二人都以为通商是解决冲突的最佳方式。但同宣皇帝在位时,对外向来都十分强硬;后来骧隆帝即位,把持朝政的饶可言的治国理念又与同宣帝一脉相承。即便后来朝臣分了党派,可一旦涉及外事,也都只敢言战、不敢言和。

    如今,新帝即位才一年,便暗中与西晋约定通商。如何安抚朝臣们,如何推行下去,都是难事。而这些难题,也只能由皇帝亲自去解。

    念及此,臻溯不禁叹了口气,道:“与西晋贸易之事,便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那我派人先将此事加急报回去。”杨清正说着,便要下车。

    “等等。”臻溯叫住了他,“你们来得这么快,是我刚……”

    “是。”杨清正知道他要说什么,想着让他少说点话多休息,便打断了他,“你前脚不辞而别,皇上后脚便让穆奕来找我。皇上本意是让我把御尉都带出来,再从亲军中挑几十个精兵。但御尉我还是给他留下了大半,你放心吧。”

    “那就好。”

    “你好好休息吧,由我带队返程,你就别操心了。”话虽如此,杨清正还是问了一声,“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皇上?”

    臻溯闭目思索片刻,说:“不必了。他可以。”

    杨清正这才退了出去,而臻溯则换了换姿势,不小心碰到了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

    在与西晋王子谈清楚两国之事后,他问了他:“你那日为何提及漠王筑?”

    西晋王子也有此疑问,即便臻溯不问他,他也是要问臻溯的:“我也想问你。你的那柄匕首,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的意思是,那柄匕首,是漠王筑的东西?”

    西晋王子点了点头:“漠王筑与西晋掰了之后,似乎便倒向了你们的那位烜王。所以在你手中见到这匕首,我有些诧异。”

    臻溯想透透气,便缓缓地将车窗支了起来:“那匕首是一位老前辈赠与我的,倒是与漠王筑无关……又或许,那位前辈与漠王筑有着什么关系?”

    “老前辈?”西晋王子听了,也是若有所思,最终他叹了口气道,“冬墓十二杀散落世间,或许他便是其中一位吧……”

    “你说的冬墓十二杀……是什么?”

    西晋王子下意识捻了捻收在怀中的圣旨,说:“告诉你也无妨。冬墓,算是漠王筑的一个堂口吧?这个堂口只有十三个人,一个是冬墓的墓主,还有十二个便是冬墓十二杀。相传他们都是从修罗场里拼杀出来的死士,但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见过他们了。”

    “那匕首?”

    “那匕首小巧便携,又能削铁如泥,是数百年前的一位冬墓墓主铸造的。世间只有十二柄,以十二地支为名,冬墓十二杀每人一柄。你可以看看你那柄上面是否刻了字。”

    臻溯取出匕首,赫然见到柄底刻着“辰”字。

    西晋王子也看见了,笑道:“果然没有认错。”

    “可那位老前辈……”臻溯差点说出那人很可能是自己母家的长辈,他话了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那位老前辈看上去,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村老罢了……”

    “许是真人不露相吧?”西晋王子道,“冬墓早就散了,他或许是不希望再被人认出来,所以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他将匕首赠与了你,倒是说明了他对你的看重。”

    想起老者,臻溯不禁流露出几分笑意:“大概也只是我运气好。”

    西晋王子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你的运气,好到让人嫉妒。”

    臻溯心思玲珑,听得出他说的不仅仅是匕首这一件事,更多的是关于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国运。

    “嫉妒倒不必。”臻溯同样半是安慰半是认真地说道,“你与我、我弟弟年纪相仿,只怕今生交锋的机会还很多。到时候谁的运气好些,还不一定呢。来日方长。”

    “这话我爱听!”西晋王子爽朗地笑着,“只可惜没有酒,否则我们真该喝上一大碗!”

    臻溯也笑着回了句:“一样,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后,天色便亮了,车队也已经走到了大漠深处——自煌城出来,他们一直都在向西晋的方向行驶,算是顺手送西晋王子的一个人情。

    放西晋王子下车后,车队才开始向东返,这一次的方向是晟王的封地——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