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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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贸易

    这次臻溯昏迷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久。

    西晋王子一觉醒来,发现之前一直躺着的人,正倚在软枕上喝粥。

    “醒了?”这次是臻溯先开了口,“你饿不饿?”

    说不饿是假的。被从煌城军中掳出来,已经两天三夜了,然而以他的脾性,自然是从未主动要吃要喝。

    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回答,而臻溯也没管他的态度,掰了一块胡饼,硬塞进了他嘴里。

    “吃吧,不丢人。”臻溯说,“我不告诉别人,就说都是我吃的。”

    西晋王子嘴里被塞着饼,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没办法也只能随意嚼了嚼,囫囵吞枣咽了下去。

    “谁稀罕你的施舍,我……唔!”

    他说到一半,臻溯又塞了一块饼进去,堵住了他的话头。

    “你慢慢吃,先听我说。”臻溯说,“昨晚昏迷之际,我似乎听见了一些你说的话。闫氏兄弟要跟你们借兵谋反,承诺事成之后把罗布城和煌城都割让给你们,对吧?”

    西晋王子一边嚼着饼,一边点头。这次他嚼得仔细了些。

    “现在闫氏兄弟死了,新的煌城总兵祖成亮即将走马上任,他应该只有一个心思,就是守住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城。”

    臻溯把喝空了的粥碗放在小案几上,敲了敲车窗,随即便有人开了窗子,将碗收走。

    西晋王子也已经吃完了口中的饼,但他却仍不做声。

    臻溯见状继续说道:“其实,这原本也只是场骗局。你们又不是没跟烜王打过交道,若他做了皇帝,他会同意割让一城一池吗?”

    西晋王子冷笑一声,说:“那现在的皇帝,会同意割让城池吗?”

    “呵……”臻溯同样一声冷笑,“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如果不想放我走,就干脆直接杀了我。”西晋王子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

    “好,我直说。”臻溯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十分坚定,“大宸若有内乱那一日,你们西晋,不可趁人之危。”

    “我们能得到什么?”

    “西晋人可以来煌城贸易,我说的是正大光明的官方贸易。每年一次,双方提前互通货单,你们缺什么,我们都会卖给你们。”

    这对于缺衣少食的西晋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诱惑。

    西晋王子沉默了,在心中盘算着。

    臻溯并不打算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继续说道:“有什么好算的?每年一次的官方贸易,比打仗来得轻松吧?比抢劫来得安稳吧?据我所知,你们养出来的马牛骆驼,也多得用不完,等它们老死了多可惜啊,不如换点棉布、绸缎、酒、茶……”

    见他还不说话,臻溯又换了个方式,问道:“你不答复,不会是因为,你说了也不算吧?……也对,若你在国中举足轻重,怎么会独自流落,连个救你的人都没有?”

    “你闭嘴!”西晋王子一个冲动,差点便向臻溯撞了过去。好在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将这口气忍了下来。

    西晋王子压了压怒火,平静后说道:“你敢孤身闯营,我敬你是条汉子。可你转回身来便说这般刻薄的话,便开始算计人心,这绝非光明磊落的英雄行径!”

    臻溯没想到西晋王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禁坐正了些,正色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不过是大宸的一个皇子罢了。”

    “你说什么?”

    臻溯的语气更加重了些:“身为皇室子孙,自然是以国为先。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保住大宸国泰民安才重要。你也是王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难道你孤身潜入大宸,只是为了逞匹夫之勇?若真如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西晋王子虽然不够成熟,却并不傻。他思量片刻后,又是冷笑道:“为了劝我应下你的要求,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只是在提醒你,我给出的方法,对西晋和大宸都好。”臻溯向他的方向凑近了些,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与我代表的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两国的黎民百姓。”

    西晋王子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臻溯眼中看到了真挚与诚恳。

    他下意识地躲闪了对方的眼神,仿佛在为自己适才的小九九而感到羞愧。

    半晌,他才说:“你不怕我控制不了西晋宗室吗?”

    “人人都听说过,西晋王老来得子,还是个天纵奇才的小王子;再加上你此次为国出生入死,带回如此重要的喜讯。如此的声望和实绩,谁能动摇你的地位?”

    臻溯知道,听完这一席话,西晋王子终于心动了。

    因为他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我怎样才能相信你?”

    臻溯又是一笑,“笃笃笃笃笃”敲了五记车窗,没过片刻,车窗又被打开,这次从外面递进来的是一个细长的匣子。

    臻溯打开匣子,里面有一个卷轴、一支笔和一方墨砚。他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取出,乌黑的轴柄徐徐滚动,缓缓展开的绣着祥云龙纹的上好蚕丝织锦,在灯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可最夺目的,还是绢帛左侧的朱红玺印。

    “没想到会遇到你。皇上只安排他们带了一个犀角轴的圣旨,以为够用了。”

    臻溯将空白的圣旨完全展开,又不紧不慢地取出笔和墨砚,将匣子放到身畔:“你若同意,我这便书写圣旨,予你带回去复命。”

    而西晋王子却还在震惊之中:那位新皇帝,竟然如此信任眼前这个人吗?盖好了印玺的空白圣旨,而且是仅次于玉轴的犀角轴!

    臻溯则根本没有管他的震惊,继续说道:“贸易今年就可以开始,你们回去便可开始拉单子了,五月初我们互通货单,秋季通货。其中任何环节受阻,西晋使者都可以出示这份圣旨;若出示后仍旧受阻,你们那时再兴兵抢掠也好、要借兵助贼也罢,大宸朝廷不会再多问一句。”

    说话间,臻溯已经研开了墨、蘸饱了笔,在落笔前,他侧过头来,最后认真地问了一遍:“怎么样,王子殿下,考虑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