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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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薨

    兴禛二年正月廿九

    傍晚时分,皇帝与晟王在衡禧堂下棋。

    之所以选在此处,是因为衡禧堂与政书房只一墙之隔,若有急事,不至于有所耽搁。

    棋盘已经摆得快满了,若是懂棋的人,一眼便看得出黑棋明显赢了白棋许多。

    “兄长棋艺见长。”臻邺盯着棋盘,“啪”地将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罐里,“朕输了。”

    臻溯倒也不客气:“从前你也不常赢我啊。”

    “诶?从前下十盘,朕还是能赢个三四盘的。”臻邺强辩道,“这次你来的这十几天,我一盘都没赢过。”

    见他确实有些委屈,臻溯便哄道:“皇帝陛下胸怀天下、日理万机,心思早不在这小小的棋盘上了。”

    抱怨归抱怨,皇帝不会真在一盘棋的输赢上较劲,于是叫了声:“小石!传膳。”

    “皇上和王爷便在此用膳吗?”

    皇帝望了望窗外,外面正飘着雪,于是说:“便在此处吧,免得这些炉子炭火还要挪动。”

    “是。”说罢,小石便出去了。

    然而,他刚去了没多一会儿,便又慌忙回来了:“陛下、殿下,出事了。”

    “回吧。”

    “太后娘娘,薨了。”

    皇帝惊得站了起来,随后立即转头看向晟王。

    晟王同样有几分震惊,只是不像皇帝动作那么大,他问:“何时的事?”

    “只送了信儿过来,详细的还不知道。”

    “走吧。”皇帝拉起晟王,“摆驾慈寿宫。”

    一行人匆匆忙忙跑到慈寿宫,整个宫的宫女都跪在寝殿内大哭。见皇帝与晟王来了,只是转过来见了礼,仍旧哭声一片。

    “怎么回事?”皇帝问。

    大宫女祥瑞姑姑哭着回道:“奴婢也不清楚,娘娘这些天一直好好的,只是今儿歇下午觉后,便一直没起。奴婢以为是雪天的关系,没太在意,直到适才该用晚膳了,奴婢来叫,可太后她……”

    说到此处,祥瑞便泣不成声了。

    晟王问:“传过御医来瞧吗?若母后只是一时闭气,或许还能救回来?”

    祥瑞只是痛哭,摇了摇头。

    “我瞧瞧罢。”晟王说着,便两三步走到床边,从被子中轻轻拉出太后的手来。

    当他触碰到盛太后的一瞬间,便知道这人确实已经死了——她的躯体是凉的,且已经开始变得僵硬。于是他便准备将太后的手腕放回原处。

    正此时,晟王忽觉身后一股寒意逼来,他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开来!

    堪堪躲开这一击,晟王转过身来,只见祥瑞手握一根簪子,再一次地向他刺了过来!

    “哥!”皇帝大喊,“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队侍卫从门外闯入,硬生生将外面的寒风冷雪带入了暖和的寝殿,一时之间,寝殿内充斥着肃杀气息。

    适才祥瑞的确想趁着晟王不注意时行刺,她手中的簪子上涂了剧毒,只要刺破一点皮便能夺人性命。然而,她没有想到晟王即便背对着她仍旧能躲过偷袭。

    晟王显然防备着她手中的簪子,直接出手捏住她的手腕,只用力一拧,簪子便掉在了地上。此时的祥瑞,已再也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把她带下去!”皇帝立即下令,“留活的。”

    几个侍卫应声上前,将祥瑞架了起来。

    “就是你!什么晟王!什么殿下!元臻溯你不得好死!”祥瑞被拉着却还是不住口的骂,“就是你害死了太后!是你害死了她!”

    皇帝摆了摆手,侍卫赶紧把祥瑞叉了出去。

    “哥,你没事吧?”皇帝上前检查晟王是否受伤,“这刁奴太过猖狂,是朕大意了。”

    “我没事。她算什么,小事罢了……”晟王说,“我验看过了,太后是真的薨了。”

    听了这话,皇帝不禁面露哀色,道:“知道了。朕去传旨安排后事。兄长先回去吧。”

    晟王入京一来都住在乾康宫中的偏间里,回去后他只喝了碗粥,便独自站在窗前看雪。

    “笃笃笃笃笃。”

    窗框突然被敲响五声,臻溯被唬了一跳:“谁?”

    “殿下,许久不见了。”窗外闪出个伶俐的身影,正是穆奕。

    臻溯松了口气,只道:“也对,这是乾康宫,自然是你。说吧,什么事?”

    臻溯清楚,穆奕这人除非有正经事,否则绝不会找到他这里来。

    穆奕也不客气,说:“刚收的风,诏狱里的那位也薨了。该不该马上告诉陛下?”

    臻溯长叹一声,低声喃喃:“怎么这么巧?”

    “殿下您……不知道此事?”穆奕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臻溯则警觉起来:“你小子,试探我?”

    “不敢。”见被识破,穆奕只得实话实话,“您前阵子去过诏狱也去过慈寿宫,结果刚半个月的光景,两个都没了,换谁知道了不都得怀疑?”

    “我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信吗?”

    穆奕无奈道:“不信。”

    臻溯也是无奈地笑了笑:“所以,诏狱的事先压一压吧。算我作为师兄,欠你一个人情。”

    “好啊!我可记下了!”穆奕雀跃道,“能拿您一个人情可是不容易!”

    “还有事吗?”

    “没啦。”

    “没事快滚。”臻溯笑骂,“少背着你主子见我,被看见了解释不清。”

    “话虽如此,可我怎么可能会被人看见啊?真是……”话音未落,穆奕便不见了。

    过不多时,皇帝从外面回了乾康宫。他一步也没歇着,直接闯入了晟王的偏间。

    “解释解释吧。”皇帝用力把门插上,“这儿也没别人,你跟朕说实话。”

    “不是我做的。”晟王道。

    “当朕傻?”皇帝气恼道,“你前阵子单独与太后见过面,谁不知道?”

    正如晟王方才担心的那样,即便皇帝尚不知晓诏狱传来的死讯,他还是不相信太后的死于晟王无关。

    晟王见状,更是一步不退,辩道:“对啊,谁不知道我去见过她呢?所以我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能下手吧?”

    皇帝努力压了压自己的脾气,说:“御医说,太后有心痛病,此次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病发猝死。许是她有意隐瞒,朕甚至不知道她有这个病……但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晟王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什么事,然后认定她非死不可,就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