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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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煌城

    兴禛元年四月初一

    独自跋涉十余天后,臻溯在傍晚时分抵达了煌城。

    煌城位于罗布城东北方向。在收复罗布城之前,这里便是大宸西疆最大的一座城了。这里虽然同样地处荒漠之中,却拥有更丰沛、稳定的水源。总而言之,气候比罗布城要温和宜居许多。

    早在进城之前,臻溯已在周边的一些小镇子上做过休整,所以现在不仅精力充沛,甚至还换好了西域服饰。加之近日的接连奔波,他也晒黑了不少,此刻的他更像个西疆当地人。

    臻溯找了客栈放下包袱后,又上街转了转。这里的夜市比罗布城还热闹,许是因为距离中原更近一些,集市上穿中原服饰的人更多一些,与西域服饰的人大约五五开。

    然而,这里虽然热闹,但显然不及罗布城井然有序。摆摊的小贩似乎都是自发的,纷纷将摊位摆到路口处,导致那里十分拥堵,甚至有一个摊位还被挤倒了,果干蜜饯散落了一地。

    臻溯望着那片烂摊子,心中暗道:这闫氏兄弟治城水准可远不及烜王。

    正此时,隔壁街突然传来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仿佛有人在办喜事。

    臻溯挤过路口,转到隔壁街上。只见一支鲜红喜气的送亲队正顺着大街排过去,鸣锣开道、唢呐压耳,那乘喜轿四平八稳地在队伍中央,从臻溯面前缓缓经过。

    他拉住看热闹的一位大哥问了一声:“这是谁家办喜事?这么大的阵仗。”

    “嗨,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那大哥扯着脖子喊,才能让声音穿过唢呐的喧闹,“这是祖成亮将军又纳妾啦!”

    祖成亮。这个名字臻溯并不陌生。此人算是闫氏兄弟手下的第一大将。

    随着送亲队伍逐渐走远,讲话也不必太扯着嗓门了,臻溯才问:“祖将军?他又——纳妾是什么意思?”

    “你有所不知。他常常纳妾的,而且每一次都这么吹吹打打的抬回去。”那大哥一脸羡慕,“上辈子修来的福吧,能抬这么多女人回家。听说还个个都很漂亮!”

    “煌城里,有这么多漂亮女人?”臻溯装作不相信,“就算有,国公老爷跟闫总兵不要吗?就都归了他?”

    “嗨,小兄弟,这你可又说错了。闫氏的两位老爷,还真就不好色。祖将军不一样,他风流成性,好色可是出了名的!别说是煌城的女人,就连外地来的、想巴结他的,也都给他送女人!这是可他心意的,抬回家了,据说城外军营里,他还养了不少没名分的女人咧!”

    “照这么说,能被他抬回来的女人,也不简单咯?”

    “那当然了!今儿娶回来的这个,听说是从京城来的。据说京城里的女人都白白嫩嫩的,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却是见也见不到一个。”大哥想象着新娘子的模样,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臻溯正要再问些什么,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回头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尔哑师兄。

    尔哑示意他“跟我来”,臻溯当即跟上,一路上且喜且忧:喜的是自己的人早已进城,大队人马应该早已从罗布城顺利撤出;忧的是来找他的是尔哑师兄,不知师父是否也成功脱困。

    跟随师兄的脚步,臻溯来到了一座酒楼。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来到了窗边一个雅间。

    刚进门,臻溯先是一喜:“师父,您还好吧?”

    而当他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时,却不禁一滞:“你怎么在这儿?”

    倒不怪臻溯吃惊,另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宫女朝露。

    朝露被问到,却是不敢吭声,只是气鼓鼓地低了头。

    见她不回答,臻溯便先不理她,问杨清正:“师父,那日脱身可还顺利?”

    “多亏两位同门来得及时,否则还真是不好办。”杨清正道,“那日,我们遇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烜王,这不必说;另一个人,你道是谁?”

    这几日里,臻溯也时常回忆起那夜听到的对话,当即道:“我隐约听到,烜王称他做什么主?怕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

    “他说的是,漠主。”说罢,杨清正自己也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那是漠王筑掌门的称呼。”

    什么???

    臻溯又是一阵心惊:“漠王筑和西晋掰了,然后转投了烜王?……那日烜王对他十分客气,或许二者之间并未有什么深入的联结,只是偶尔一同行事呢?”

    “不。他们大约已经是君臣关系了。”杨清正十分确信,“因为我见过这位漠主。”

    “师父见过他?”

    “没错。就是他,我绝不会忘。”杨清正道,“先帝病重时,烜王派了一队西北客商入京刺探。当时带队的便是这位漠主了。”

    “师父如此确信?”

    “当日在京城我二人便交过手。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叫他跑了。那时我还疑惑,什么人身手如此好?日前在烜王府,我二人再度交手,当时我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不错。那日我藏匿在殿中并未出声,可他却能有所察觉。后来我想,大概是他功夫比我高得太多,所以觉察到了我的气息……那你们交过手,他岂不是也会认出你?”

    “这倒未必。一来我当时蒙着面;二来我不过是冥剑宫的普通弟子,倒是不容易被区分出来了;三来,最后两位同门来救我时,我等便亮出了冥剑宫的名号,假作是江湖纷争。也刚好他之前曾在回罗布城的路上被冥剑宫的人截杀过,所以他有八九成是信以为真了。”

    几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饭。

    酒足饭饱后,臻溯送几人回他们所宿的客栈,与师父道别后,他又来到朝露房门前。

    “笃笃笃——”

    听得门外有敲门声,朝露有些害怕,趴在门缝看了一眼。

    见外面是晟王,她才把门打了开来。

    晟王跨进房间,反手插好门闩,问:“说吧,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