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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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漂泊

    “蓝伯伯?”姓蓝的人不多,听见了这个姓氏,臻溯忙问,“各位姐姐说的是那位前辈?”

    “不错,就是他。”一位大姐一边洗衣服一边说,“我也是听我娘说的。当年蓝伯伯是爱上了我们这的一位姑娘,所以才留在这里的。”

    另一位大姐接着说道:“还好有蓝伯伯,不然我们可能都活不下来了!”

    臻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问道:“村子之前出过什么事吗?”

    “出过的事可多哩!之前我们根本不住在这里,原本住的地方水源干涸了,是蓝伯伯先出来找到了这泉水,村子才迁到了这里。”

    “那时候我还在娘肚子里呢!”另一个年轻些的少妇说,“我亲历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十年前打仗的时候,有一些西晋的逃兵跑进村来。是蓝伯伯出手护着大家的。”

    “所以,前辈他……究竟多大年纪了?”

    “我们也不知道呀,我记事的时候他已经在村子里了。”大姐爽朗地笑着,问旁边的另一个姐妹,“你知道吗?你娘爱讲故事,有没有讲过?”

    “大概是讲过哩,但我记性不好,全都忘啦!哈哈哈哈……”

    几位大姐兀自笑着,臻溯则将洗涮过的水倒掉,去找那位“蓝伯伯”了。

    “前辈?”

    他走近时,老者正带着三个小孩玩老鹰捉小鸡。

    见他到来,老者吆喝着:“你到队尾去!别被抓住了!”

    臻溯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吟吟地听从安排,加入到了他们的游戏当中。几人直玩到正午时分,由于天气太过炎热才作罢。

    另一边几位母亲也都洗好了衣服,便各自带着自家的孩儿回去了。

    臻溯与老者也一边往土房走,一边聊了起来。

    “前辈,您每日都会陪孩子们玩吗?”

    “差不多吧。”老者一句带过后,又道,“瞧你刚才玩得也很开心,昨晚休息得还不错么?”

    “确实休息得很好。”臻溯道,“晚辈这半个月都睡得不大好,昨夜算是最踏实的一次了。”

    “昨夜初见你时,觉得你眼中的提防之意挺重。想不到在老夫的破房子里,你倒能睡得安稳?”

    臻溯一笑:“许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刚才听几位大姐说,前辈您姓蓝?”

    老者却是不答,而是问道:“你因何流落到此?”

    臻溯终于确认,这位前辈十分不喜透露自己的任何过往,于是他没有追问,答道:“这说来话长……您想听听?”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无妨。”老者声音虽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十分随和。

    “……简单说来,其实就是有仇家追杀我罢了。”臻溯的确不便实话实说,于是便用了模棱两可的方式。

    “小小年纪的,就有仇家了?”老者笑问,“怕不是世仇?”

    “您这么说也没错。”臻溯也笑了,趁机说道,“适才问您的姓氏,您似乎不愿多谈。其实晚辈无意冒犯……实在是因为晚辈的母亲与您同姓,而这姓氏又不大常见,所以才想问问,请恕晚辈思虑不周了。”

    “原来是这样……”老者略点了点头,“老夫隐居多年,不愿再牵扯到曾经认识的人和事,所以才不愿谈过去。”

    “晚辈明白。”臻溯欠了欠身以表尊敬,“晚辈不会再问……但,前辈有没有什么话要问晚辈呢?”

    老者会心一笑,叹了一声:“聪明的孩子……你说你母亲姓蓝,那你可识得‘空谷妙手’蓝谨臣?”

    “那是家母的……长辈。”

    只是片刻的迟疑,老者便已明白,这个年轻人也在隐瞒自己的身份;而老者主动报出了蓝谨臣的名号,臻溯便愈发确定,这位老者应当是他母亲家中的某一位长辈。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默回到了土房中。

    “孩子,你还要再歇几日吗?还是要赶着去其他什么地方?”老者问。

    “时间的确紧迫,我今晚就得离开了。”

    “……那,我去给你准备些干粮和水。”

    “我……多谢前辈。”臻溯下意识地想推辞,但转念一想,自己来这里便是为了补充些补给好再出发的,于是说,“东西在哪,我自己去拿,您歇着吧。”

    “你跟我去柴房。”

    柴房里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找好了要带的东西之后,老者又使唤臻溯拾掇了好久。

    “孩子啊,你脾气倒是温和得紧。”

    “会吗?”臻溯一边干活一边陪老者聊着天,“您是没见过我管教弟弟的样子。他大概觉得我很凶呢。”

    “你还有个弟弟?”

    “嗯。他比我小两岁,但本事比我大多了。”

    老者笑笑:“是吗?本事大的,应该都在家继承家业了吧。没本事的,就在江湖漂泊。”

    臻溯会意,问道:“您觉得您算是漂泊吗?”

    “算不上漂泊吧。至少他在的时候不算。”老者的目光柔和下来,“他走了之后,在哪儿都是漂泊。”

    “前辈是性情中人。”臻溯称赞道。

    “你这孩子,嘴可真甜。黑的也让你说成白的。”

    “我哪算嘴甜的,我弟弟嘴才甜呢。”

    老者仍笑着,脸上的皱纹也显得慈祥了几分:“你好像很宠你弟弟。几句话的功夫,提了他两次。”

    “没办法,我年长些,从小到大都要护着他,毕竟,母亲走得早……”

    老者不禁打断了他:“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嗯,生下弟弟不久她便去世了。”

    “哦……女子生产,便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老者怅然若失,靠在了灶台上。

    “前辈?”

    见老者不回答,臻溯便自顾自帮他整理着柴房。

    老者渐渐回过神来,说:“在所有东西底下,应该压着一把匕首。你把它带走。”

    “晚辈已经拿了前辈这么多东西,再拿什么贵重之物,只怕受之有愧。”

    “现在外面的年轻人都这么没规矩?长辈说什么都不听?”

    虽然被骂了,臻溯却还是感到一阵温暖,应下来之后,他不禁问道:“前辈要不要与我一起走?回中原看看也是好的。”

    老者认真考虑了片刻,拒绝了他:“不必了。这里还有几户人家,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臻溯便并不勉强,又问:“那,以后有空了,我还能来看您吗?”

    “当然可以。”老者答,“只要你还能找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