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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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藩王

    打发走了太后,新帝才起身,笑道:“辛苦哥哥了。”

    “是你太辛苦了。”臻溯道,“累了一天,到了晚上还遇到这样的事。我也理当帮你料理一二。过完年节我就该就藩去了,到时候你自己在宫里,我真不放心。”

    “不然,哥哥就别走了。”

    “那不成。”臻溯坚定道,“父皇在时,咱们迟迟不就藩,就一直为人诟病。后来果然接连生变。你作为幼子登位,难免有人背后嚼舌根……有些藩王早就蠢蠢欲动了。”

    臻邺换了个姿势,斜斜倚着床头,笑道:“父皇登基时,那人便不服气吧?他蠢蠢欲动,倒也不必怪到我头上。”

    臻溯也从坐榻起身,一边缓缓踱步到弟弟的床边一边说:“或许的确如此。我不是要怪你,只不过,如今需要对付他的,是你。”

    “我明白。”臻邺略颔首,“……他就藩已有七八年,只怕西北的局面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不了了。”

    “好在皇祖父在时曾整肃过藩王,现在藩王中,除了他就只有代王手里有些兵。”

    年轻的皇帝默默盘算着:“嗯……大都督也已经回京……京营也在手里……”

    “京营真的在手里么?”臻溯突然反问。

    臻邺一愣,旋即回过神来。父皇生前虽将京营的金符归还到了大都督常久洲手上,但京营统领仍旧是冯宪才。此人担任京营统领多年,即便手上没有金符,只怕底下的兵将们也会听他几分。

    若是平常无事,冯宪才自然不会擅动京营,可若是沾了烜王,便不一定了。

    要说烜王与冯宪才的交情,那可就久远了,甚至远到臻邺尚未出生时。当时的冯宪才只是个弓马娴熟的千户,而只有八岁的十二皇子元诺炎,则拜了他做骑射师父,二人在京营同吃同住数月。即便之后元诺炎搬回宫中居住,也会时常出去找他。

    烜王十七岁首次出征,冯宪才作为他的第一副将同去。那次凯旋后烜王封了亲王,冯宪才也擢升为京营副统领。除此之外,冯宪才的大女儿冯依依与烜王年龄相仿,两人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便顺理成章结为夫妻,此事当日在京中也是传为美谈。

    臻溯继续说:“冯统领颇具将才,与烜王感情深厚,若真出事,不知他会站在哪边。”

    “确实要考虑他。”

    臻溯点了点头:“他还有个小女……”

    “我记得。”臻邺打断了哥哥,“日前差点指给五哥的那位。当时我特意向你要了暗喻,就是为了叫停此事。”

    “此女确实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以她的家世,嫁给了谁都不好办。”

    臻邺明白哥哥要说什么,接道:“除非嫁给你,或者我。”

    臻溯发现弟弟脸色转了几转,便知他心意:“你不愿意。”

    臻邺没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是为了她么?”臻溯小心问道。

    臻邺仍是没回答,只是别过头去,努力掩藏着自己的心绪。

    如此,臻溯便知自己猜对了,继续道:“当日父皇发丧前,你也绝口不提与合湉郡主的婚事。我猜你大概是想着,待丧事一发,便有了守孝三年的借口。这三年里,总有些什么办法……”

    臻邺缓缓转身,整个人都背对着兄长。站在床边的臻溯,看弟弟的背微微颤抖起来,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才过去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弟弟心里自然还没过去这个坎儿。于是他又沉默了,静静等着年轻的皇帝平静下来。

    终于,臻邺转身下了床,自己倒了杯水喝了,随后说:“冯氏嫁给你也不妥。嫂子已经是正妃了,冯氏再进门也是侧妃。若如此,哪里是施恩?简直是打冯家的脸。”

    臻溯看到弟弟脸上仍残存着泪痕,不禁有些心疼:“教冯氏做正妃也成,结心……我会安抚好的。”

    “嫂子也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教她让位给冯氏也不妥。”臻邺目光坚定地望向兄长,“再者,朕……不能什么都让兄嫂替朕担着。”

    臻溯也知道,让冯氏入后宫才是最妥当的办法,于是也不多做拉扯,继续说了下去:“还需先教冯宪才知道我们的打算才行。此事,还要太后出面。”

    提到太后,臻邺不禁冷笑:“她方才还要毒死我,现在肯去为我们办事?”

    “她会肯的。”臻溯笑道,“她唯一能依仗的不过是太子妃闫氏一族的兵力。如今魏国公已经知道了女儿的死因,他就算是帮烜王,也不会帮太后的。太后毫无依仗,凭什么不肯呢?”

    此言倒是提醒了臻邺:“魏国公,会帮烜王吗?”

    “西北的情况我不了解……是我疏忽了。”臻溯有些自责。

    “不怪哥哥,我们都顾不得那么多。”臻邺踱到兄长面前,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我让穆奕去查查吧。”

    臻溯摇了摇头:“他还是该留在宫里帮你。待我就藩后亲自跑一趟,让师父跟着我就是了。”

    “……也好。到了那边若遇到什么事,兄长决断便是。”说罢,臻邺又叮嘱了句,“只是,别冒险。”

    “放心。”

    商定了此事,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在这个空档,门外一个女声传来:“陛下,殿下。”

    “进来。”

    来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宫女姑姑,只是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似的。

    “芋姑姑来了。”臻溯见是她来,忙主动招呼着。

    “你们忙起来便想不起要照顾自己,我叫御膳房送了鸡汤来,你们喝点儿。”

    臻邺看着香喷喷的鸡汤连忙坐了下来,笑着道:“谢谢芋姑姑!”

    “奴婢可不敢。”芋姑姑边把托盘放下,边说,“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哪敢担皇上的一声谢?”

    臻邺已经喝上了汤,似乎十分满意。

    臻溯也坐了下来,问:“姑姑做乾康宫的掌事宫女,可还习惯么?”

    “在哪都是一样做事。把陛下和殿下伺候好了,来日我去了那边才好跟小姐交差。”芋姑姑是蓝德妃的陪嫁,提起蓝德妃,她从来都是称呼“小姐”。

    臻邺放下汤匙,笑道:“姑姑的差事当得自然是最好的。下毒之人把毒药送去政书房,还不是因为送不进乾康宫?这都是芋姑姑的功劳。”

    “陛下过誉了。”芋姑姑笑道,“晟王妃这几日好么?小世子呢?”

    “都好。姑姑不必担心,伺候好皇上便是了。”

    芋姑姑一脸慈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