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穷碧落下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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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骑那个高头大马的人是不是柳家的大公子柳应天啊?果然是比画像上俊朗多了。”观看柳家大公子柳应天回乡的人群在小声嘀咕。

    “私塾内不是新画了一幅柳家大公子的画像吗?看着蛮像,应该就是了。看看人家的相貌,丰神俊朗,风度翩翩,一表人才。人家不是今年的状元郎,那还有道理吗!”

    他们在谈论的人是返回村子队伍中最前方的柳家大公子柳应天,他一身白色的袍服,脸色略微发白,手中捏着一柄折扇,端坐在马背,居高临下。今日以状元郎的身份故地重游,心中自有无线的畅快。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状元郎柳应天看着街道两旁欢迎队伍的百姓们,此时才体会到古人高中时的欣喜心情,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少年也在欢迎的队伍中,他是私塾的一名学子,本来应该和私塾一同行动,但是求学的学费只交了一半,无缘沾上状元郎的荣光。

    队伍的前列缓缓走过,少年站在人群的后方,看着春风得意的状元郎,心中也有无限的羡慕。

    若是我有朝一日可以大放光彩,会不会比状元郎还要光彩!

    人群们还在议论,议论状元郎后方的官员们。他们是陪同状元郎返回家乡的朝廷命官,也是上了品级的大官,为了衬托状元郎的风采甘做绿叶。

    “柳家大公子后方的人都是谁啊?我们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说你是文盲,果然是没有见识。柳家大公子是今年状元郎,他们后面的人肯定是其他的考生呗。肯定是没有考过我们的状元郎,来沾一沾我们状元郎的风采!”

    “胡说大道。”旁边一人反驳,“还说别人没有见识,也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你不认识他们身上的袍服,还没见过县官大人的官服。他们的颜色和县官大人官服的颜色不同,说不定是来自朝廷里的大官。咱们可别丢了状元郎的脸面。”

    人群赞同了他的说法,也是没有见过来自朝廷的大官。执掌一方的县官已经是此地最大的官,来自朝廷的大官更是百姓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走南闯北说书人的戏文中,各路大官是常客,在当地人的生活,也是如同神明般存在。

    “哎,你们说,连朝廷内的大官都来为状元郎衬托脸面。柳家大公子到底会是什么官?”

    “不好说。谁知道呢。发放官职的人是谁啊,会是皇帝吗?”

    “肯定是皇帝啊,要不然是怎么当上皇帝的。肯定是定下状元后,随手赏赐个什么大官。要不然会有这么多的大官跟着状元郎一同回来。”

    随行的官员听到人群中的议论,大多是笑而不语。他们身居在都城,极少外出,见到的百姓们相差无几,也没有心思与他们解释。

    队伍吹吹打打,从城池的城门口走,沿着主要的街道,最终的终点是城池中心的衙门。忽然,队伍的吹吹打打声音停下了,最前方的状元郎柳应天勒住马嚼子,止住了队伍的速度。

    私塾的老师和学子们站在了队伍的前方,他们今日穿上了雪白的士子服饰,博得道路两旁人群的目光。

    “老朽是柳山学院的院长,也是一名老师,今日听闻柳家大公子高中状元,乃是我儒家学院的荣光。今日特意来为柳家大公子送上一幅画,还希望柳家大公子继续为儒家大放异彩!”

    柳山学院赠送的画是一副简简单单的山水画,画面上的山水恰到好处,装饰其中的书院也有了宁静致远的味道,尤其是在关键处提笔写下的柳山学院几个字,更是这幅画的点睛之笔。

    道路两旁的人群看不到画的全副模样,端坐在马背上的柳应天恰好可以看见全貌,当看到画中的柳山学院几个字时,心中明白了柳山学院院长的意思,一挥手让随从收下了院长的好意。

    柳应天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柳山学院的院长送画的事情,想到自己曾经在柳山学院求学,承蒙院长的照顾,也就没有拂了院长的好意。

    柳山学院的院长心满意足地退下了。

    人群中的少年看见私塾的院长恭敬有加地送出一幅画,心中对状元也有几分的向往,心中对状元郎柳应天有几分莫名的好感。

    衙门门口的县官早已等候多时,衙门内的差役更是全员在岗,望见远远走向衙门的队伍,急忙招呼差役开始欢迎。

    “柳家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二十多岁的少年一朝高中,未来更加会使不可限量。老朽已经知天命之年,怕是很难见到英雄少年意气飞扬的时光了。”

    柳应天翻身下马,快走几步,迎接县官,“大人说哪里话了。今朝高中,未来还需要诸位大人的多多提携,没准还能看见大人成为官场常青树的一天。”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等候队伍后方的朝廷大官们。随行的官员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儒家兴建国家级别大学的博士,他们随同柳应天来到此地是来考察此地儒家的教学质量,思考今后如何在地方扩大儒家的影响力。另外一部分是朝廷各部的侍郎们,代表各部和各方的意思,来到状元郎的家乡,一是表示好意,多多亲近,二是万一将来翻脸,看一看状元郎的家乡是否存在软肋。

    县官和后来的侍郎、博士们一一见面,没有落了礼数,特意在衙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和众人一同进入了衙门。

    衙门的大门一关闭,维持秩序的差役们快速地回到岗位,留下大门外无限怅惘的百姓们。今日难得看见朝廷内的大官,百姓们本想好好地看一看,最好能够和他们聊上一两句,结果只看到他们和状元郎一同进出。

    “胡说啥呢。他们是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什么身份。状元郎都是天上的文曲星,大官们都是天上的星辰,轻易不能和凡人讲话。我们只是百姓,能够看见他们都是天大的福分,还想着和他们聊天,你们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人群纷纷点头,今日可以看到状元郎和大官们的风采,心中已是心满意足,想要和他们聊天,有些是痴心妄想了。

    人群中的少年沉默不语,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内有一丝羞愧,因为自己刚才就想着上去和状元郎聊天。

    难道和状元郎聊天是什么不能触碰的规矩吗?少年不太明白,但看到人群的反应,明白上去和状元郎聊天显然是一件不太合适的事情。

    落寞的少年回到家中,看见二郎正在拿着白纸在院子内奔跑,明白二郎是在想象自己如同小鸟飞翔,“婶子,二郎的白纸从哪里来的?”

    “白纸?二郎?”婶子从屋子中走出来,看见二郎拿着白纸跑得正欢,顿时火冒三丈,吓得二郎躲到少年的身后,“出来。这是柳家给你哥哥的东西,不要乱碰。”

    少年疑惑地看着二郎,看着二郎委屈巴巴,拽着二郎的小手站在前面,“二郎,说话,是什么情况?”

    二郎憋着嘴,一言不发。

    “今早你叔出门上工后,柳家就来人了。我们以为是来找你叔,谁知道是来找你。柳家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你是柳山学院的学子,特意送来了一些礼品,说是学院内会用得着的东西,大概是你曾经说的文房四宝。二郎估计是瞧着新鲜,从中拿出来一张了。”

    “二郎,你怎么想的?”

    “我没想啥。就是他们说,这是给哥哥的东西,我想看一看他们给哥哥送的东西有多好。我就拿了一张纸,其他的东西都没碰。我真的没碰。”

    少年单手抱起二郎,从院内走进屋内,看到堆放在房屋角落的礼盒。每一个礼盒都包装精美,外面还扎着一根红带子。少年绕着礼盒转了一圈,看见一个礼盒被戳开一个小口子,估计二郎从小口子拽出一张白纸。

    “哥哥也在读私塾,以后也会成为柳家大公子那样的状元吗?”二郎认真地问道。

    “会。肯定,会。”少年也是认真地回答。

    婶子默不作声,拍了拍二郎的手,拿走白纸放回在礼盒上。

    柳家大公子返回家乡的消息如旋风般传遍城镇的四面八方,私塾内的学子,游学在此的学子,豪绅士族的同辈纷纷上门祝贺。柳应天本打算住在柳家的旧宅子,多和家族的亲人走动,被家族们的长辈婉言拒绝了,最终住进了柳家为柳应天安排的宅院。

    私塾的每一名学子都收到了柳家的贺礼,他们聚在一处,谈论着柳家的出手阔绰,每当看见少年路过时,都会问上一句,“莫有,柳家也给你送礼了吗?”

    不等莫有回答,旁边就会有一人立刻接话,“你说这话不是看不起莫有嘛。莫有不是私塾的正式学子,连学费都只交一半,哪里会有柳家的礼品。难道你要让柳家送出一半的礼品吗?”

    众人哈哈大笑,看着莫有失魂落魄的背影心满意足。

    莫有无奈地说开,说实话被恶心到了,但是无论是否争辩都中了他们的圈套,默默地走开才是最好的办法。

    “莫有,我等你半天了。你终于出来了。”牛娃无视柳山学院学子们奇怪的目光,和莫有并排走着,“我告诉你一件好事情。”

    “什么好事情?”

    “你知不知道柳家大公子高中状元的事情?”牛娃眉毛一挑,十分得意。

    “难道你也和柳家有亲戚,你也是柳家的私生子?”莫有反问道。

    “瞎说啥呢。这种富贵人家我哪里敢高攀。柳家大公子不是在招收仆人嘛。我去问了柳家的管家,正好被收上了。不光是我,我姐姐也成了柳家的侍女。”牛娃讲得眉飞色舞,比上次偷看书籍还要兴奋。

    “当个仆人能兴奋成这样?你还能有没有点出息?”

    “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没有文化,出不了苦力,能成为柳家的仆人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能奢求啥。”牛娃的语气哀伤几分,“不过,柳家给出的月钱是真的高。我姐姐的月钱比我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