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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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景生情5

    经过一番昼伏夜出,沿着河岸的探索,常峰渐渐得知,整座卫河,只有一座大桥,而要来这头容易,可,若是想到那头的武国境内,就难比登天了,逢此灾年,想从内陆进武国,大桥上严密的守卫们只认一种人,国家使节,除此之外,再不放行。

    起初的常峰,本以为简单,不就是一条河么,游过去便是,可是,听青荷说起,卫河之所以被成为天堑,便是因为其湍流的河水以及汹涌的暗流,不知洗刷去了多少人的性命,于是常峰立刻打断了自己愚蠢的决定。

    那么,想要去武国的灾民,多了去了,他们是怎么渡河的呢?

    常峰凑着夜幕,沿卫河上下勘察了三十余里,终于发现,另一处及其隐秘的芦苇丛里,总有人于深夜里进出,常峰故意被这几人发现,经过攀谈,终于得知,这些人,居然从事一种被称为蛇头的职业,这些蛇头世代居住于此,极为了解卫河水性,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河底的暗流,至于价钱嘛,那人说,做蛇头可是砍脑袋的大罪,所以,价钱自然要公道一些,每人五两银子,只不过,这五两银子,也不白收,到了对岸,蛇头还会通过自己团队独有的门路,帮助偷渡人安排上当地的百姓身份,当真是一条龙似的买卖。

    常峰跟青荷商议一番,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凑着夜幕的掩护,观察了几日,果然,每隔几天,总会有几个黑影,鬼鬼祟祟的钻到那处芦苇丛里,乘皮舟划去对岸,约莫一个时辰后,船夫便会划着空皮舟回来。

    自此,二人再不犹豫,常峰在某个夜晚,果断的交给了那人五两银子的定金,并商定好,一旦开船,常峰就付清余款,并且,到了武国,船夫也会如约给二人安排在一所渔村,给二人一个合法百姓的身份,不至于在武国无从立足。

    常峰背着已难以快步行走的青荷,至到这一夜的子时,终于赶到了约定的地方,二人刚踏上皮舟,还未驶出芦苇丛的时候,一旁传来稀疏的脚步声,船夫听罢,骂了声晦气,便望着脚步传来的方向,不语起来。

    一会儿,水路前方的芦苇丛被人扒开,走出两位衣衫褴褛的穷困少年,其中一位少年混的最为凄惨,说他是衣衫褴褛,反而是夸耀了他,应该说他是衣不遮体,**着从芦苇丛里探出了身子,也刚好挡住了皮舟的前路。

    而随着这位**少年的现身,他的身侧,牵出一位娇小少女,至于小姑娘,则被身着的大号衣服,以及刚才赶路时的匆忙,尽显出了她的狼狈之态,只是看那衣着,不难分辨出,分明是捡了身边少年的衣着。

    船老大看清三人,狠道:“三个穷鬼,给你们指条生路,还不领情!快快滚开,莫给老子招惹晦气。”

    两位少年听罢,根本不闪不避,那位衣不遮体的少年回应道:“船老大,不是咱家不领情,你给的那活路,忒是扯淡,今儿小爷这里有银子,不白嫖你。”说罢,少年丛怀里掏出一把碎银,上前一步,放到船首,劝道:“船老大,六两银子,不少啦,你此番载着他俩是跑一趟,多我们三个,还不是白赚。”

    船夫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三人,盘算道:“那可不一样,五两银子一个人头,你们仨,便是十五两,头几天,你身无分文,咱答应你,把你家妹子卖我做小,我便认你这门穷亲戚,免费送你过河,可今儿,你拿着区区六两银子,又拉来个穷垫背的,还不识抬举,以为咱留你妹子,是高攀你么?”说罢,船夫扔下木浆,一屁股坐在船艄,抬脚踩住船头,从六两银子里取出一锭最小的,递向少年道:“如此吧,咱家退一步,留下你家妹子,找你一两银子,便好心送你与这位小兄弟过江,你看如何。”

    这位牵着妹子的少年冷哼一声,刚要发作,身侧的另一位少年,却忍不住了,踏前一步,对船夫冷声道:“小老儿,我问你有几个脑子喂过鱼,刚讹诈到老子头上来了。”

    船夫听罢,顿时气笑,拍拍船头,乐道:“想渡河,没有你老子领路,你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喂鱼,丑话说在前头,今儿个,老子不争馒头争口气,这船,不跑了!”说罢,船夫扭身对着常峰慷慨到:“客官,今儿个,被这几个浑人挡路,咱们改日再跑。”

    常峰心底,着实是被此横祸暴击,想了想,只怪自己瞎了眼,遇人不淑,便无辜道:“也罢,船老大,把银子退换于我,改日我再找你吧。”其实心底已经盘算好,大不了再多查探些芦苇丛,寻一些靠谱的船家。

    船老大听常峰说完,诧异道:“什么银子?”

    常峰长长的噢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看了看那破落的三人,又看看船夫,莫非这四个人,是唱双簧,要坑自己银两?于是站起身,朝前一步央求道:“船老大,可怜可怜在下,”刚说完,常峰铮的一声拔出匕首,指着船夫便捅了过去!

    此事太突然,船夫正坐在船艄上一副悠哉之态,待反应过来,要跳河逃脱时,已被常峰薅住头发,按倒在船艄上,待冰凉的匕首架在船夫脖颈时,常峰问三人道:“说,要他怎么死!”

    三人顿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答常峰的问话,船夫感受到脖颈后的温热,垂眸一看,只见衣衫上已滚满大滴的鲜血,顿时胆寒,颤声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这趟生意,小的立刻跑,立刻跑。”

    常峰再将匕首压低,对船夫恐吓道:“闭嘴,要你死,与你何干!”说罢,继续问三人道:“说,要他怎么个死法。”

    衣不遮体的少年被逼的无奈,满脸悻悻的问常峰道:“这位兄台,敢问,这船夫若是死了,谁送我等过河呢?”

    此时,青荷猜透了常峰的意图,便起身扶住常峰的匕首,附耳道:“小峰,看那女子,一直都吓得胆寒,不像伪装,看来与船老大不是一伙呀。”

    常峰小小声道:“是不是一伙,一诈便知。”说罢,常峰微微抬起匕首,对船夫喝到:“老子要去对岸,你立刻划桨。”果然,船老大满脸怯意的乖乖拿起船桨,坐在皮舟一侧,竟真的划船,准备驶出这片芦苇丛。

    可,刚走出没几步,便被身前的两位少年伸臂止住,挡住了前路。

    常峰见此,责问道:“怎地,非要让他为了你等抛头颅洒热血么?”

    “这位兄台,之所以不让你杀这船夫,只因我三人也想渡江,可是,若是兄台执意要弃我三人而去,倒不如图个彩头,现在就打杀了这船夫,让大伙乐呵乐呵,你看如何。”

    常峰听罢,痛快道:“有意思,有意思,既然殊途同归,便是一场缘分,殊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衣衫褴褛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对着常峰躬身道:“万卷云是也!”而后,衣不遮体的哥哥慷慨道:“古白!”

    常峰目露欢喜,望向那位妹子,妹妹支支吾吾,显然受惊,吓得语不成声,名叫古白的哥哥见此,顿时目露责备,对常峰柔声道:“她叫古青,是在下的孪生妹子。”

    自此,六人一舟,各带戒备的行上了卫河,好在这几天,青荷夜观天象,确定了今夜便是渡江的黄道吉日,一路上,果然是无风无浪,波澜不惊,六人顺顺利利的到达了江边,已能望见对岸时,名为古白的少年忽然开口,指着对岸,对常峰道:“常兄,青姑娘,来此之前,我与古白早已打听清楚,咱们一旦到了对岸,便会被一群恶汉安排,被船老大以及对岸的黑恶们发挥剩余价值,男的卖到砖窑,女的卖到皮肉窑子。”

    常峰望了眼船夫,见船夫低头不语,只顾划船,便确认了此事,对古白恭敬道:“此事全由古兄定夺,但有吩咐,直言便是。”

    古白点头,从船夫手里夺过桨叶,驾船顺流而下,顺着岸边又行了七八里路,终于沿着一处极为宽敞,毫无遮蔽的河岸边,停泊了去。

    停泊好皮舟,万卷云望了眼古白,将六两银子齐齐交给常峰,答谢道:“常大哥,前路漫漫,但愿有缘再会。”

    见常峰再三拒绝,古白一乐,露出一口白牙,得意道:“锋哥!锋哥哥!你以为,这银子如何得来,还不是提前抢了这船夫的老巢,从他婆娘那里夺来的么,至于这小老儿做的人贩子买卖,也是从他婆娘那里恐吓出来的,不然,我等又哪能知晓。”

    “是呀是呀,我等乃是杀富济贫得来的银两,而锋哥所花的五两银子,那可是真金白银的血汗钱呀,未免锋哥花的冤枉,还请笑纳。”万卷云见常峰还是婉拒,不得已劝道。

    常峰点了点头,将六两银子攥在手心,问二人道:“这船夫恶贯满盈,如何处置。”

    古白飒然一笑,应承道:“这世上,恶人自有恶人磨,我天生乐的做那个恶人!”说罢,古白望着船夫,冷声道:“你可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