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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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抹粉上脸

    “宋老板,宋老板。”

    当宋运福和我们一起向回家的路上走去的时候,第一辆车上的人一路慢跑着跟了过来。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宋老板,根本没有缓过神来,我还以为是叫一位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谁曾想眼前我的这位虎背熊腰的老同学也当起大老板了。

    “叫你呢大哥。”

    跟在我们后边的一位菜农,冲着走在前面的宋运福用力叫道。

    “是叫我吗?”

    宋运福听到后面的叫声,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吃惊的问道。

    “宋老板,这次菜款你是现金结算还是……”

    车主对宋运福很尊重,他们才刚刚打交道,他知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刚刚改革开放那些日子,卖家与买家之间在生意上还没有达到每次结算清楚的程度。因为当时谁的手头也没有太多的现金,即便是有,也都希望用在自家的生意上。那样做主要考虑生意的可持续发展,不因为资金吊链而影响下一步发展。

    老宋的做法是,现金也结算,也打白条。

    他打白条的时候,是因为最近看好了某些生意上的需求,他怕自己手头不宽裕耽搁了未来的生意。因此,他和车主谈生意的时候就已经写明了这一点。

    也就是车主允许菜农联盟成员每万元现金结算中,可以留有两千元左右的白条欠账。但是,这种欠账不可超过三个月。

    “这次不多,我就给你现金吧。”

    宋运福说话间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现金递给车主,又拿出一些零钱数了数,一次性付给车主。

    车主兴高采烈,一边数着一边往回跑去。

    “老宋,真行啊!啥时候当起大老板啦?今天晌午得给你好好庆贺一番。”

    我半开玩笑半吹捧地向老同学贺道,心里泛起了一点点醋意。

    “哈哈,我这个老板是个土八路,哪能和你这大科长相比呢?”

    宋运福笑着很谦虚地回复了我。

    “老同学啊,你可别笑话我啦。上班这些年才刚刚给封了一个芝麻大的官,并且还是一个副科长。你忘记咱们上学的时候班主任韩老师给咱讲过的啦?什么样的官才算官啊?县长一级才是九品官,是咱们国家最小的官。按照这样说,充其量我也只不过是一名小卒而已。你这个老板才是货真价实,看得见摸得着的职务啊。”

    我和宋运福算是同学中见面比较多的,因此,说话也就随便起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可以说广泛而又深入,话题的范围也大。不只是局限于文学和艺术,工作和生意,我们也常常探讨社会现象,探讨改革开放,探讨历史文化等等。

    “老同学越来越会忽悠人了。看你把我说的,一会就飞上天了。”

    宋运福很健谈。这或许和他近期的蔬菜生意红火有关。

    “唉,对了,你跟刚才在地里见到的村支书关系怎么样?我想叫上他、首先我声明,我是处于公心昂?因为我们有事还要采访他。”

    我们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想起我们这次新添的采访任务和撰写方向,我向老同学提出了要求。

    “没问题。就是你不叫他,我也得叫上他。他是我们生意上的主心骨。我们发大财怎么能离开这个大恩人呢。”

    没成想,我的话正合老同学的意。我们之间真是“情投意合”啊。

    在路上,这位老同学还向我介绍了他们两家之间的亲密关系——村支书黄茂生的堂姐夫陶少纯就是宋运福他媳妇陶玉的堂叔;黄茂生的大儿子黄根喜又是他们蔬菜联盟猎豹突击队里面的核心成员等等。

    这样越发坚信我要邀请老支书的理由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黄茂生家门口。宋运福让我们在外边等着,他一个人进去叫老支书去了。

    如果不是老同学介绍,我还真不敢相信这就是村支书的家。

    到了1985年的七月份,他仍然住着四角齐的表砖房。也就是说,他家的墙体仍然是土坯结构。低矮的门楼,里面是五间大北屋外加东西两个低矮的土坯厢房。紧挨着南墙根搭起了一个临时茅屋,这算是做饭烧水的厨房。

    “老书记,根喜,这是我的老同学,县里来咱们村采访的宣传部干部。这个是我的老同学车子震,车科长,这位是……”

    宋运福把老书记请出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老支书从地里带回来的大儿子黄根喜。

    “哦,这位是宣传部干事郭鲲,这位是摄影记者小燕。”

    因为他只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当介绍郭鲲的时候就指着他向我点头。于是,我立刻接过话继续向老书记和他的儿子介绍。

    “幸会,幸会,这么说我应该公事公办啦?”

    老书记听完介绍,非常客气地提出在招待问题上要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可以,但是这次不行。我已经安排陶玉在家里都准备好了。我记下了,就算你们公家欠我一壶酒吧。”

    宋运福笑了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老支书介绍了他自家的准备情况。

    “那你们等着,根喜,快去东屋床下拿酒去。拿好酒,靠墙跟放着的高粱酒。”

    宋运福拗不过老支书的倔强,硬让根喜从他家拿了两瓶红高粱酒。

    从老支书家往东不到一千米,拐一道南北大街,再向东北不远处便是门楼冲西的宋运福家。

    第一次来老同学家认门,感觉氛围很融洽。聚到一起的都是志同道合的创业先锋。

    也许这是宋运福的交代,老同学早已经把他的好朋友及生意合作伙伴一一请进家门。

    一进家门老同学看到一位就介绍一位。

    正在树凉下洗漱餐具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憨厚敦实,他叫苏万军;腰里围着蓝布围裙,正在下水道旁边清洗他刚刚杀完柴鸡的那个瘦个子,就是村里有名的木匠滕长顺;一进门就去找酒壶倒酒的,从自家拿来高粱酒的青年人,就是黄根喜。

    他们都是宋运福种植蔬菜致富发家路上的好帮手和好伙伴。

    一张从木匠滕长顺家里带来的大圆桌,很张扬地支在院子的当中央,七八个崭新的上了黄色油漆靠背椅已经围住了整个桌子。

    就在这个空档,我审视了一下老同学家的四周,惊讶地发现,作为正房的东屋高出了院落七步台阶显得豁然高雅;作为厨房的南屋相对就显得有些低矮潮湿,感觉阴气很重;北边就是一个简易棚子,下面放了一些自行车、排子车、篱笆之类的杂物;西边就是一堵墙和一个简易门楼;整个院落的地面除了两棵树,都是用红砖铺就的。

    这个审视还没有完全到位,酒菜都已经上齐了。大家也都陆续就座了。

    “老同学,喝酒前我给你提个建议。依我看啊……”

    我看老同学发家致富时间不短了,为什么不把这个旧家翻新呢?这不是跟改革开放唱反调吗?谁家有粉子不抹在自家脸上啊?

    于是就想用建议的方式向老同学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