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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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众友聚凌綯宴宾客

    二人来至在下一个包间,只见座中几人正在猜拳行令,吃喝得不亦乐乎。见郭仲文二人进来,俱都起身,郭仲文再次给凌綯做了详细介绍,凌綯也含笑与众人一一碰杯敬酒。此时却见座中一人大笑着上前拉住凌綯的手道:“听俺郭大哥说了,说你这里的酒菜甚好,俺还不信,今日一尝,果然是之前都未吃过的,差点把俺舌头都咽下去。”

    凌綯看时见此人年纪与自己仿佛,却是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记得刚才郭仲文介绍过是裴度之孙,名叫裴诏,表字化龙。那裴度是中唐名臣,历经五朝,在相位上二十余年,为大唐立下了卓越功勋,逝后也得以配享太庙。那裴化龙是裴度长房长孙,目前其父裴识袭着晋国公之爵,那爵位早晚也是要传给裴化龙的。不过裴度一生虽然功劳无数,却是文职,然而传到裴化龙处,却是喜爱舞枪弄棒,养出个粗豪性子。

    见裴化龙热络,凌綯也笑道:“既然裴兄喜欢,以后就拿这里当家,兄弟随时恭候着。”又转头对大伙说:“以后咱们酒楼每隔旬日都要推出几个新菜,到时诸位可都得来尝鲜啊。”

    裴化龙大笑道:“那是自然的,你可别烦俺就行。”说着又满上一杯酒,对凌綯道:“刚才跟凌兄弟喝了一杯不过瘾,咱们再碰三大杯。”

    见裴化龙性情豪爽,凌綯也有心交纳,便也满满倒了三大杯,与裴化龙碰杯之后一一仰脖喝下。裴化龙见凌綯如此情状,一挑大拇哥赞道:“凌兄弟是个痛快人,你这朋友俺老裴交下了。”

    饶是唐时白酒的度数不高,这一圈酒敬下来,凌綯也已微醺。说话间,二人来至在最后一个包间,这间内却是温庭筠、李商隐和杜牧等几个文人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老道在说话,那道人自然便是吕洞宾了。

    见凌綯二人进来,众人忙挤了挤让出两个空位来让二人坐下。凌綯冲杜牧抱拳道:“不知这饭菜可合樊川先生的口味?”

    “实乃平生所未尝之美味也,”杜牧大赞,指着盘中的菜道:“这道红烧肉色泽金黄,肥而不腻,且入口即化,只是不知这‘毛氏’之名从何而来;再说这盘糖醋鲤鱼,真是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尤其这外皮如此酥脆真不知如何做得;另外这醋溜白菜也是奇特,一种菜竟吃出了酸甜辣咸香五种味道,以前只知道水煮白菜,可惜我这半生却也是白活了......”说话间,已将桌上的菜全部赞了一遍。

    “饭菜固然美味,可这椅子坐起来也更加舒服啊。”温庭筠接口道,一边将两只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满脸惬意:“这样坐着才舒服嘛,以前跪坐着吃饭,老得绷着身子,实在累得紧,夹个菜还得撅起屁股手伸老长,实实的费劲。”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便哄堂大笑起来。

    “无量天尊,这圆圆的桌子却也暗合我道门三昧,”吕洞宾也不甘落后,打了个稽首,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其实这个‘玄’便是指的这个‘圆’,又道‘天圆地方’,因此‘天道’亦‘圆道’,此圆无始无终、无棱无角,与世无争,而天下也莫能与之争。”

    吕洞宾一番言论顿时唬得众人神情肃穆,鸦雀无声,不敢也不知如何搭腔,只能频频点头。只有凌綯心知就里,也不多说,毕竟也是帮着自己吹嘘,只笑吟吟地看着吕洞宾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吕洞宾接着说道:“天道也不外乎人情,这圆桌也符合人情,无论是亲朋还是好友,围坐一起,团团圆圆,其意境之佳无过于此啊。”

    说到此,吕洞宾冲凌綯稽首道:“小道有个不情之请,万望传法师叔应允。”听吕洞宾居然称呼凌綯为“师叔”,座中诸人除了郭仲文等几个知情人外无不惊讶,本来大家都是冲着郭仲文的面子才来的,对于凌綯只是表面客气,而今心中却对凌綯有了几分敬意。

    凌綯道:“道长不必客气,有事情请吩咐,在下无不从命。”

    吕洞宾道:“我太乙观准备将观中案几全部换成这样的桌椅,以招待八方来客、四方居士,此事还得请传法师叔首肯,至于花费多少,不须费心,师叔直接吩咐下来即可。”

    那凌綯心中盘算,这桌椅一面世,肯定引起轰动,今后也少不了模仿之人,何况这家具虽然新颖,但毕竟不是太复杂的工艺,能工巧匠多看几眼便能明白。与其等别人模仿,不如自己开个家具店,先割一波“韭菜”,再说后世那么多新奇百怪的家具式样,不妨都慢慢搬到大唐来,今天推出一套组合柜,明天搞一套皮沙发,不怕顾客不踏破了门槛。至于那太乙观香火一向旺盛,香客众多,通过他们也算打个活广告了。再说那吕洞宾也不是差钱的主儿,到时必不会让白干的。

    想通此节,凌綯笑道:“区区小事,何劳道长嘱咐,下来便让鲁师傅去观中测量,算好尺寸多少,数量几何,回来直接制作即可,至于花费,道长太见外了,此事再也休提。”说完举起杯来,与吕洞宾一饮而尽。

    众人都在兴奋之时,却听杜牧幽幽一叹道:“此物虽好,然山高水长,搬运不易,又不能带到黄州任上了,可惜啊可惜。”言语之间,竟带了几分落寞。

    郭仲文知他心境,此次杜牧外放黄州刺史,虽为平调,实乃贬谪。那黄州在今武汉附近,现在虽然是“九省通衢,水陆码头”,繁华无比,但在唐时却是偏荒之地,且民风剽悍,动辄兵连祸结,官不安位,民不聊生,地道的“放逐”之地。

    杜牧此次外放黄州,其原因连他自己也不知就里,李德裕与杜牧本是世家之好,本无龃龉,然杜牧与牛僧孺的私交更好,曾做过牛僧孺的“掌书记”一职,也就是秘书长。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原因,导致李德裕将杜牧外放到黄州。

    “恐怕樊川兄还是割舍不下那扬州的二十四桥,月下吹箫的玉人吧,”郭仲文开玩笑道,试图宽慰一下杜牧,“那黄州虽偏远些,可未必没有美人,只要用心寻访,总会发现那空谷中的幽兰的。”

    在大唐,名士都是喜好风流的,这也算做一种雅趣,没有几桩风流趣事的名士便算不得真正的名士。文人们在高谈阔论时谈及这些事情丝毫不避讳,被谈论者也往往表现出洋洋自得状,这是一个真实的时代。全不像后世,一旦发现别人有什么出轨的行为便都纷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予以痛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全然不顾自己的电脑里正放映着苍老师的爱情动作片。

    在这方面,杜牧算做名士中的极品,他一生酷爱“泡妞”,并且因为长年在江南为官,条件便利,所以也流传下了不少的风流韵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