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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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除夕夜凌綯论诗词

    今生应该如何,凌绹发现自己竟没了头绪,本来开始准备过躺平的日子,但随着老爹的被贬谪,幸福的生活成了泡影。大唐虽是他喜欢的,但更多的是喜欢大唐的贞观之治,更喜欢大唐的盛世风流,喜欢李白《将进酒》的豪迈,也喜欢杨玉环霓裳歌舞的销魂。但是对于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凌绹一点也不喜欢,他觉得那就像得了一场大病之后的英雄,没有了青春的健壮与风采,丧失了创造力,剩下的时光只是拖着残躯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在回忆时才能触碰一下昔日的辉煌,然后看着生命一点一滴地从身上消逝。

    再想想,还有三十多年就要开始黄巢起义了,那时将刀兵四起、遍地烽烟,以至于民不聊生、以人相食,看看自己只有十八岁的身体,不知道将应该如何面对那段暗黑岁月。

    既然来到了大唐,我是不是能做些什么,稍微改变一下历史的车轮,避免华夏又一次的沉沦,凌绹问自己。

    “公子爷,该祭告天地了。”常福的声音打断了凌绹凌乱的思绪,顺手接过常福递过来的三枝香,点燃后插在写有天地牌位前的香炉里,躬身拜了三拜,凌绹就这样匆匆完成了除夕夜的祭告大典。虽然凌绹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这套程序来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尊敬,同时他认为生活也需要一些仪式感。

    饭菜陆续摆了上来,厨子来的时候毕竟短,还没有被凌绹后世的厨艺所熏陶,因此年夜饭还是以蒸、煮、炖、烤为主,没办法只能先凑合。

    温庭筠和李商隐已经坐在案几旁,眼巴巴地瞅着饭菜和杯中的酒。本来凌绹想让常福和张义潮他们几个过来一起吃的,可是常福坚持认为离开了少爷的视线可能会更自在些,凌绹只好随他去。凌绹已经吩咐了,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可以尽情吃喝。

    看凌绹已经端坐在席上,温庭筠和李商隐双双站起来道:“今日值此佳节,我等也正式拜过师父,万望师父将我等收入门墙,今后我等愿终生追随师父。”说完,两人便拜了下去。起初,两人被凌绹的《一剪梅》所惊艳,后又被凌绹的“遇太白记”忽悠的热血沸腾,当时便要拜凌绹为师。可是后来凌家出事,二人拜师之心也淡了下去,及至前几天再遇凌绹,发现凌绹居然与郭家小公爷成为了异性兄弟,权势不输往日,二人拜师之念又重新燃起。

    “这却如何使得,你我本是兄弟,何来拜师一说。再说为师德薄才浅,如何能做得了别人的师父?”凌绹假惺惺地推脱,这个十三是一定要装一下的。据说上古时尧传舜位和舜传大禹都是三揖三让,被传为美谈,及至后来汉献帝让位曹丕和袁世凯称帝也都遵循了这般古礼,只不过前面两位都是心甘情愿,后来这两位味道就有些不同了。凌绹觉得自己也必须要谦虚一下,向尧和舜两位上皇看齐,不过心情激动之下一不小心连“为师”两个字却都秃噜出来了。

    “师父何处此言?师父本出自名门,文武兼备,后又蒙太白先生亲传诗文秘笈,放眼如今长安士林,已无出师父之右者。”温庭筠已经放飞了自我,视节操如无物,哽咽道:“弟子甘愿做师父门下走狗,今后唯师命是从,师父若不应允,弟子情愿长跪不起。”李商隐跪在后边也开始抽泣。

    “飞卿、义山,你们这是作什么,赶快起来,赶快起来!”凌绹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双方的表演都已经进入了高潮,叹道:“既然你们心坚似铁,为师也只有不恭,忝为人师了。”

    二人闻言大喜,拜了三拜,站起身来,用衣袖沾了沾眼角本不存在的泪水,重新入席。

    凌绹举起酒杯对二人笑道:“今日除夕,不要拘泥于师徒之礼,你我且放开胸怀,喝他个酩酊大醉。”说完杯中酒一饮而尽,温、李二人忙也将酒饮下。

    酒至半酣,凌綯已微醉,他放下筷子,对温、李二人道:“飞卿、义山,今日为师就给你们谈谈这诗词之道,也不枉你们叫了我一声师父。”

    温庭筠正捧着一只猪蹄啃得酣畅,李商隐刚把一块猪肝放进嘴里,闻听此言,立时肃容道:“愿听师父教诲。”

    “自仓颉造字肇始,渐有诗歌,至周,百姓发言为诗,以明其志;嗟叹为歌,以达其情。有司采之,遂成国风,后圣人记之,曰《诗三百》。再至列国,屈子忧愤,以作《离骚》、《九歌》。自此,‘风骚’遂成诗歌之祖。”凌綯一手端着酒杯,侃侃而谈。

    在中国,《诗经》被认为诗歌的源头,也是现实主义诗歌的代表。而《离骚》写作手法大胆夸张,情感热烈奔放,内容富于想象力,被认为是浪漫主义诗歌的代表。到了汉代,诗歌文风为之一变,以乐府为代表的五言诗体现了诗歌新的艺术发展。再至汉末、魏晋,三曹及建安七子引领了“建安风骨”,“慷慨以任气”、“志深而笔长”,创造了诗歌新的里程碑。后至南北朝,乐府民歌与汉乐府前后辉映,南朝民歌清丽婉转,北朝民歌粗犷刚健。

    凌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继续道:“正所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及至本朝,‘诗’之一物已成鼎盛之势,大唐人人皆可为诗,有名者更如星汉灿烂,不可胜数。只不过这诗么.......”说到这里,凌綯沉吟不语。

    温、李听得正入神,见凌綯停下不语,便催问道:“师父,这诗却如何?”

    旁边伺候的秋香也听得入神,见凌綯杯中空了,忙端起酒壶给杯中斟满,凌綯道:“这诗如还是这样写下去,千载之后恐怕这诗坛难有飞卿和义山一席之地。”

    谁人不想千古留名,况二人也自负才名,如今听凌綯说得严重,头上顿时冒出汗来,颤声道:“请师父指教。”

    “论起诗的豪迈飘逸,你能比得上李太白么?论起诗的悲天悯人,你能比得上杜子美么?就是比淡泊悠闲,你也恐难追白乐天;比清新奇特,你也恐难比杜樊川。那么千秋之后,论起大唐的诗坛,如何能有你温飞卿和李义山一席之地呢?”凌綯郑重言道。

    一席话说得温庭筠和李商隐冷汗涔涔,一起拜伏下去,颤声道:“愿聆听师父教诲。”

    “要学会一个‘变’字,所谓‘与时俱进’,”凌綯笑道:“唐诗至今已二百余年,囿于五言七言,虽不输于言志,但总是不易传唱,不如词之长短相间,咏叹之际朗朗上口。飞卿心思灵动,又懂音律,莫如在这词之一道上多下功夫,别开天地,另创一家,千载之后,或成一派鼻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