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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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训弟子开启朦胧派

    凌綯一番话说的温庭筠热血沸腾,他本喜欢混迹青楼,平时也与乐工歌妓多有往来,也曾添过不少艳词供人传唱,但从未想过专工词牌,如今听了凌綯解说,顿时茅塞顿开。从此之后,温庭筠致力于“倚声填词”,终成“花间词祖”。

    李商隐此时也跪爬几步,到得凌绹面前,问道:“师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和温师兄一样,从此学着添词弄曲?”

    凌绹慢慢地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义山,你的性子方正,且又迂阔,是不适合添词弄曲的。”见李商隐面有失望之色,凌绹又道:“刚才为师说了,大唐诸般诗人,各有千秋,你依然可以继续写诗,只不过要有自己的特色而已。”

    看李商隐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凌绹问道:“你近日可有诗作?拿出来为师帮你参详参详。”

    “有的,有的。”听凌绹问起这个,李商隐忙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小心打开,双手递到凌绹面前,“这是弟子前日才做的一首七律,望师父指教。”

    凌绹接过来,凑到灯下仔细观瞧,只见那纸上却是一首七言律诗:

    锦瑟声声玉手弹,嘈嘈切切叹流年。

    小楼昨夜听风雨,今宵梦中泪已干。

    对月空叹悲无计,谁遣青鸟把信传。

    可怜红颜已憔悴,他年再见只怅然。

    看完这首诗,凌绹笑道:“你这是又暗恋谁家的小娘子了?”

    却看李商隐顿时涨红了脸,只是不说话。一旁的温庭筠将诗接过去,读了一遍,笑道:“这肯定是写的柳枝姑娘呗,望月楼的头牌,义山新结识的红倌人。”

    李商隐一把将诗抢过去,嘟囔道:“就你话多,你怎地知道写的是柳枝姑娘?”

    “这俩王八蛋,天天背着老子逛青楼,”凌绹心下暗骂,脸上却正容道:“义山,这诗写得也太直白,谁人一看便知其中意思。当然,作诗直白也不是坏事,只是要分意境,像这种相思之诗,万万不可让人一眼看出其中之意。也罢,今天为师教你一个乖。”说着便让旁边的秋香准备笔墨。

    看秋香准备好纸笔,凌绹假装沉吟道:“来,义山,为师来说,你来写,还是按照你这诗的原意,为师帮你改一改。”

    凌绹端起酒杯,慢慢吟哦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那李商隐随着凌绹的话将诗记录下来,当时还不觉得怎样,待写完后自己心中诵读一遍,突然呆坐在地,一动不动,眼睛直视前方,似是痴了一样,眼神一时清澈,一时迷离。

    半晌,李商隐大叫道:“师父,我似是懂了,只是这其中三昧如鲠在喉,一时难以言表。”

    凌绹微笑道:“这大唐无数风流人物,为师只赠你一个‘晦’字。”

    一旁的温庭筠接口道:“师父,这‘晦’字却如何讲?”

    “月尽时为晦,阴晴不定时为晦,明暗参差时为晦,昼夜相交时为晦。”凌绹说着,拿起笔来,在纸上划了一道横线,又在线上划了半个圆,对二人道:“这是太阳,半截在地上,半截在地下,如果只看这图,你们告诉我现在是日出时还是日落时?”

    二人端详半天,摇头道:“只看这图,无法辨认是日出还是日落。”

    “这就是‘晦’的本意,似是而非、似日出又似日落、似明又暗、似阴又晴,晦涩难懂,捉摸不定。”凌绹徐徐道:“就如同为师改完的这首诗,乍看似是对情人的回忆,细看又似是对时光飞逝的叹息;可以理解成是对生死大道的感悟,又可以认作是对壮志难酬的哀怨。总之是每一句读来都明明白白,可是放在一起却让人感觉迷迷糊糊,不知所云。为师把这种意境叫做‘朦胧’,义山以后可以专攻朦胧诗,以后你就是‘朦胧诗’的开山祖师。”

    听完凌绹之言,李商隐也顿感心旌神摇,喜不自胜,匍匐在地泣道:“师父一席话真如拨云见日,使弟子茅塞顿开,他日弟子若有小成,皆师父栽培之功,弟子终生不敢忘师父再造之恩,弟子不敢掠美,这‘朦胧诗派’师父才是真正的祖师爷。”

    温庭筠此时也拜伏在地,道:“弟子他日若是在填词一道或有小成,也皆仰赖师父指点,定当传扬师父大名。”

    见二人拜伏在地诚惶诚恐的样子,饶是凌绹脸皮再厚,心中也不免惭愧,毕竟拿人家的学问来装十三总是不好意思,于是仰望屋顶做世外高人状,长叹一声道:“你们切莫如此,为师不尚虚名,也不愿为虚名所累,只希望在这滚滚红尘中潇洒走一回,或如我恩师太白先生一样做个快活酒中仙就够了。”说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天空中并不存在的月亮漫吟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温、李二人从地上望去,只见凌綯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下凡,又听了刚才凌綯吟诵的三句《水调歌头》,更觉深不可测,一时间对师父的景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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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年初一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凌綯被秋香叫醒,不情愿地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口中嘟囔道:“我的好香香,你就不能让少爷多睡会儿吗?快来,我的被窝里暖和,你也钻进来躺会儿。”半梦半醒的凌綯也没有忘调戏一下小秋香。

    “少爷,别胡说了。”秋香的声音似乎有些娇羞,又发急道:“少爷,快起来吧,大家都在门口等着给你拜年呢,让大家等久了就不合适了。”

    听秋香这么说,凌綯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他还没有习惯自己家主的角色,今天是大年初一,照例全家人都要一起跟家主磕头拜新年的。

    在秋香的帮助下,凌綯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匆匆洗了一把脸,推开房门,只见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台阶下整齐站定,温庭筠和李商隐也在人群中。

    见凌綯出来,常福高声喊道:“家下人等,给家主拜年啦。”随着他的吆喝声,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给凌綯拜了下去。

    这他娘的万恶的封建主义有时感觉也不错嘛,凌綯心里嘀咕,一面笑容可掬道:“罢了,罢了,都快起来,一会儿都到常福那里去领红包。”又对厨子道:“饺子可包好了,赶紧的煮吧,让大家都吃,少爷我可饿了。”

    “得嘞,”厨子应声道:“猪肉大白菜馅的,早就包好了,就等少爷吩咐了。”过年而不能吃上一顿韭菜馅的饺子,这于凌綯不能不说是一点小小的遗憾,不过温室的技术问题现在还没有解决,因此冬天吃绿色蔬菜暂时只能是一个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