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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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慈恩寺太后礼佛

    待殿前被清空,便有一队宫娥由大门鱼贯而入,而后站成两排,延至大雄宝殿前。等宫娥们站定,凌绹便见到一位宫装老夫人在别人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那老夫人身穿黄袍,约摸有六十多岁,面目倒十分慈祥,虽然头发已花白,但行走间步履倒是很稳健,显然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太皇太后了。

    那太皇太后身旁两侧却有一对少年男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太皇太后的胳膊。那少年约有十八九岁年纪,身穿一身白袍,面相倒是十分斯文;那少女看起来要小两岁,面容姣好,却身着一袭红衣,显得十分耀眼,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地和太皇太后说着什么。

    再往后看,紧跟着却是一个光头老僧,须发皆白,身着灰布僧袍,只宝相庄严,俨然是一位高僧大德。再后面是几个太监和有头脸的宫娥,在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随者。

    凌绹几人都不认得,忙低声问常福。常福却是市井中常跑的人物,耳目很是灵通,低声对凌绹道:“那太皇太后身边的少年乃是汾阳王郭子仪的嫡传玄孙,名叫郭仲文;那少女是郭仲文的嫡妹,名叫郭芙蓉,因喜穿红衣,所以人称‘火凤凰’,性子却是十分暴烈,长安城里的少年没几个敢惹她的。”又一指那老和尚,道:“那便是本寺的主持红叶大师,法力十分高深的。”

    对于那太皇太后,凌绹在后世是知道的,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京剧《打金枝》的缘故。而太皇太后正是剧中主角驸马郭暧和升平公主所生之女,后嫁给了唐宪宗,封为贵妃,后生子李恒,便是后来的唐穆宗。穆宗继位后,便进其母郭贵妃为郭太后;穆宗去后,之后的敬宗、文宗和武宗便都尊其为太皇太后。

    郭仲文和郭芙蓉算起来应该称呼郭太后为姑母,因二人打小就聪明伶俐,因此郭太后对这内侄、侄女疼爱有加,从小就在宫中自由进出的,今日里也特地陪着太皇太后前来上香。

    那郭太后走进来看到殿前情形却是一怔,便站住了脚步,面色似有不悦。见太后站住,身后的一个宦官便紧走两步,来到太后跟前,躬身道:“太后有何吩咐?”

    郭太后一指两侧众人,道:“来之前哀家吩咐过不许滋扰百姓,你怎地却不当回事。大家来此都是朝拜菩萨的,在佛前众生都是平等的,你现在如此施为,若是菩萨怪罪起来,你可承担得起?”

    见郭太后生气,那宦官面显尴尬。正此时,红叶法师也来到跟前,笑道:“太皇太后百忙之中来敝寺上香,一片礼佛诚心菩萨肯定是能感知到的。再者太皇太后礼佛也是祈求大唐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众香客们纵然稍等片刻也是心甘情愿的。”

    见红叶法师出面圆场,郭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在红叶等众人的陪同下进入了大雄宝殿上香拜佛。

    进入大殿中,郭太后从身边人手中接过三支香来,在佛前的烛台上点着,插进香炉中,然后恭恭敬敬地在蒲团上拜了下去,一边口中默默颂祷。见太后拜了三拜,郭仲文和郭芙蓉两兄妹忙上前将郭太后从蒲团上搀起。

    红叶禅师双手合什,诵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太后一片敬天法地之心,众菩萨在上必是看得到的,一定保佑我大唐风调雨顺、国富民安。”接着礼让道:“还请太皇太后后边禅房用茶。”

    郭太后也客气道:“有劳大师了。”

    见太后等人随着红叶禅师一起去了后院,众神策军才解除了防备,众香客才一拥而上,争着进殿上香。凌綯也随着人流进入大雄宝殿内,他却不急于上前,只在一旁冷眼看众人作为。见众善男信女大都是上完三柱香后俯身虔诚跪拜,然后到旁边的布施簿子上写下捐献的香火钱,中间却也不乏豪客,一次捐献几十贯上百贯;但也有少的,只偷偷地在功德箱中扔下几文钱就转身离去。

    “这大和尚们可是有钱的紧啊,”凌綯一边与常福走出殿外,一边小声道:“看这情形,这慈恩寺日进斗金恐怕都不止啊。只是这写布施簿子的和尚却势利,见给钱多的,还陪个笑脸,看见少的,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着实可恨。”

    “这算什么啊,”常福不屑道:“听说太皇太后上次进香一次就给寺里赏了两个庄子呢,今天恐怕又不会少布施。光在这长安城外边的蓝田县里,属于大慈恩寺的土地上万亩恐怕都不止。不光大慈恩寺,如今这长安城的寺庙,哪家的庙产不得有几千亩地啊。”

    听常福这么说,凌綯心头猛地想起一事来,嘴角不由抹过一丝冷笑,却也不再多说,只与常福又走马观花看了几处地方然后便离开了大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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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綯醒来,见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便起身披衣走出屋子。院子里常福正在“窸窸窣窣”地打扫着,东边的小厨房里正有炊烟冒出,应该是秋香正在做早饭。

    不一会儿,秋香便将饭食端进正屋。原来在凌府,一日三餐自有专门的厨子负责,一般是不用秋香来动手的,可如今既然已经这般境遇,秋香只好担负起了厨娘的重担,好在她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做顿家常便饭倒也不成问题。

    见两人兀自在一旁站立,准备伺候自己吃饭,凌綯便招手吩咐让两人坐下,道:“从今后吃饭时都在一桌上吃吧,如今已经是这般状况,以前的规矩什么的便都不要讲究了。”

    常福这些时日一直是跟在凌綯身边的,情知他与之前的性情大不相同,待人接物已是非常平易近人了,便依吩咐坐下,准备吃饭。

    “这哪里使得,”秋香一边斜了常福一眼,一边连忙摆手道;“虽是少爷的一片心意,但毕竟尊卑有别,礼数上是不能乱的。”

    凌綯情知在这个时代是没法跟他们讲平等什么的,便道:“我一个人吃饭吃不香,以前跟老爷太太一起吃呢还热闹些,如今就我一个人吃吃不下去。”

    见拗不过凌綯,秋香只好也坐下端碗吃饭。

    凌綯撕下一块炊饼扔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问常福道:“你还记得少爷前几天做得那几道卤味吗?味道如何?”

    听凌綯问起这个,常福大大地咽下一口口水,脸上浮现出无限神往状,道:“当然记得啊,那味道简直、简直......”常福努力在大脑中搜索有关赞美的词语,可惜最终失败,“简直好吃得不得了,可惜太少了,我就吃了那么一小块猪头肉,那么一点猪蹄。”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咱们要是开一个卤味店你觉得怎么样?”凌綯笑嘻嘻地问道。

    “好啊,以后就能天天吃了啊。”常福随口回答,随机醒悟,“昨天咱们看的老周头的饭店,少爷不会是想盘过来开卤味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