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动作很快，还没到一周就已经把袁秀要求的所有东西已经备好，这天早上天边才刚泛鱼肚白，张家的坝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坝子里放着很多东西，还有两头猪不时的在中间乱窜。李思清和姜承玉穿梭在人群里倒水发烟，挑夫站成一堆七嘴八舌的摆谈着什么！

    姜永发在屋头收拾了哈自己，扯了车发旧又发皱的蓝色衬衣领，叹了口气调整了下脸部表情，从屋里走到屋外街沿上

    “老太婆，把汤圆舀出来大家吃了，王老先生说的，六点二十要准时从屋头出发”朝李思清说完话，又朝坝子上插科打诨的姜承才吼到“姜承才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滚回去把衣服换老”

    姜承才在一帮年龄和他差不多大同龄中打闹着回答

    “来喽，我马上过来老汉……”

    一旁比姜承才高出一个头的青年踢了他一脚

    “还不快去，“新郎官”！今天你舅子逗是装嘛也要装得像个人样嘛”

    另外几名青年符合着

    “你娃逗是条龙今天都得盘到起，何况你龟儿是条“除蟀儿”（蚯蚓）”

    姜承才嘿嘿笑了两声，转头进屋，余下的人还在持续输出

    “嘞舅子日妈长得人模狗样的，讨个婆娘撑撑头头的，说是比王家那个还能干漂亮”

    “啷个嘛？你娃是羡慕别个的艳福所，可惜老你娃没得能个行实的老汉，只有流口水的份”

    “老子是没得他舅子福气好得，老子是有能个一个能干的老汉和一个漂亮能干的婆娘，老子……老子……”

    “你娃要杂子，嗯？”

    一帮人起诨，朝着说话那青年，你推过去我推过来的

    “逗是，你娃要杂子？”

    “要翻天？还是要捅地？”

    青年一着急，脸都急红了，大声吼着

    “老子，老子日妈哪里都不去老，逗天天都在屋头看婆娘耍”

    “瞧你龟儿屁大点出息，婆娘都还不晓得在哪里哎”

    “张青不是老子看不起你娃子，你龟儿还赶不到姜承才，姜承才你莫看到他老老实实的，他其实心里啥子都晓得，啥子都憋在心头算计，你娃……哼……屁股一翘别个都晓得你窝屎还是窝尿！”

    “哈哈哈哈哈哈……”几个青年阵哄堂大笑！

    姜永发站在街沿上，像个老江湖走派一样，对着下面的人抱拳说到

    “今天辛苦各位老，等承才的事情搞完后，我请大家再到屋头喝一杯，吉时老请各位出发”

    “瞧见没？看到没？这气势要放在电视里头，绝对的绿林土匪头子”

    刚才那个叫张青的年轻人，在一边小声的说到

    队伍“浩浩汤汤”的从张家出发，到袁家外面那条小路的时候快八点了，日头已经出来了，热得大家的衣服都跟从水里才打捞出来的一样，随便从哪里一拧都是一把水。

    袁家嘞边没想到是能个大的阵仗，家里没几个帮手，都有点手忙脚乱的

    夏大珍向正在玩耍得袁海军招了招手说

    “海军快过来，去张孃孃和将孃孃家，把她们都喊过来，快去！跑快点”

    袁海军转头就跑，被提水瓶的经过的袁秀，一把拉了回来

    “海军回来，不用了妈，张孃孃和将孃孃她们已经过来了，这哈在灶屋帮到弄饭，坝上其他家看到了都会陆续过来人的，没必要搞得能个紧张，他们走了能个远的路，先把屋头的凳子拿出来，还有大老汉他们屋和二妈屋头的凳子都搬过来，把水给他们倒起，歇哈儿再说”

    说话间，队伍已经来到了坝子外了。袁文贵和夏大珍走出去，迎了姜永发他们。

    “姜大哥一路辛苦老，快里面走里面坐……大哥大嫂照顾下后面这些兄弟”

    袁文贵拍了下他大哥袁文全的肩膀，说完便引张大发他们进了堂屋。

    “这些东西我们给你放哪里？”

    挑着担子的那些问到

    袁文贵大嫂唐凤指着街沿边上搭着棚的角落顺

    “放这里来，放街沿边一堆，来来来……这边来……”

    “后面还有两头猪是直接放猪圈里还是逗等它带坝子里头？”

    一大汉放下肩上的担子转头问着那妇女

    唐凤回过头，比着两个指头说

    “啥子哎？还……还有……还有猪啊？还是两头？活的？”

    “昂，活的……还到处乱窜的”

    唐凤“……”

    袁文贵提着一桶凉的糖开水，来回穿梭在人群里

    “大家也辛苦老，先过来凳子上歇哈……歇哈，喝水，来，喝水……”袁文贵倒来碗水，给说话的大汗递过去，“来，嘞位兄弟辛苦老！来，喝水！嘞不是还没到麦，等哈到老直接赶猪圈里逗可以老，辛苦各位老……”

    ……

    堂屋里，袁文贵和夏大珍坐着，旁边站着袁秀，姜永发和姜承玉坐着旁边站着张承友，中间坐着一位老人，一边翻着一本红色的小书，一边在本子上写写划划。

    “也，东西还多哎，我看后头还有两头猪，各位叔叔嬢嬢辛苦老哟”张清英打笑的从坝子经过，周边立马向起符合声

    “你龟儿大红爷还来得能个暗”

    “逗是，点都不上心”

    张清英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夏热的清晨，有种无所拘束的感染力

    “哈哈哈哈……今天我不是主角，各位孃孃可不要逮着我不放哈”

    “我来的不算晚啥？老汉，大哥？妈今天没过来呀？”

    张清英走进堂屋，夏大珍起身在一旁拿了跟凳子递过来

    “坐，清英妹子”

    张清英接过凳子说“哎呀，袁大嫂嘞辈分怕是搞错老，搞错老”

    夏大珍说“我们喊我们的，不得事”

    没等其他人回答，中间拿笔的老头指着张清英大笑到说

    “你妈今天屋头的事都忙不完，我还说啷个今天没看到媒人哎，还以为你是虚老？今天嘞个场合怕了哎！等哈必须罚两杯酒”

    张清英坐在一旁

    “哈哈哈哈……张秀英的笑声听上去无比爽朗，王老辈子，你说笑老啥，在您面前我还不敢蹦嘞么高，可说好老，等哈多敬你两杯，你莫要推迟哟”

    “你哟，嘞张嘴巴逗没饶过那个”

    “算好了，下个月16和着他俩的八字，是个好日子易嫁易娶，姜会计你看看？”

    王老说着关上小红本，封壳上写着：万年历，三个字。把本子朝姜永发递了过去

    姜永发起身双手接过本子，随便打了两眼，又双手递了回去

    “陈老，今天辛苦你了，跟着跑一趟，这个不用看你算好就得行，下月16逗是下月16”

    “那你们要……”

    “不用，不用，您说得行逗得行”

    袁文贵看着要递过来的本子赶紧起身说到。

    杨老收回手，拿起一旁的烟斗抽了口烟

    “那……那行吧！你们两家还有啥子事商量没得的？趁今天大家都坐在一起，时间紧任务重，该商量的今天就商量好老把他订下来，等到快结婚的时候来商量，怕是时间来不及老！”

    姜永发从烟盒里掏出根烟蒂给袁文贵说

    “我嘞儿还真有件事，袁老弟，你得抽个时间把你们这边的亲戚朋友大慨统计一下，我嘞边好报人数给他们做酒席的，免得到时候人多老不够坐，人少老多备的菜又浪费老！”

    外面坝子上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好多小娃儿在外面追逐嬉戏，好不热闹！但是堂屋里依旧只有他们几个人，没人来打扰，就像这群人隐身了似的

    袁秀拍了夏大珍的肩，在她耳边轻声说

    “妈，我出去一哈儿，马上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就轻脚出去了，袁秀悄默声的来到他大老汉身后

    “嘿！大老汉，伯妈，今天辛苦你们老，有一个箩兜里面应该装的都是水果糖，去拿包出来给细娃儿们一个抓点”

    袁文全吓了跳，转身敲了袁秀脑袋

    “嘞个娃儿哟，都要结婚老还像个细娃样没得正形，那是你的订婚礼，放以前那是聘礼！是能乱动的吗？”

    “都是拿来吃的东西，为啥子不能动，东西嘛要人多吃起来太香啥！”

    袁秀说着在箩兜边一个一个的翻开红纸找

    “你嘞个娃儿哟！都给你说了，不能……”

    “嘶……”一声……

    袁秀抓了把糖朝正在玩耍得细娃说

    “来，秀姐嘞的来拿糖了哟！”

    袁文全还没反应过来，一帮小孩已经围住了袁秀身边，他愣是没有挤进去只好叹了口气说“疯嘛！等你疯嘛！你嘞个死女娃子哟”

    “一个一个排队来，不要挤，每个人都有，海军维持队形！”

    姜承才看外头耍得起劲的身影，思绪不知在想些啥，脸色渐渐红了起来

    等袁秀发完糖回来时，屋里已经开始闲话家常了。

    王老边抽边说

    “姜老弟，农机站那帮人是要准备请的啥？怕是还要单独安排两桌出来，要不然到时候怕是不好交代，我还想问哈你哎？你屋头那个嘞回啷个能个爽快？这么……居然是答应老。”

    农机站？不是村会计？怪不得柳香那天如此小心的谋划！怪不得袁秀提出的要求他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怪不得那天张大发当着外人的面连那老婆子也一起打，原因竟然是在这里……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狠角色！但是张清英明明也是说的村会计……是了，她也只是说了是会计，没有说是那儿得会计，逗连袁秀的妈老汉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袁秀打心眼里计算着来来回回

    “吃饭老，吃饭老！夏大嫂你们准备哈吃饭老，外头的各位还劳烦大家把凳子放在一起哈，我们把饭抬出来大家自己舀，吃好多舀好多……”

    吃完饭后，又休息调整了一会儿，这时太阳已经很毒辣了，晴空万里无云，袁文贵再三挽留都被姜永发婉拒。

    等到他们都走后，袁家的坝子里一片狼藉，人也散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帮忙的都是自家亲戚和平时走的比较近的张，将，两家人。

    …………

    时间很快，婚期日子的前两天，袁，姜两家远一点的亲戚已经赶了过来了，一是过来看看有不有需要帮忙的，最主要的还是见一见很久没见的人，趁着这个时间都能在一起叙叙旧。姜家这边已经是第三次办喜酒了，流程这些都很熟悉。而袁家，这是第一次嫁女，很多事情上都显得手足无措，需要旁人来提醒，才能少出点丑。

    袁秀看着一家人为她前后忙碌着，姜家拿过来的东西还清了家里欠的所有债，爸妈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着事，袁家也算名义上扬眉吐气了一把！袁秀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至少她现在觉得这是今年唯一有那么好点的事情了。那些伤那些痛就埋进她自己心里慢慢舔舐着吧！万一哪天遇见阳光了呀！

    十六号的早上，天刚刚蒙亮，袁秀就已经梳洗好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不熟悉。给她梳头的是她的一个选房表姐，沾点亲带点故的那种，说是在县城里的百货公司上班，这次是替她老汉过来的，她爸瘫痪在床了，她妈照顾他爸没得时间来，只好她来走这趟，她给袁秀把头发盘成一个髻用了很多夹子固定上，然后把两边留的头发须用烧红的火钳，烫了一个弯曲曲的造型，把那朵大红花戴在了袁秀头的左边，最后给她涂抹了口红。

    “哇塞！大姐你像供销社的电视里，演戏的人一样，好漂亮啊！”

    袁慧走过来看着袁秀说到

    “哇……哇……大姐，大舅他骗我，大舅他骗我，袁海军哭得很大声的跑过来”

    “啷个老，海军？”

    袁秀揉着袁海军的头发问到

    袁海军抬起头抽泣着声，断断续续问到

    “大大舅，大舅他他……他说你今天出去老，逗再也不会回来老，哇……大，大姐是能个的吗？”

    袁秀蹲下去捏着袁海军鼻子笑着说

    “哈哈，大舅当然是骗你的啊，大姐忙完了有空了就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可是，我还是，还是不能天天看到你了呀！哇……哇……”

    袁秀的眼眶也开始红了，是呀！从今天开始，爸妈还是爸妈，可是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从家变成了娘家。

    八点接亲的队伍来到袁家的堂屋，袁秀和张承友在这里拜别了她的父母，与送亲的队伍一起往姜承才她未来那个家赶去，这里还保持着女方结婚的当天，女方父母不能和女儿一起到夫家去，三天后回门酒女儿和女婿一起回来的风俗

    清风送女嫁，后事知话语。

    原也是一段孽缘才开的头，又岂知结尾会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