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
“好点儿了吗?”没有修饰的一句话。
“差不多吧。”
“这个方法奏效哦。”
“嗯,好像真的有效。”
随即换我亲上她,夜再一次沉沦在没有改变的虚无中。
清晨第一缕微光砸向我的眼睛,扶着有些晕眩的头颅,我慢慢直起身来。外面没有熟悉的鸟叫,也没有熟悉的争吵声,一时竟以为自己还寄住在亲戚家里。转动两下脖子,忽的被琳儿的睫毛吸引。不算太长的睫毛浅浅盖住眼眶,又不时地微微颤抖着与之相应,仿佛在偷睡一般。
我勾起脸颊的酒窝,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子。
“嗯?”刚亲完额头,她便不合时宜地醒了。
“睡吧。”
“你要走了?”
“没,天才刚亮。”
“这样啊,我睡觉比较轻,基本上有动静我就会瞅两眼。”
“别这么警惕了。”我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睡吧。”
“你是不是等下就要回去了?”
“差不多,再待会儿。”
她摆摆手,“我没事儿,先看下她的情绪吧。”
“我想再和你待会儿。”
“那不有的是机会。”
“不……,也对。”我和自己内斗。
“一切以自己为基准,不要照顾别人心情。”她凑到我身前敲着我的脑袋。
“听你的。”
“说的到,也要做的到。放弃妇人之仁。”完全与年龄不符的话语。
“我知道了。”迅速套上衣服后,我准备往外走。
“等下。”
刚想问干嘛,她又是一个箭步,直对丘比特的箭心。
“太频繁了吧。”松开唇后我问道。
“这不是唯一能治住你的方法吗?”她用食指关节轻蹭着嘴唇。
“这……你做的对。”
“那,快回去吧。”
“好”
告别她,我缓缓移步到外街,空气很冷,但我很热。
路上,晨练的老人振臂高呼,洒水车肆意释放着自己的声音。
推开门,院子还被树笼罩在清新的黑暗中,身边静悄悄的,台阶上的泥土脚印像壁虎一样紧贴其上。
我踮脚往屋里瞅了两眼,不想与慕儿姐眼神正对上。
看到我,她往正屋方向伸伸脖子,随即用食指往自己方向比划两下。
我会意,悄摸溜进去,“你没睡啊。”我悄声儿问道。
“算睡了吧。”
望着她的深眼圈,我有些心疼,“你这一个月也没多睡几天,今天还要出去,怎么受得了?”
“那也睡不着啊,成绩不高不低的。”说着她又将头埋在臂弯。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已经查完了,其他就交给自己的命吧。我知道,你不擅长听那些虚伪的鼓励话,但我也不想你听那样的丧气话。所以,交给你自己。”
“嗯,行的。”她接受了我的模棱两可。
“你今天请了假?”
“唔,算是吧。”
听到她的模糊回答我就知道了,她把今天要做的活儿基本上堆到前几天的空闲或者休息时间了。
“能睡着吗?”
“不太能了。”
“走”,我扶起她,“出去吹吹风,这个月也很累了,反正也睡不着,又帮我搬了那么多东西,出去转转。”
“也……行吧。”她顾虑又多了。
走出门,天色依旧那么不生气,天空像是要坠下来一般,只有墙边的杂草还保持着盎然。
“你和她怎么样了?”
“成绩的话,算是压着线了。关系的话……”,我故意停顿一下。
“怎么样?”
“她现在很懂我需要什么,就像……”,我回忆着和她的轻吻,“察觉到我的弱点。”
“像你这种单独缺爱的情况,很难治的。你像我们两个。”她用手划出一个被分割的虚空图形,指着较大的一块,“喏,我们只是被一种东西给束缚了,就像大部分人被欲望控制一般。但是你……”,她拿出仅剩的部分,“你就像是被欲望遗弃,或者被爱遗弃的孤儿。”
“这个形容有点儿潦草了。”
“不不”,她有点儿激动,“我的表达可能不是太明确,有些东西是不太能通过媒介传达到的。”
“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
“算是,但现在不能和你说。”
“那行吧。其实我也真的对一切不太感兴趣,但我又不能通过那样的方式去感受。”路上的车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我只是……”她尽力解释,手不自觉绕将开来,“只是总能感受到你别样的心理。也不知道想得对不对。”
“这我知道,你想的一般都是对的。”我摸着自己的下巴。“说说你吧。”
“没什么变化,只是更自卑了点儿。”
“就这样大方承认了?不像你啊。”
她的目光追接上路过的公交车,“也总得承认吧。虽说不能直面大千世界。”
“对。”
“别说话了,悄摸走会儿吧,杀杀时间。”
走在万马奔腾过的土地上,我不禁感叹时光重叠的副作用真是大,重复的过程往而反复,重复的结果俶尔苍狗。
人总会为了维护自己的某处隐私进而舍弃对自己不重要的隐私,最后自己被剥离得体无完肤,而“寻找故事”的人嬉笑着离开。我无法判断舍离,也无法避免近谈,能做的只有逐一地慢慢消化,待到重阳之日,自己也就算废了。这个过程,是我能想到的最贴近自己的弃命理论。
某个阶段特有的品质,总会在某一刻被废置,于此,它也就没了最基础的作用。虽说用进废退的规律无法质疑取缔,但其衍生出的“冠冕堂皇”的成果即是证明它存在的重要证据。
胡乱内斗时,走在旁边的慕儿姐忽地定住,我被连带着急停。
抬起头,大桥另一侧,一个头发披肩,身子瘦弱的模糊剪影,与我们对应上——琳儿。
一瞬间,我们同时起步,桥的尽头被我们的步伐削减得越来越近。
大约有五米距离,我清楚看到琳儿眼中噙着的泪,那么真实。
“怎么了?”
“他们死了。”
“他们?你家里人?”
“对。”
慕儿姐注意到一点儿细节,“几个人?”
“所有。”微风抬起她眼帘,“路上撞了。”
“谁给你打的电话?”我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警察。没人愿意惹事儿。”
我们各自沉默着,水面的波纹已能清楚看到。
良久,琳儿转过身来,“慕儿姐陪我去一趟呗。”
“嗯。”
“那我呢?”我有些难受。
“你先回去吧,慕儿姐就够了,我不想连累其他人。”她眼睛里没有了刚才的幽怨。
“那行。”我没有拒绝。
看着她们相伴离去的身影,我心忽然抽搐开来,那份心痛,无以言表。
恍惚着跟随汽车引擎回家,老妈已吃完早饭。
“出去了?”
“嗯。”
“你姐呢?”
“她和同学有点儿事。”
“这么早?”
“嗯”
刚洗完脸,她踩着运动鞋走出门,“我走了。”
“啊,知道了。”
这个家终于又只剩我一个,想起过去九点老妈还没回来就一直打电话总在怕出什么事儿,就非常讽刺。过去的在意被他们当做软弱,现在的冷漠被他们当成不懂事,我不知怎样处理一切。而现在,琳儿又出现了过去“软弱”的我担心的情况,我忽然有所顿悟——人的生死,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掌线之人,无论是信奉的神,抑或是资本控制下的绝对,我们都只是一只被从头穿到尾的蚂蚱,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