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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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猜测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乱。

    凯文·斯宾塞的去世,阿尔德里奇·斯宾塞的不断遇害,深水酒吧的混乱,伦道夫诊所的一些传闻,还有某些外来者插手奈特威尓小镇,试图兴风作浪的某些迹象。

    这些恐怖的事件看似毫无联系,却又隐隐让人感觉,有一双背后的无形之手,意图操控它们。

    所有事件都是有其内在的逻辑联系的。如果没有逻辑联系,那就纯粹是神学和玄学的事件,并非能用科学和理性去解释了,自然也不是他玛尔·夏特能处理的范畴。

    而现在,关于这些一连串发生的事情,玛尔·夏特已经形成了某种认知。某种非常恐怖的猜测。

    从来没有人规定......阿尔德里奇·斯宾塞,只能有一个“自我”。

    “那个水坑里的男人......他怎么样了?”

    苏醒之后的玛尔警长,缓过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问萨拉·肯托,然而收获的却是后者一脸茫然的表情。

    “什么男人?我赶到并救下你的时候,现场除了那叛徒胖子的尸首,并没有别人了。”

    “除了唐泰尔之外没别人了?负了那样的伤也可以强撑着逃掉吗......”

    “我并没有注意周遭的动静,警长先生。当时的我,一心一意只注意您的身体状态了。还请恕罪,没能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身穿制服的严肃青年,向着玛尔·夏特深深鞠躬致歉。这反而让玛尔有些忐忑和不安。是啊,直到现在,玛尔都还没对自己的副手搭救自己的英勇行径道一声谢呢。

    “哪有的事......你身上都湿透了。问这儿的护士要点儿毛巾赶紧擦擦吧。我应该感谢你救了这老骨头一次,不然我绝对下不了决心杀掉唐泰尔的。”

    担职已二十余年,玛尔·夏特却依旧秉持着自己曾经的性子,过分的仁慈和体谅。他看着唐泰尔当时放下枪,心中想杀他的念头都已经散掉了。

    他甚至还想着跟唐泰尔重归于好。可是,一个精神状态已极度偏激的刺杀者,又怎么可能......

    玛尔·夏特啊,你这样的魄力,又怎么可能当得了一个好警长?

    可是,唐泰尔的死状,血雨飞溅到自己身上的场景,又是那样骇人——

    这样想着,玛尔·夏特又有些令人恍惚的头痛。

    “警长。您怎么了?还是一样头痛吗?”

    萨拉·肯托这般关切地问道,用手轻轻触着玛尔的额头。一股灼热的气息传递至指尖。

    “您发烧了......警长。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脑子里想着那么多事,思绪万千的话,一定会非常疲惫的。我已经通知报案者过来了,她是个护士,应该能先帮您打一针退烧针。”

    “不碍事。重点是得把案子结了。病不急着治。这些事儿一天不解决掉,这小镇便永日不得安宁。该死的......真像是某种恶毒病态的诅咒。”

    玛尔轻揉着太阳穴,缓缓站起身。

    “说起来,萨拉。你是怎么知道我身处险境的?是某种预判吗?某种猜测?还是说......有高人指点?”

    “这个嘛。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萨拉·恳托苦笑着,摆了摆手。

    “您也知道的,警长大人。我有着些跟常人不太一样的能力。借助它们,我得以在一所旅馆,成功找到了一些骇人听闻的线索。”

    “这些线索来自谁,又是什么,会给大家带来什么,这都是后话了。等这桩谋杀案盖棺定论,我会详细解释给您听。”

    “这么说,果然是有第三方的人介入其中了。而你已经和他们正面遭遇了。”

    “是的......而他们,或许会是我们破除这座小镇,噩梦诅咒的关键。”

    玛尔浑身一颤。刺骨的严寒在他的内心蔓延开来。恐惧,不安,焦躁,愤懑,这些负面的乖张情绪,此时此刻如汪洋大海咆哮泛滥。

    他的猜测,坐实了。那一天遇见的那位,行色匆匆的侦探......拥有破除噩梦的能力。而他,即将作为主角,卷入这场风暴的疑云中。

    从而,将这座小镇的阴霾——转向整个世界的绝望。

    不能,不能这样......

    ——————

    “报案者名为克莱因·海茵。是伦道夫诊所的一名护士。”

    萨拉·肯托一边在羊皮纸上书写着些什么,一边向玛尔这般汇报。

    “据她所说,她亲眼目睹了杀手杀死那名护士的惨状,但因为害怕波及自己,在夹层走廊中藏了起来,大气不敢出一口。”

    “直到凶手从大门出去了之后,克莱因才敢走出来,并打了报警电话。”

    “据她所描述,凶手应该是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瘦。因为是晚上,且没有灯光,看不清脸,但她根据体型推断,应该非常年轻,二十岁到三十岁的区间内。”

    “所以我个人认为——”

    “重复一遍报案者的名字。她是谁?”

    玛尔·夏特打断了萨拉,神情凝重。

    “我看看......报案者的名字。克莱因·海茵。一名护士。具体的身份信息,还有待回到警局后再查验。但这应该不是重点。”

    “这恰恰,就是重点。”

    玛尔这般喃喃着,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不再言语。

    这个该死的报案者究竟在隐瞒什么......她到底是谁?

    玛尔不由得变得特别紧张。

    他认识克莱因。他知道克莱因是什么样的人。他也知道,那个性格冷酷残忍自私的护士长的处事风格和说话方式。

    毕竟当初的那场“瘟疫”,就是他去伦道夫诊所调查和访问的。那段日子,他和克莱因的来往非常密切......就差要发生点什么了。

    因此,如果是克莱因当时给他打电话,他绝对不会认不出来。

    所以,当时的报案者,一定另有其人。而她假冒克莱因的身份......一定别有所图。

    咚咚咚的敲门声,从屋外传来,突然打破了玛尔的沉思。

    “看来是报案者到了。就在门外。”

    “让她进来吧。还有,萨拉。注意这个。”

    他指了指萨拉·肯托腰间的左轮,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而萨拉虽稍有迟疑,却也是很快服从了玛尔的命令,将左轮打开了保险,并一只手握住了左轮的枪柄。

    门后之人......到底是谁?

    那一瞬间,玛尔·夏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伴着闪电和夜色舞动和跳跃着。

    他有点害怕......害怕门后是个扭曲夸张的变异怪物,害怕门后是个长满触手,无数个眼睛凝视着他的畸形生物。他更是害怕,那些潜藏在阴影里的噩梦,终究化成了现实,将整个世界侵染,将整个世界撕碎。

    是的......那些未知的恐惧,那些徘徊在缠绕在每一缕思绪中的痛苦,后悔,挣扎,让他夜不能寐,让他头痛欲裂的那些情绪......这会是诅咒他一生的刑罚。

    于是,门打开了。警觉的副警长萨拉·肯托,轻轻打开保险,向后退了三步,随时可以扣动扳机。

    而他所面对的,却是一个艳丽性感,翘首妖娆的女郎。护士着装的她成熟,有韵味,一头金色的长发披至胸前,而那傲人的身材,或许让任何男人都难以挪开视线。

    她意识到了萨拉正紧紧盯着她,竟是十分羞涩地退了几步,微微侧身,不让自己的身子被人看见,一脸的恐惧,不安与羞愤。

    可萨拉·肯托哪是会对美色垂首之人,他仅仅是在打量,眼前这个漂亮女郎身上,是否藏有什么害人的利器。

    或者说......藏有某些更能吃人的噩梦阴影。

    肉眼,真的能做到吗?

    至少暂时是不能的。

    “你就是报案者?克莱因·海因,是这个名字吧?”

    “是的。就是我,发现了二楼走廊中的尸体残骸后,打电话给警局报警的。”

    她非常熟练地面露惧色,被那段恐怖的回忆吓得颤抖不已。而她的眼睛却在向内张望,在一个瞬间,和玛尔·夏特的眼神不经意地交汇。

    她的手中,拿着一本干净整洁的花名册。看来她已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言辞。

    可是,克莱因·海茵......绝不会有刚才的那种表情,也绝不会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即使她们长的一模一样。

    “好的。辛苦了......那么各位,再会了!”

    “站住。”

    玛尔警长高大的身躯,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到底是谁?”

    那一瞬间,“克莱因·海茵”的身子闪过一道虚影。某种黯淡的成色,从她的身上渐变而去。

    萨拉·肯托,明白了些什么,快速反应过来,用枪顶住她的脑门。

    “你,到底是谁?”

    “告诉我们真相。否则,就在此消亡。”

    “该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