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80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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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华心杯VS世界杯

    樊绍慧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四姨妈打来了电话。离婚三年后,四姨妈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很快两人就成了家。新的四姨父是上海的土著,工作一般,因为实在太老实,才剩了下来。

    面对四姨妈的电话,樊绍慧有些猝不及防,但立刻又表现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两人彼此安慰着对方,彼此又心疼着对方。人世间总有太多的非议,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一旦你脆弱了,就会被击垮。四姨妈选择去上海,何尝不是为了躲避人世间的是是非非。

    周六的深夜,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声狗叫从河对岸传过来,格外清楚。月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整个卧室里,仿佛撒向人间的银缎。姐弟俩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摆着腿,彼此闲聊着。

    今晚的樊绍慧显得格外平静,不似平素的俏皮,她微笑着地对樊绍坤说:“绍坤,明天我就去苏州了,如果你暑假有空的话,就过来玩。”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伤感,樊绍坤点了点头,说:“嗯。姐,苏州离我们这大概多远啊?”

    樊绍慧回道:“可能五个小时吧。”

    樊绍坤问道:“那你平常会回来吗?”

    樊绍慧说:“应该很难,听说那边放假比较少,而且每天至少要工作十到十二小时。”

    听到这话,樊绍坤顿时有些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樊绍慧察觉到后,赶紧补了一句,说:“但听说那边的工资挺高的,一月得有三千块钱。”

    樊绍坤惊讶地回道:“这么高!”

    “嗯。”樊绍慧答道,然后顿了一下,对樊绍坤说:“绍坤,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姐姐就是小时候总喜欢出去玩,疏忽了学习,才会像现在这样。”

    樊绍坤不解地问:“你不是画画很好嘛,爸妈为什么不让你继续学?”

    樊绍慧刚想说出真相,但转念一想,算了,何必说太多呢。樊绍慧看了看樊绍坤,又看了看屋外,突然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默默地流出了一行眼泪。此时的她感慨良多,却又无可奈何,或许正应了那一句:越长大越烦恼。

    樊绍慧离开后,狭小的卧室只剩下樊绍坤一个人,有时候他也会感到孤单。但这个世界终究是精彩的,因为世界杯开始了。

    “喔!”楼上突然传来一片欢呼声,震耳欲聋,差点就要把地板冲破。然后没几分钟,又传来一声。

    “什么情况,楼上那帮初三的不上课啊?”樊绍坤疑惑地问道。

    “好像是在看世界杯。”刘珂说道。

    一提到世界杯,周围的人立刻来了兴趣,纷纷说道:“对,听说这次世界杯有中国队。”

    “那可真是大新闻,多少年没进过了。”

    “听我爸说,这次有神奇米卢,还有一帮厉害的球员,应该有点戏。”

    “可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能进入小组赛就行了,其他的咱也不强求。”

    “那个离我们太远了,而且我也没兴趣。我倒是听说月底要开校运动会了,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法参加?”坐在一旁的刘珂说。

    樊绍坤赶紧问道:“真假?”

    刘珂说:“千真万确!你可以试试。”

    樊绍坤回道:“我这水平,怕是去拖后腿的。”

    刘珂鼓励道:“不要谦虚,你还是可以一战的,好歹你也是我们这边的大力士呢。”

    樊绍坤立刻笑道:“你不要调侃我了。”

    正说着,这时班主任走进了教室,大家赶紧停止了议论声。只见班主任走到了讲台边,轻轻敲了敲桌子,然后对大家说:“大家停一下,接下来我给大家宣布两件事。”

    班主任向来不苟言笑,而且手段“狠辣”,班级里面虽然有不少顽劣的学生,但当着班主任的面,倒也不敢胡来。于是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看向了班主任。

    班主任提了提嗓子,说:“这第一件事就是本月底学校要开运动会,过一会我让班长将比赛清单发给大家,大家有意向的可以踊跃报名,这周四把结果交给我。”

    大家一听要开运动会,顿时又兴奋了起来,教室里一下子充满了各种讨论声,如同蟒蛇河边的养鹅场一样,一片沸腾。

    “安静!一听到玩你们就开心了,是吧!”班主任敲了一下桌子,声音立刻停了下来,然后他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也是下个月上旬,县里面要举办一个竞赛,叫‘华心杯’,每个班级最多有两个参赛名额,考中的话可以直接选拔到县一中。为了公平起见,学校将在月底进行一次临时统考,获得前两名的同学可以参加比赛,请大家务必重视。”

    “切!跟我无关。”刘珂低声冷笑道。

    樊绍坤听完后,心中一阵唏嘘。如果是刚上初中那会,他本有机会,但此一时非彼一时。通过不到两年的“艰苦”学习,樊绍坤成功从入校时的二十三名下降到了如今的一百五十名,虽比之前稍微好些,却终究是无济。

    “晚上下自习后去弄两局台球?听说新开了一家台球室,环境还不错。”樊绍坤提议道。

    “好的。”刘珂爽快地回道。

    自从上次被带家长后,两人收敛了一段时间。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多久他俩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是频率和时间都降低了不少。

    晚自习一结束,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路过柏丰的课桌时,他依旧在埋头做题,十分认真,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柏丰这人,虽然嘴不讨喜,但对于学习却很上心。

    樊绍坤的心里顿时有些惭愧,脑子里一下子闪现了太多人、太多事,可是仅仅过了一秒钟后,他就坚定地走出了教室。

    巧合的是,新开的台球室就在蔡忆家的巷子里,中间只相隔一百米左右。路上,两人习惯性地等待着,等待着女孩的出现。可是等了整整十分钟,女孩的身影都没有出现。樊绍坤顿时有些失望,只好朝台球室走去,但一路上的话题却始终离不开她。

    而路过蔡忆家时,他习惯性地朝楼上看了看,心中默念道:如果哪天我成了这边的男主人,那该多好啊!

    “别看了,快走吧,打不了几局了,要不然太晚回去我爸妈会质问的。”刘珂在一旁催道。

    说完,樊绍坤就恋恋不舍地走进了巷子。台球室的灯光很亮,一进门,两台游戏机就赫然出现在了门口。樊绍坤一阵欣喜,看了看游戏机的种类,但转头就被刘珂拉着朝里走了。

    台球室里人还真不少,仅剩两张空着的球桌。老板假装熟络地跟两人打了一声招呼:“下自习了?”

    “嗯,帮我们开个台。”

    “好嘞。”

    樊绍坤转头对刘珂说:“老规矩,五局三胜,谁输谁付钱,外加明早一袋康师傅方便面,如何?”

    刘珂操着略微有些大舌头的腔调笑着回道:“没问题。”

    那一晚,樊绍坤的手感奇好,刘珂再次落败。樊绍坤调侃道:“刘珂,我信你最近没怎么玩了。”

    刘珂假装恐吓道:“你不要嚣张,改天打得你嗷嗷直叫!”

    樊绍坤笑道:“随时奉陪!”

    转眼,周四就到了。在刘珂的怂恿下,樊绍坤报了两个项目,分别是200米和400米。而一旁的柏丰压根没有参加,只是埋头刷题。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樊绍坤便堂而皇之地在早读课时间出去跑步了。幸运的是,在操场上他遇到了同样参赛的蔡忆。蔡忆是出了名的运动健将,而这也是樊绍坤参加的一个重要原因。

    那二十天是樊绍坤最快乐的时光,每天他都会有意无意地跟在她的身后,只为多看她一眼,然后伴随着一阵心跳加速,刹那间就被甩开了。而同样的感觉在樊绍坤和柏丰之间,也同样上演过。

    很快,临时模考的成绩就出来了。不出所料,柏丰以头名参加了比赛,而樊绍坤依旧心无旁骛地参加着晨跑。仿佛一切早已注定,“华心杯”是柏丰的赛场,而运动会则是他樊绍坤的赛场。

    眨眼之间,二十天很快就过去了,运动会如约而至。这一天天气正好,不冷不热。操场上人山人海,全校所有人都挤在了这片场地上,有序地坐在各自班级所指定的区域。

    今天是所有项目的预赛,三个年级分别进行。樊绍坤的比赛是在上午十点半,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如同周公一般,谈笑间便灰飞烟灭。

    当自信的眼神在人群中飘过时,樊绍坤一下子就精准地找到了蔡忆。此时的她正做着热身运动,为接下来的比赛做准备。

    终于到樊绍坤的比赛了,赛道两旁挤满了人,班级的男生全都簇拥了过来,纷纷喊道:“老樊,加油啊!”

    一声枪响,樊绍坤一下子冲了出去,如离弦之箭,拼命地奔跑着。最终毫无悬念,樊绍坤以倒数第二的成绩顺利出局了。终点处任源和刘珂立即递来矿泉水,仿佛樊绍坤已经晋级了一样。

    这时姨哥金晓峰走了过来,调侃道:“小樊同志,跑得不错啊。”

    樊绍坤立刻笑着骂道:“滚吧,别调侃你弟弟噢,丑死了。”

    还没说完,樊绍坤又弓着身子,继续喘着粗气,然后余光在人群中寻找着,那必然是寻找蔡忆的身影。确定没看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朝身边的人自我解嘲道:“今天鞋有点滑,不敢用力。”

    “没事,还有400米呢。”刘珂安慰道。

    过了大概十分钟,轮到女子100米了。站在终点处,樊绍坤远远地望着对面。如你所料,参加的人里面有蔡忆,他默默地替她加着油。枪响之后仅仅十几秒,比赛就分出了胜负,依旧毫无悬念,蔡忆果真获得了第一名!

    看着蔡忆从远处奋力跑来,樊绍坤一下子出现了幻念,他张开双臂,朝蔡忆抱去,女孩一下子就冲入了他的怀抱。他替她擦着额头上的汗滴,而她则充满爱意地看着他,场面十分甜蜜。

    突然刘珂一脚踢来,呵斥道:“你干嘛呢?在这傻愣着,快去准备,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樊绍坤这才缓过神了,原来是自己在做梦,果然是一场白日梦!后面的比赛变得索然无味,一切都按照预想进行着。樊绍坤依旧在预赛中就被淘汰了,而蔡忆则一路过关斩将,直到拿到冠军。

    满怀期待的运动会在失望中悄然度过,一切又回归了正常。而柏丰也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因为“华心杯”随之而来。

    后来,蔡忆因为“华心杯”放弃了去市体校的机会,结果柏丰入围了、王轩鹏也入围了,而蔡忆则落选了。

    当樊爸樊妈知道这个结果后,心中更是无比的失落。看着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儿子,他俩气馁了。

    至于樊绍坤,则依旧浑浑噩噩地过着属于他的初中,沉浸在暗恋蔡忆的日子里。然后陪着刘珂、陪着任源,躺在沙发里,悠然自得地看着世界杯,一切都随之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