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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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大巧长风

    辰时刚过。

    太阳散发出轻柔的热情,尽情摩挲着满是青绿的大地。

    微起的秋风,裹卷起驰道上尘土,轻轻掠过龟兹镇南门的城门楼。

    城门楼上,挂着白幡的安西军军旗和安西龟兹镇镇守使萧字战旗,在晨曦中飘荡……

    龟兹镇,南门外。

    单薄清瘦,有些羸弱的萧长风,骑坐在一匹高大的大宛黑色战马上,宽大的白色战袍罩住黑色锁甲,在鼓荡的秋风中呼呼飞扬……

    白绸束发巾紧扎住萧长风盘起的发髻,长长的白绸发巾,在叹息的秋风中飘起,盘旋,不时刮过萧长风哀伤沉毅的面孔,冷冷的眼神,有些木然,痴痴地望着北来的驰道……

    俊朗的萧长风,心在伤痛,为那个瘦弱,残疾,甚至有些矮丑的老人哀痛着。

    萧长风是一个骄傲,自信,甚至有些自负的俊美大唐蜀中男儿。

    绝顶的聪慧,惊世的才华,极度的自信,使得萧长风自幼就内心孤独,纵然放声大笑中,冷冷的眼神也很难露出一丝笑意。

    大唐最善观眼神察人心的是帝师李泌。

    李泌曾注视过萧长风的眼神后,笑着对李逸和萧长风说;他所见的大唐当今人物中,只有两个人有如此的眼神,令人难以真正看透,一个是齐国公高力士,一个就是萧长风。

    当时,李泌还郑重其事地对李逸和萧长风说;萧长风的冷冷眼神,其实是一种孤高和自信,在隐藏内心的骄傲,萧长风是外冷内热的性情中人。而高力士满脸笑意的冷冷眼神中,却有着一种刻意隐藏的森狠,透出世人皆可杀的满不在乎,高力士当属外慈内狠的隐忍之人。萧长风的眼神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高力士的眼神则是隐忍压抑,历练而成,善变莫测。

    ……

    萧长风孤寂的内心中,泌公和李逸是世间仅有的两个至交挚友与兄长,同生共死,亦无所憾。

    那个瘦弱,容貌有些丑陋的跛脚老人封常清,是萧长风此生除双亲和师尊外,唯一敬爱长者!

    龟兹城中,初见长者。

    在封帅的自信,随和,大度,悲天悯人却杀伐果断之下,孤高自负的萧长风突然感到少些自卑,折服在封常清的人格魅力之中……

    甚至,萧长风的内心生出这个瘦弱,残疾,黑矮,容貌丑陋的老人,像极了早逝父亲的舐犊之情……

    三月,从逃回龟兹城商人口中传出封帅已死的消息,李逸和无名,以及萧长风,三人都不敢相信。他们不相信朝廷和圣人会如此昏聩至极;大敌临阵敢自毁长城!

    但在不敢相信之后,萧长风信了……

    敏感的萧长风,在此时的内心中,又出现了自己儿时,父亲早逝的钻心刺痛,那种难以忍受的隐隐刺痛……

    但,萧长风却拒绝相信,内心里抗拒,排斥着再次出现的这种难忍隐痛……

    昨日,傍晚,南大营发来的军令,刻骨刺心的难忍隐痛,变成现实!

    痛到极处,欲哭无泪,心如刀割,一夜无眠……

    深夜,萧长风孤身登上北大营的烽燧台,一张香案,一壶美酒,一炉清香,白衣孤影,黑发披肩,横箫独坐,面向潼关,遥祭封帅……

    彻夜哀箫,悲音惊城……

    无泪,无言,痛极的内心,哭守着长者归来……

    ……

    驰道传来铁蹄轻踏碎石的清脆马蹄声,惊醒痴痴发呆的萧长风……

    抬眼看见飞扬的尘土中,隐约现出数十骑玄甲武士,萧长风双腿一夹马肚,迎上前去,身后的几名随行亲卫,也一提马缰,紧跟其后。

    片刻间,两百名玄甲武士护卫下的李逸和韦皋,已至近处。

    神情低落的萧长风,策马迎了上前,抱拳拱手,轻声唱喏:“萧长风恭迎圣使!大帅!”

    见到怅然若失的萧长风,李逸知其哀伤,微微颔首,韦皋抱拳回应,两人均未出声。

    三人并排,策马向龟兹镇行去……

    作为龟兹国旧王城,龟兹镇曾是西域最大城市。

    巨石砌筑的三丈高城墙里,几乎尽是西域风情的平顶住房和尖顶的宗教建筑,所有的建筑,完全用石块建造。

    龟兹国的王公贵族,西域各族的豪门富商,西域的能工巧匠和各族艺人,约有十七、八万人居住于此。

    龟兹镇曾是西域铁器与铜器的主要出产地,更是西域政治经济和各族文化宗教的中心。

    毁于战火后,龟兹国在大唐帮助下,拆去龟兹镇中所有的石材建筑,用于新龟兹王城的城墙建造。

    残破不全的龟兹镇三丈高城墙,保留了下来。

    安西军的营造大匠们,在巨石砌筑的龟兹镇墙体上,按照大唐风格的城墙防御体系,进行了数十年的修缮,如今已修缮完整。

    现在的龟兹镇,同样是西域铁器与铜器的主要出产地,还成了西域最大的木器出产地,有着西域最大的炼铜工坊和炼铁锻钢工坊,以及木材加工坊。

    各行各业的十多万工匠和家属,有了大唐户籍,成为龟兹镇的主要定居人口,居住在大唐风格的砖木结构建筑里。

    作为安西军的最重要军城,安西军营造大匠们重新建成的龟兹镇,规划得井然有序,以东西驰道和南北驰道,相互交汇的十字路口为中心,工坊区,商业区,民居区,安西军北大营,将龟兹镇分割成四大块。

    安西军北大营占据整个城市的三分之一,安西军的军器监,炼铜工坊和炼铁锻钢工坊,包含在北大营中。

    ……

    一行人策马进入龟兹镇,从南门去安西军北大营。

    韦皋看到满大街的唐人和大量胡人,悠闲自在地生活。

    南门到北门,一条宽阔的青石板直道,贯穿南北大门,可以八马齐驱。

    靠近南门的直道东侧,大小不等的各种私营工坊,林林总总,有数百家之多,已有不少工坊开始了新一天的劳动。

    直道西侧,安西军的军器监家属居住区,完全是按长安城的街坊样式建造,有十二坊,四通八达,彼此独立,道路整洁,楼阁林立。

    战时,封闭坊门,每坊皆能成为独立防御的堡垒。

    其中,数十间私塾和十数间官办学堂,分散在各坊。

    十二坊内,孩子们的朗朗读书声,早点小铺的喧杂声,行人快乐的笑语,韦皋仿佛处身在大唐的热闹城镇中。

    工坊区和居民区的尽头,一条同样宽阔的青石板直道,贯通东门到西门。

    东、西驰道和南、北驰道,形成十字交汇的路口。

    过了十字路口,靠近北门的直道东侧,是繁华的商业区。

    唐人经营的各种商铺,酒楼和客栈,应有尽有,人来客往。

    虽是清晨,城门开启后的商业区,早已忙碌起来。

    靠近北门的直道西侧,是安西军北大营。

    用土木混建成一丈五尺高,六尺厚围墙,圈起整个北大营,独占了龟兹镇面积三分之一的西北一隅。

    北大营的围墙,沿着两条青石板直道,留有南边八个营门,东边四个营门,营门均有两丈宽,两边搭建着高大的原木箭楼,共有二十四个,每个箭楼驻有一伍伏远弩手,警戒守卫大营,每个营门的两侧,各有两个顶盔贯甲,全副武装的安西军武士在站岗值守。

    ……

    在龟兹镇镇守使萧长风的治理下,龟兹镇虽是西域商贸与物资的交易中转中心,却更像一座军城;干净整洁,鳞次栉比,秩序井然,易守难攻。

    一路走过,韦皋仔细观察,注意着迎面而来大唐子民脸上的祥和平静,留意着直道两边的快乐生活,察觉不出城中百姓的一丝不安和任何恐惧……

    龟兹镇的居民,没有因为封帅了带走安西军主力而担心害怕……

    朝廷圣使不由得在心里暗赞着萧长风。

    ……

    一叶知秋,见微知著!

    仅仅一个上午,韦皋颠覆了过去在心中对西域的理解和认知……

    蛮荒,苦寒,战乱不止,是大唐朝廷许多重臣对西域的看法。

    所以,“放弃西域以换异族援军!”一说,才能在朝堂上有一定的市场。

    在安西军北大营里,朝廷圣使察看了炼铜工坊和炼铁锻钢工坊,得知在萧长风主政龟兹镇后,扩建了炼铜工坊和炼铁锻钢工坊,改进了冶炼工艺,这里每天能炼出精铜一千五百多斤,生铁两千多斤,精钢一千多斤,比过去增产了六成。

    了解到这些数据,兵部侍郎彻底明白了西域对大唐的重要性,更理解为何百年以来,吐蕃人要不惜代价地从大唐手中抢夺西域。

    西域不仅是大唐的血管,更是吐蕃人梦寐以求,垂涎三尺的供血之地!

    作为朝廷大臣,兵部侍郎韦皋清楚;龟兹镇的生铁精钢产量已近大唐的两成,精铜产量也近大唐的一成半。

    看到安西军北大营里,在城墙西北角专门为冶炼工坊而开的城门中,川流不息的马车,不停从远处运来矿石和石炭(煤)。韦皋深深地被安西北庭大都护府底蕴所震撼;大唐百余年的西域经营,如今硕果累累。西域不失,朝廷必将受益匪浅,一旦平定安贼叛乱,大唐定能很快恢复元气,重建大唐盛世指日可待!

    北大营中,韦皋的震撼远不止这些!

    军器监里,工匠们的器械制作技巧和生产工艺,以及器械的精妙设计,再次让韦皋咋舌不已……

    演武场上,运输物资粮草的五十辆四轮马车,在三百名辎重辅兵的快速拆卸和重新组装中,辎重辅兵从马车上,取出备好的铜铸配件,砲梢与拉绳,不到三刻时光,五十辆马车就改造成十台射程一百五十步,可以移动的小型投石机,每辆马车上拉载的十个竹条裹紧圆形陶罐,正是投石机发射的杀敌利器,变换之巧,变化之快,令韦皋目瞪口呆……

    接着,一团军卒,一百辆两轮单马战车,由一人驾驭,一人握盾持枪防护,快速冲进演武场,操演战场上运送补充弩矢和器械,运回受伤的军卒,韦皋看到了一种新的战法战技!

    最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弩战车营演练,更是令兵部侍郎重新见识到;什么才是大唐安西军的弩阵和弩战!

    三百三十辆双马战车,分成三队,每队一百一十辆,快速冲入演武场。

    每辆战车由一个身披锁甲,头戴战盔,腰挂横刀的武士驾驭,战车车体约五尺宽,五尺高,一丈二尺长,形同一个长方体木盒。

    战车车体的木盒盖,用牛皮蒙住,两端三寸处各留有四个圆孔。

    战车车体两侧,各有三根木柱支撑住前后、左右,五尺高的四块挡板。

    战车底部两侧,支出两块留有圆孔的一尺五寸长厚实横板,战车左右两侧的三寸厚横板上,各坐着两个锁甲护体,头戴战盔,腰挂横刀,手持长矛的武士。

    每队领队的十辆战车,疾驰到预定位置,停住掉头,分隔好间距,列成一个长排,每队一百辆战车也停住,掉头转向,依次停在预留的间距里。

    战车上的五名武士。

    下车后,分工操作,驾驭马车武士下车,牵着战马,稳住战车。

    四名武士快速取下战车木盖,将一丈二尺长,五尺宽,一寸厚的牛皮蒙面木盖,竖立在掉头的战车后方,手中一丈长,一寸半粗的长矛,插入牛皮木盖留好四个圆孔里,长矛的七寸长三棱矛头后,一个凸出一寸的十字铁架正好卡死并抵住长方形的牛皮木盖,长矛后端的铁制插地,牢牢插入地上,木盖下端的圆孔,也从车上取下四根两尺短矛插入,固定在地上,一个标准的塔盾掩体,竖立在两个战车之间。

    接着,五名武士调整战车,距塔盾三步,将战车并列整齐,战车底部两侧支出的厚实横板与另外一辆战车的厚实横板,对齐并排,相连对接,再取出两个铜铸凹卡,反插在两辆战车支出的四块厚实横板圆孔里。

    驾驭马车的武士,从座位下取出铁锤和固定车轮的木制卡槽,将战车的四个车轮牢牢固定,再将两根长木销从战车底部的支出两块厚实横板中央孔洞中,夯入地上,固定稳战车。

    不到一刻,每队的一百一十辆,成为一个浑然一体,厚实坚固的连环战车阵,在塔盾的掩护下,成为一道战马无法冲垮的防线。

    演武场上,三个连环弩车战阵,一字排开,每个弩车战阵之间,留有三丈宽的骑军冲锋通道。

    战车上,一名武士从车中取出伏远弩,架放在战车后,五尺高,两寸厚的牛皮蒙面柳木挡板上。

    两名武士从车中木箱里取出两具大木单弩和一个装有六十支破甲箭的弩矢匣,将弩矢匣放在塔盾后,上弦,装好弩矢,一左一右,侧身隐在塔盾,持弩待发。

    两名武士也取出两具大木单弩上弦,装好弩矢,再将战车上备用两具大木单弩和一具伏远弩,上满弦,装好弩矢,一起放在战车后弩架上。战车上的两名武士,一前一后,一个负责给持弩伏远弩上弦装弩,一个持大木单弩,候命待发。

    每个战阵领队的十辆弩车,是八牛弩车,五个武士一起将八牛弩上满弦,装好弩矢后,一名八牛弩射手半跪在战车上,举锤待击。

    四个武士从车中取下四具大木单弩和两个各装三十支破甲箭的弩矢匣和两个弩架。八牛弩车左右各站两名武士,各放一个弩矢匣和一个弩架,四具大木单弩上满弦,装好弩矢,放在弩架上,以备不时之需。

    ……

    随着战车营各队校尉的喝令,每个战阵的十辆八牛弩车率先击发,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三十台八牛弩,九十只月牙箭铲,呼啸而出……

    演武场六百步处,密密麻麻竖立的千余根原木标靶,如遭雷击电劈,应声而折,一轰而散,毁去两成。

    连成一体的战车阵,微微一颤,承受住十辆八牛弩车的同时疾射冲力。

    三百支伏远弩矢,随之呼啸而出,疾射向前方。

    紧接着,一轮五百支破甲箭尖啸而出,一轮紧接一轮,每轮五百支破甲箭,从三个连环战车盾阵中攒射而出,朝着各队校尉用令旗指着的方向,持续不断……

    六轮破甲箭过后。

    一阵暴雷般的轰鸣声,振聋发聩,九十只月牙箭铲,再次咆哮冲出,演武场六百步处的原木标靶已毁过半。

    十二轮破甲箭不停连射,在第三次八牛弩轰鸣后。经过两轮的攒射,方位已经调整好的九十只月牙箭铲,咆哮声后,千余根原木标靶,破碎折散,不复存在……

    ……

    如此的八牛弩轰鸣咆哮,伏远弩的远程狙击,破甲弩矢的持续攻击。

    站在观武台上的韦皋,心神俱荡,惊得双目瞪圆,张大嘴巴,痴痴发呆……

    弩射停住,演武场突然鸦雀无声,寂静下来……

    ……

    惊呆的韦皋,在战车营校尉们大声收兵喝令中,才回过神来,抬起双臂,双手搓揉了一下因紧张而僵硬的面孔,侧首,有些微颤的嘶哑嗓音,问向身边观武的李逸:“李帅,战车阵前,万骑难存!为何在灵武的安西北庭行营里,未见如此犀利的弩战车营?”

    “韦公,封帅勤王时,萧长史还没有解决四轮战车承重并疾驰的难题,战车营的双马四轮战车无法拉载五名披甲武士和一车器械,疾驰冲入战场。今年二月,萧长史和军器监的工匠才找到解决战车承重疾驰与转向的方法。如今的弩战车,双马拉动,可载重两千五百斤,并能快马疾驰十里。紧要关头,战车还可用三马或四马来拉动,疾驰三、四十里进入战场。大军急行军时,四名武士骑马相随,双马战车换马跟行,可日行百里。”

    李逸望了一眼身边左侧的萧长风,略带夸赞地向韦皋解释道。

    韦皋点点头,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李逸身边的萧长风,继续问道:“萧长史,这样的弩战车营,北大营编成几营?”

    情绪低落的萧长风,转过身体,朝着李逸和韦皋,抱起双拳,轻声答道:“如今已编成两个双马四轮弩战车营,一个单马两轮弩战车营,三个辎重运输营,一个战场救护营。共七个战车营。”

    略顿一下,萧长风继续轻声说:“三个辎重运输营,也是工匠辅兵营,可弩战,可在战场组装投石机,在遇到高大坚固城池时,可就地组装攻城投石车和攻城塔梯车。”

    韦皋微微点头,沉声问:“三个工匠辅兵营,近五千名工匠上战场,如有折损,不影响军器监的日常生产吗?”

    “韦公,无妨!七个战车营的辅兵,是另行征募操练的,不在军器监工匠编制中,三个辎重运输营工匠辅兵是单独训练的,他们只精通各种器械的组装和使用,精于各种器械的战法与战技,不会制作这些器械。三个辎重运输营中只有三队,一百五十名左右可以临时修理,简单制作一些易损木器的真正工匠,这些工匠不上战阵的。”

    萧长风依旧抱拳,轻声地回答韦皋。

    “如此大善!大巧长风,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今日韦某算是开了眼,见识到真正的惊才绝艳,超群绝伦!韦皋佩服至极!”

    韦皋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儒雅,激动得不知该如何夸赞眼前这位白袍白面,羸弱俊美的大唐奇才。

    就是这位看似文弱俊秀,恬静清瘦,貌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唐奇男儿,另辟蹊径,训练出一队足以媲美安西悍卒的辅兵,彻底恢复了安西军的鼎盛战力!

    朝廷圣使仿佛看到无敌的安西军,驰骋在西域万里疆域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

    兵部侍郎清楚;在大唐的雄厚国力支持下,大唐军中除了名震天下的重甲陌刀军,纵横无敌的玄甲突骑军,还将有怒扫群魔的弩战车营!

    大唐军威将经久不衰!

    大唐帝国的龙旗定会令天下各国俯首称臣!

    朝廷圣使,兵部侍郎韦皋,后退一步,整衣肃容,朝着如今安西军的两大支柱,深深一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