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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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雪中送炭

    八月,初五,卯时。

    大营的军号声,又惊散黎明前黑暗。

    龟兹南大营的东门口,用过早餐的大帅李逸,圣使韦皋和司马郭进贤,整装肃立,目送一队又一队,左臂扎白布,为封帅高帅戴孝的步营军卒,整齐地从眼前小跑而过……

    新一天的安西军晨跑操练,在新上任的安西军龟兹大营兵马使封忠带领下开始了。

    微风徐徐吹过。

    李逸身披黑色锁甲,左臂白孝,白色蜀锦头巾紧紧扎住黑发盘起的发髻,左手按在腰间的横刀把柄上,白锦披风被清风撩起,轻轻飘舞……

    安西军大帅双目炯炯,目送着一队队军卒,整齐跑过……

    安西军监察使还是绯红官袍,官帽上系扎蜀锦白巾,左臂戴着白孝,并立在大帅身旁……

    韦皋双目微闭,侧耳倾听着步营军卒整齐划一的小跑声,仿佛陶醉在那奇妙节奏叩击心灵的韵律中……

    明光轻铠的行军司马,外罩黑色战袍,镔铁战盔上系扎着白锦,左臂戴孝,手按腰刀,站在大帅和圣使的身后……

    郭进贤看到白巾扎住发髻,粗棉裈裤,牛皮背心甲,牛皮战靴,赤裸左臂紧扎白孝,腰挂横刀的封忠,在队列最后跑过……

    行军司马郭进贤微微颔首,向新任大营兵马使封忠示意……

    ……

    安西军的龟兹北大营不在野外,而是驻守在龟兹国原来的王城,如今的龟兹镇。

    雄才大略的大唐太宗陛下,登基后,高瞻远瞩,励精图治,灭掉东突厥后,立即派悍将侯君集率兵西进,开始经略西域。

    当时的龟兹镇,作为西域大国龟兹国王城,扼守在东西方向的乌孙古道,以及南北驰道的十字接口处,毗邻安西驰道,是兵家必争之地,遭到交战各方的多次攻击,最终毁于战火。

    大唐高宗圣人临朝后,崛起的吐蕃国为了争夺西域,和强大的大唐帝国,大战数十年,互有胜负,西域三番五次失陷于吐蕃之手。

    最终,武后圣人派大军击败吐蕃,收复西域。

    当时,大唐朝廷一改历来关陇府兵远征西域,战后撤后的用兵方略,决定在龟兹国常驻二万四千名大唐军队,守护西域。

    这就是大唐安西军的起源。

    但破败不堪的原龟兹国王城,再也无法继续成为西域商贸中转,和物资交接之地,也不能容纳下大唐安西军。

    公元700年,武后圣人称帝后的武周久视元年,龟兹国在大唐帮助下,在距离原王城二十里左右的子母河分流处,重建王城。

    耗时十年,建成龟兹国新的王城,就是现在的龟兹城。

    原来的王城则成为龟兹镇,作为安西大都护府驻所和安西军大营,成为一座军城。

    天宝元年,封常清在龟兹国子母河流域的绿洲中,大规模开荒屯田时,设建用于屯田辅兵操练的安西军南大营。

    时任安西大都护高仙芝又将安西大都护府驻所,迁移到龟兹国新王城——龟兹城,安西军大营留在龟兹镇,成为安西军北大营。

    天宝十年,封帅执掌安西大都护府后,为报大唐的怛罗斯兵败之仇,请旨朝廷同意,从东都洛阳和帝都长安征调了六千五百名军器监工匠,以及他们的家属,约两万余人入住龟兹镇,将龟兹镇改造为安西军生产兵器,军械和战甲的军器监与军库,并强行集中西域各地的能工巧匠及家属,约四万余众,举家迁入龟兹镇。

    天宝十一年,封帅下令,安西军主力各营调出龟兹镇,进入南大营驻扎。龟兹镇的安西军北大营,专门用作操练工匠辅兵。

    龟兹镇成为安西军最重要的军城。

    天宝十一年,朝廷和天宝圣人筹划再起兵锋,攻占怛罗斯,征讨大食人,将安西大都护府与北庭大都护府并而为一,设立安西北庭大都护府。封常清为安西北庭大都护,李逸为安西北庭副大都护。

    同年,萧长风应李逸邀请,从蜀中成都府来到西域,其惊才绝艳的器械制作大师风范与超人智慧,令封帅大为欣赏,并叹服。

    封帅随即征辟萧长风为安西北庭大都护府长史,并任命萧长风就任龟兹镇镇守使,将长史府设在龟兹镇,由萧长风负责并主持安西军兵器和各种器械的改良与生产。

    安西军北大营——龟兹镇,作为军城,同样遵守安西军的“辰时开启城门,酉时城门关闭”军规。

    大帅李逸和圣使韦皋,不愿轻易破坏军规,只能等龟兹镇城门辰时开启后再去。

    ……

    晨练的各营离开后,李逸,韦皋和郭进贤,一同来到帅帐。

    落座后,郭进贤倒上三碗滚热浓茶。李逸请韦皋用茶,自己也端起一碗,喝了一口,放回方桌,望着韦皋说:“韦公,昨夜,你我忙于处理军务,未向韦公了解敦煌大营的详情,岑留守的信中也只是说明敦煌大营的困境。韦公在敦煌大营停驻一日,有所了解,请韦公告知详情。”

    韦皋喝了几口热茶,润了润沙哑的嗓子,回答道:“李帅,自去年十月,奉封帅之命,在敦煌城东南二十里处设立安西军敦煌大营,直至今年七月,岑留守以安西北庭大都护府符信,在陇右道各州府征募有三万一千多名新兵。其中,凉州,肃州和兰州的新兵居多。高帅屈死后,潼关的两万河西军中,逃回近六千骑军,大多是沙,瓜两州的在籍军户,沙,瓜两州的刺史与司马,不敢将他们再编回军籍,干脆让他们重新被征募入敦煌大营。这样,敦煌大营现有三万七千多新兵。”

    李逸点点头,韦皋又喝了一口热茶,将茶碗放回方桌,沙哑的嗓音,带着笑意说:“岑留守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大诗人,追随高帅封帅,在西域征战近十年,素来与安西北庭军中的各营诸将交好,在安西北庭各营的东进勤王路上,停驻敦煌大营修整时,岑留守以敦煌大营缺少新兵教习为由,前去拜访相求,各营诸将均慷慨答应,以长途行军路上折损为由,开缺留下了一团或一旅的老兵,交给岑留守。李嗣业将军最为豪气,从陌刀军中留下了一团两百名陌刀手和陌刀将营的一团三百名陌刀将。再加上后来陆续回到敦煌大营的两千多名老兵,和我奉旨从灵武带回的四千五百多名安西悍卒,以及封帅留下的两千突骑军,敦煌大营有超过五万的军卒,岑留守不敢再继续征募新兵。封信从长安城送至敦煌大营的四百八十多辆马车兵器和战甲,再加上沙,瓜两州的武库库存和高帅河西军的军库库存,敦煌大营甲胄齐全,武器不缺,能够迅速成军。如果李帅在西域需要用兵,可以抽调一部分。另外,封信从长安城带回的军器监工匠和家属,有三万左右。其中,工匠近九千,岑留守拜请沙州刘刺史和州司马,暂时将他们安置在敦煌城,集中居住在敦煌郡兵的军营里,由敦煌大营派一营老兵保护起来,等候朝廷的旨意。在敦煌大营时,我也和岑留守商议过,我以兵部侍郎的名义,要岑留守将朝廷旨意中的五万新兵名额,继续征募一万三千名新兵,直至满额,加紧操练,以备不时之需。李帅昨夜下令送去敦煌大营的一万匹战马,解了敦煌大营的一时之需。如果年底,大帅在解决朝廷战马所需时,再多送一些,敦煌大营定能整编出三个军的安西精兵。”

    听韦皋说完详情,李逸沉吟一会,认真斟酌一番,沉声说:“韦公,敦煌大营是封帅未雨绸缪,留给安西军和大唐的最宝贵东西。如今,高帅河西节度府和哥舒翰陇右节度府的十五万精兵,基本折损在潼关。这两大节度府是朝廷用来防御吐蕃直接攻击大唐腹心的两根支柱。眼下,河西陇右两处,已无重兵在防御,偌大的陇右道安危令人担忧。”

    见兵部侍郎也在点头思考,李逸接着冷静地说:“今年四月初,无名府的暗探从吐蕃传来消息;去年,吐蕃的老王死了,新的吐蕃王年轻有为,雄心勃勃,欲建不世之功,成为吐蕃国至尊的万世法王。吐蕃群臣忠心耿耿,精明能干,吐蕃如日中天,不可小觑。三月起,吐蕃人在青海的乌海城,开始囤积粮草,吐蕃大相马重英也在三月离开吐蕃国都逻些城,在青海的雪鹰部设了金顶大帐,青海周边的各部落奉吐蕃王命,四处向金顶大帐聚集兵马。如果没有敦煌大营的存在,吐蕃人恐怕已开始进犯陇右节度府防区。因此,敦煌大营的一兵一卒尤为珍贵,不能轻易抽调,这也是我昨夜给敦煌大营下令的缘由。将来朝廷重建河西节度府与陇右节度府,所需兵马恐怕要从敦煌大营抽调,但必须等敦煌大营新兵操练完成,新军编成后。不然分散使用,杯水车薪,无济于事,只会白白损耗掉。待今天我们去与萧长史议定好未来方略后,烦请韦公以兵部侍郎职责为由,上奏至德圣人和朝廷;先抽调敦煌大营中一些老兵混合新兵,编成几个营,加强一下陇右节度府几处关键要害的防御,保住河源与洮阳不失。确保富庶的黄河九曲产粮之地,今年秋收的粮草入库后,不落入吐蕃人之手,吐蕃大军的粮草必定不足,无力继续深入进犯大唐。有了时间,大唐朝廷才能做好应敌的准备。还要烦请韦公以兵部侍郎名义上奏至德圣人;在沙州敦煌城中设建军器监。”

    韦皋点了点头,沙哑着嗓音说:“李帅所虑极是。在灵武,圣人与泌公议定平叛之策时,泌公也深虑吐蕃会趁虚而入,攻击陇右节度府防区,进一步夺取玉门关和阳关,切断大唐与西域的联系。至德圣人有些担心,甚至听了大太监李辅国奏言,想直接用西域来换得吐蕃承诺不进犯大唐。泌公劝阻;不可!泌公向至德圣人进言;大唐强盛时,大唐不需要吐蕃的任何承诺!大唐虚弱时,吐蕃的任何承诺皆不足为信!大唐老祖宗留下的土地,一寸不能少!朝廷定能咬牙挺过这一关,平定叛乱,只要西域的商道在大唐控制之下,大唐很快就强盛起来。因此,泌公又向圣人进言;让灵武的安西北庭行营中剩下四千五百多名安西悍卒,回归敦煌大营,确保玉门关和阳关不失。我出使龟兹前,至德圣人在大朝会后,留下我和泌公商议,圣人要我到龟兹后,如觉得安西军能守住西域,就再与李帅商量;能不能设法一解朝廷的后顾之忧?”

    听完韦皋的话,李逸又沉思片刻,朝着郭进贤下令:“郭司马,再拟写一份军令给敦煌大营;着令敦煌大营留守岑参和敦煌大营兵马使封信,用原河西节度府老兵和安西军老兵,混杂五千新兵,尽快编成六营重甲战兵营,加紧操练,等待朝廷的旨意,去加强陇右节度府几个关键要害之处的防御。并加紧征募新兵,完成朝廷旨意的五万新兵实额。”

    “诺!”

    郭进贤应令起身,写好军令,递给大帅过目后,用完大印,快步走出帅帐,安排两队传令兵,连同昨夜的军令,岑参与封信的告身文书关防印信,以及韦皋代拟的大帅奏章和发往各路平叛大帅的公文,一起送往敦煌大营与灵武朝廷。

    发往各路平叛大帅的公文,由灵武的朝廷连同圣旨转送达各路平叛大帅。

    ……

    韦皋喝口茶,润润沙哑的嗓子,看着郭进贤忙完,走出帅帐,朝着李逸说:“李帅,我从敦煌来时,除了我在灵武带来的封忠一百突骑武士和两百陌刀手外,岑留守担心大帅手中的老兵悍卒不够,要我带来一营战兵,里面有李嗣业将军留下的三百名陌刀将和两百名陌刀手,五百名封帅留下的安西军突骑武士,还有岑留守在肃州征募的党项族中最强悍的野嵬部五百名铁鹞子。”

    “好!”

    听到韦皋所言,李逸击掌叫好,脸上露出喜色,接口赞道:“韦公和岑留守是雪中送炭,正好解决我心中一大难题!封帅在时,我挑选高大威猛的悍勇关中大汉,在龟兹北大营中训练了两千名陌刀手,原本是用在李嗣业将军的陌刀军征战折损补充。没能来得及操练成功,安贼乱起,封帅勤王时,也就没有带去。如今训练成形,已是精兵,足以用在战场冲阵和对付步军,但缺了在敌军万骑冲阵时,能够岿然不动,横刀前进,力劈万骑的领阵陌刀将前军,所以不能成为真正的陌刀强军。如今韦公带来三百陌刀将与四百陌刀手悍卒,正好编成陌刀营的领阵陌刀将前军,安西军就又有了一营陌刀军。另外,南大营的中军营一直未能满编,不堪重任。有了封帅留下的六百安西军突骑,南大营的护军中军营虽还不能满编,也能成形,有了在战阵中发起致命一击,一举破敌的底气。”

    一向淡定沉稳的李逸,喜形于色,连声称好,露出喜悦的目光,望着韦皋,又问:“韦公,党项族铁鹞子素来强横,是名震天下的天生冲阵重骑。野嵬部虽精于训练铁鹞子,也是一向数量有限,岑留守如何一下就征募到五百名铁鹞子?”

    韦皋轻笑一声,略带赞许地说:“李帅,岑留守三月亲去鄯州城,密会野嵬部族长野嵬山隗。这野嵬部处在青海湖傍的苦寒之地,部众剽悍,长年累月与天争,与地斗,与各种猛兽厮杀,在恶劣环境里求生存,虽精于训练铁鹞子厮杀,也是部众稀少,野嵬部至今还不满两万部众。训练的铁鹞子又不断被党项族各大部落征用,四处征伐,战场厮杀,死于非命,才换得少量的野嵬部生存所需物资。野嵬部族长野嵬山隗因此向岑留守提出;只要大唐朝廷在沙州附近提供一块牧场,让野嵬部离开苦寒之地,部众能在好的环境下生存,野嵬部愿意将所有的铁鹞子征募入安西军。岑留守与沙州刘刺史商量后,用敦煌城东北百里外,一块方圆三百里左右的牧场收纳了野嵬部,野嵬部的六百四十七名铁鹞子也全部征募入敦煌大营的安西军。岑留守留下一百四十七名铁鹞子在敦煌大营挑选新兵,帮助安西军训练新的铁鹞子,让我给李帅带来五百名铁鹞子。”

    韦皋说的虽是好事情,李逸却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接话。

    韦皋明白李逸心中的顾虑和担忧,继续笑着说:“李帅放心,岑留守也担心野嵬部在大唐富庶土地上,部众迅速发展,日益强大,日后成为大唐的隐患。岑留守和沙州刘刺史,两人釜底抽薪,共同商定;将野嵬部所有部众录入大唐户籍,并按户全部编成永久大唐军户,以后野嵬部的成年男子必将世代全部征募入大唐军中。野嵬部入册了大唐户籍,也非常开心,野嵬部族长野嵬山隗和族中长老们,以野嵬部的祖灵起誓;世代效忠大唐!岑留守和沙州刘刺史,更是好人做到底,将野嵬部牧场中一个小镇的所有大唐住户,迁出入敦煌城定居,这个小镇用于安置野嵬部,特准野嵬部的族中长老子弟和为大唐战死的铁鹞子后代,进入沙州官府的敦煌学堂里读书识字,并按大唐军户的标准,发给野嵬部从军军户的每月军饷和战死铁鹞子的抚恤金,野嵬部实行自治,按大唐律法缴税。有了安定的居处和肥美的牧场,更多了一份从来没有过的军饷收入,野嵬部上下感恩戴德,又有三百多名成年汉子征募入敦煌大营,所有军户皆在野嵬部祖先祭坛里发下血誓:世代为大唐效力,如有违誓,祖灵散去,世代不安!这是野嵬部最神圣的血誓,没有人敢违此血誓。”

    韦皋的一番解释,李逸舒张开眉头,放下心中的担忧,点点头,沉声赞许道:“如此甚好。大唐的子民在富足中,安于享乐,渐失尚武悍勇民风。若引彪悍异族入大唐腹地,再不加以防范与控制,日后这些异族发展强盛起来,终将成为大唐隐患,恐会复现五胡乱华惨事。岑留守和沙州刘刺史的处置非常得体恰当。”

    顿了一下,李逸沉声道:“看来野嵬部族长和族中长老们,也是感觉出青海一带将战火四起,为了保住野嵬部,才急着进入大唐境内避祸。这样也好,五百名铁鹞子人马配上重甲,就成真正的铁甲重骑,再混同一千名重甲冲阵战兵,可编成一营陷阵营。安西军多了陌刀营,陷阵营,突骑中军营,这三营战兵解去我心中忧虑。今日,你我去与萧长史议定未来方略时,游刃有余,更能周全。”

    两人说话间,郭进贤已安排好所有事情,走进帅帐,见两人停住交谈,就目视着大帅,微微颔首,示意已经准备完毕,大帅与圣使可以出发。

    李逸见状,对郭进贤交代道:“郭司马,上午的操练演武后。你熟悉南大营的各营底细,陪着封忠去挑选编成一营骑军,让封忠自己领着去熟悉操练一日,立即护送战马与财物去敦煌大营。”

    “诺!”郭进贤抱拳应诺。

    李逸起身,朝着韦皋说:“韦公,我们去北大营。”

    ……

    帅帐外,空旷处,一团披挂明光玄甲的大帅亲卫营武士,握盾持槊,马挂箭弩,腰悬横刀,戴着白孝,跨马伫立,整装待发。

    大帅亲卫营都尉丁盛,正在帅帐外,等候着大帅出发。

    三人走近,李逸纵身跃上一匹神俊的大宛枣红宝马,韦皋也翻身跨上一匹郭进贤为他准备好的大宛乌骓宝马。

    上马骑稳,李逸双手略勒马缰,朝着紧跟身后的丁盛,轻声喝令:“出发!”

    丁盛得令,纵身上马,率领前队五十骑,策马慢跑,向着大营北门而去。

    片刻后,一百五十骑明光玄甲的大唐武士,簇拥护卫着大帅与圣使策马跟去。

    帅帐外,行军司马郭进贤,挺身而立,与站岗的二十名中军营重甲武士,右拳击在左胸,军礼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