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鹅，你知道吗，我TM中了！”张维明正用水管冲洗着地面，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激动的叫声。

    “真的假的，我看看...我靠！3万啊！”叫老鹅的矮个拿过高个的手机，过了一会儿，不由得惊呼出声。

    “嘿嘿，赌神是这样的...小子，你看我干什么？”高个抹了抹鼻子，不经意间瞥见张维明，心中颇为不悦。

    “没有...”

    张维明低下头，这时两人中的高个将手机一揣，抢过张维明手中的水管，移向了西边的鸡笼，瞬间，大蓬的水花将鸡笼淋湿，几只广玉鸡被淋得瑟瑟发抖。

    “哼。”他将水管一甩，和老鹅离开了。

    张维明蹲下身子，有些无奈地捡起管子，他看向鸡笼，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一.二.....七..八，少了六只？！”

    他顿时急了，声音都发颤起来。

    鸡场有两种鸡，一种是供给食品加工厂的白羽鸡，一般在笼中饲养，出栏很快。而还有一种是近些年选优出来的广玉鸡，平时除了晚上，都散养在山中，这种鸡肉质鲜美，一只就要卖出上百元，六只，那就是几千块！

    以前还收偷点别的，现在是直接不装了啊...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用过饭，楚俊龙早早地睡了，张维明坐在窗边，手上拿着一本动物图鉴，但眼神却不住飘向窗外。

    很快，他就看见两个身影耐不住寂寞，又朝着鸡圈走去，几分钟后，他们提着两只广玉鸡，大摇大摆地出了闸门。

    张维明轻轻放下书，随手选了一把柴刀。但他又怕伤到二人，折返回来，换了一把擀面杖。

    张维明拿着擀面杖跟在两人后面，他想靠近一些拍到两人的照片，但两人步子很快，林间又有草木遮挡，他尝试了几次，都怕被他们发现，那样就少不了一顿毒打。

    汪！汪！

    但只见高个抄起不知道从哪拿出的木棒，第一下却被狗子灵活避过，它一口咬向高个的脚脖子，但无奈脖子上拴着铁链，反倒被扯了回去。

    是老板的狗！张维明心中一喜，还好老板今天把他家的狗栓这了，不然又要被这两人得逞了...

    就在这时，高个手中银光一闪，只听一声呜咽，那身形高大的德牧应声倒下，嗬嗬地在地面喘着粗气。

    “哥，这不是秦炳文的狗吗，你这样搞他回来看见狗死了咱俩...”老鹅有些担忧地说道。

    “怕什么！等一会儿送完货回来剥皮了吃夜宵，剩下的一埋，谁晓得？”

    “也对哦。”

    “拉我一把。”老鹅刚把坐倒的高个拉起，高个却大吼一声，接着身形就冲向一棵树后。

    “哎哟...别”高个不听张维明解释，把他狠狠地压在地上，无数沙砾和碎木摩擦着张维明的脸部皮肤。

    出血了应该...张维明心道，这时也许是林间刚下过雨，他感觉身形一阵踉跄，接着便向着下方滚落而去。

    老鹅眼疾手快，在张耀明跌下的一瞬拉住了他的手臂，他正要把他拉上来。

    “放手。”

    “哥，放手了可就...“矮个几乎是喊着说出前半句，但看到高个那冷漠的眼神，心底不由得一颤。

    “扔他下去咱俩还能一起发财，不然你也...”

    张维明只听到了这些。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身体失去了控制，那道狭长的裂口逐渐离他而去。无数剧烈的风声呜呜作响，他伸出手下意识想要去触碰某物，但手却好像摸到尖锐的利器一般，把他割出巨大的创口。

    伴随巨大到要撕裂他大脑的噪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坠落的皮球在地面回弹了两下，那已经不属于痛的范畴了，只是一瞬，他就晕厥了过去。

    很久之前，他就会做各种各样的梦，但梦里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条蛇。

    这次，也不例外。

    但不同于以往，这一次他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模糊的，由无数或深或浅的线条组成，他惊讶地吐出舌头，却发现他的舌头黑黑的，末端还有两个小小的分叉。

    他想站起来，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就像自己的身体构造原本就缺失这种功能一般。他转过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段蜿蜒的粘腻长条。

    身体也变成蛇了吗，好真实的梦啊。

    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很快便学会了那种蠕动前行的方式，他感觉肚中饥饿，于是他看向黑暗的岩壁，那里有不少粗大的洞穴，他钻了进去。

    他看到了洞穴里停靠着一只黑色的奇怪大鸟，他靠了过去，也许是动静大了，那小鸟陡然睁开双目，咻得一下飞走了。

    噢，是蝙蝠啊。

    他学乖了，他蜿蜒着身体绕了个大圈，接着候在了洞壁上方。

    很快，他看到一个红色阴影在一丛灰色阴影里飞过，下一刻他如疾电出击，一口将蝙蝠叼在了嘴里。

    也许是没有利齿，他将整只蝙蝠囫囵地吞了下去。

    他感受着腹部传来的轻微蠕动感，盘着身子，沿着岩壁向上爬去。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已经有些习惯周围单调的灰色阴影时，眼前顿时一空，他腹部蹭着满是泥土的洞壁，穿过狭小的洞，爬上了一块巨大的岩石。

    他不知道时间，只看见四周处在一片灰色的死寂中，这时，他的视线中突然多了一块颤动的淡红色阴影，他缩着身子，掠过由枯木败草堆积的柔软地垫，看到了那抹淡红色阴影。

    那是一只狗，不过它已经只剩了最后一口气，它晶亮的瞳孔渐渐缩小，不时发出哀怨的呜鸣。

    他感觉不是很饿，于是只是躺在一旁的枯木上，淡淡看着它的生命渐渐流逝。

    “妈的，什么脏活都让我干...”这时，一旁的角落里突然走来了一个人影，却是叫做老鹅的男人。

    黑蛇不认识这个男人。

    但是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叫喊，那种声音十分低沉，既远在天边，又像近在身前，那是不容拒绝的呼唤。

    吃掉他，吃掉他...

    伴随着那种声音，他似乎听到自己的肚子又发出了叫声。

    反正是梦，就让我吃掉你吧...

    他爬上了树，作为一只蛇属他的速度算得上是迅速，很快他便来到了男子头顶的树杈，他缠住树干，蛇头向下顺去。

    “怎么那么磨蹭！天都要亮了！”就在黑蛇要张口吞下他时，林间又走出了一个男人。

    “催催催！要不是你杀了人我至于这么害怕吗。”

    “哼，我只是做了最理智的决定，对了，你真的看见他摔死了吗？”

    “没有！但是你想掉进那种深涧，就是有水也摔死了。”

    “别搁这推理啊，这人没死你我都要进去。”高个男子轻笑一声，摸索着口袋，拿出了一盒烟，衔在了嘴间。

    “我说不要杀，你非...欸，你有没有感觉，今天的山特别安静啊...”

    “瞎说，我觉得挺吵...唔！”

    矮个男子呆住了，手中的刀也啪嗒一下落在了草丛中，他的视线中，高个男子的头消失了，他的身体突兀地向着树干上方飘浮而起，而随着他的腿越发离开地面，他的身体也一截，一截消失着。

    他颤抖着拿出手机，在光明照耀下，他看见了导致高个男子消失的罪魁祸首。

    那是一只身体足有半大水桶粗细的庞大蛇蟒，此时它下颚已经张到接近180度，目光中满是血红之色。

    “妈呀！”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但是，黑蛇已经完成了吞噬。

    当好奇心战胜恐惧时，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黑蛇半边身子缠住树干，尾巴如疾电一般抬起，待矮个男子几乎要逃出攻击范围时，一道黑影带着摧枯拉朽一般的气势砸在了矮个男子身上。

    空气中陡然传来了喀哒的脆响。

    黑蛇卷起矮个男子，悠悠地寻到了先前那个深涧，将他丢了下去，尔后，他爬动着，来到了一团红色影子前。

    他感觉身体不再那么酸软了，于是他立起身子，凝视着地面上奄奄一息的狗子。

    下一刻，他张开了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