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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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倒回到5天前。

    “也不瞒兄长,拒小弟我得知的情报表明,这件事可操控性很大,最少有六成把握。

    我们先说说大的外部环境。如今时局,和我们直接关联比较大的西夷列强,就英法俄德四家,还有两个东夷,一个倭国,一个米粒坚国。

    当下之时,西夷地区,德皇威廉二世,刚上台执政,德国铁血宰相俾斯麦被迫下野,普鲁士已完成一统,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可一国新盛,定然会影响西夷当地之局势,因为现任德皇为普鲁士开世第二皇类隋朝杨广,锐意进取之心甚巨,定会推翻许多前德相俾斯麦制定的睦邻之策,届时,西夷地区旧时霸主英法很快便会成为德皇敌手,就此,英法德三强再无东顾之可能。

    再说我们北方巨邻沙俄,看似强大,可其内部亦千疮百孔,叛乱四起。俄皇压迫甚巨,各种税目繁多,沙俄百姓遭其逼迫,水深火热,苦不堪言。沙俄国内有志之士,早已有废皇之心,干柴已架,只差一点星火。保皇党跟革命者定会殊死相搏,不管新党旧国谁能胜出,没有个十年八年,休想平定沙俄内部之乱,定无力于其远东。故北方强敌,不足为惧。

    再说东夷两国。倭国跟米粒坚国,都是这时代新起的强国新秀。

    倭国赢下甲午、俄倭两战,遂霸于东方。然其虽有吞天之志,亦力有所不逮。其北,其半有库页岛,侵入沙俄远东,需重兵时时提防沙俄卷土重来。其西,清廷虽弱,但亦有一战之力。以其现在的实力断不敢让自己陷入两线作战之困境。若沙俄清廷联手,它定然再无立足远东之可能。倭国新吞半个库页岛、朝鲜、琉球、台湾,各新吞之地,叛乱频发,需其驻兵镇守。此时倭国犹如鲸吞牛犊之蛇,虽自保有余,但再无进取之力。可若给其一二十年时日,消化完腹中之牛,倭国豺狗定会再觊觎我华夏神器,若到时我华夏再无力守之,才真的又是一次蛮夷吞夏之灾。所以,在其消化吞并土地的时候,我等定要将这新屋建得牢固,时不我待。

    至于米粒坚国,其独立于英吉利,虽是新锐,国力强劲,然其离我们太过遥远,且中间又有倭国作为屏障,米粒坚不为我害。

    故我方有利益冲突的敌国近看貌似诸多,但大都无力真的影响到我们。与我为敌国且不可调和者,远看只有英、法、沙俄、跟倭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以后可以为我所援者,德皇和米粒坚国。西夷地区乱起,好大喜功的德皇必被孤立,德皇之势有如先秦嬴荡(秦武王),傲慢不容于列国之间,再加上德皇军威日盛,有独战英法俄之心,西夷战火难以避免。但德国国内初创,领地狭小,资源不丰,到时,定会愿放弃海外些许利益以固邦本。所以,德皇是我们成事之后的天然盟友。

    故此,现目前我们兵行险着,自行发展工业发展势力,被外部势力干扰的可能很小很小。现在再着眼于国内,兄长看这舆图。

    清廷在甲午、辛丑之后,皇权实力已不足以控制全国,故各地总督权力日盛。北洋新军听调不听宣,各地听清廷调派的边军无力抗衡新军,清廷朝中实无可用之将,亦无可用之兵。

    清廷改制,实不得已为之。可越是如此妥协,清廷各派系的军头越会轻视清廷,循环往复,清廷崩溃之局已显。

    现清廷军队,东强于北洋,西弱于川陕滇,两广我革命志士实力最强,故湖广虽有新军重兵,但需镇守地方不得出。东北、蒙古各地虽仍握于清廷之手,但清廷再无靡费编练可用之军。为制衡北洋新军,以求破局,故此,清廷才昏招频出,行盛宣怀之策。”

    “原来如此,清廷是破局无望,才如此。积重难返,不外如是。”周云叹道。

    “中和此中总总,我等欲行之事,大有可为。如今虽有电报,但各地只有省府及重镇有之,信息传递仍是不易。只要我们率先斩断地方与清廷联系,我等便可行汉高祖偷韩信兵符以盗其兵之故事,窃清廷权柄以求自立。”钟振华继续说着。

    “啊!”周云惊讶一声,一下怔住,嘴巴张大许久不能合上。晃过神来才慌忙再问道,“贤弟当如何?”

    “不瞒兄长,我想伪造清廷任命书,伪造清廷上谕,伪造清廷所有的官告文书。”

    “贤弟,军事关房符信不比其他,实难伪造。且一封关防符信,要有各司衙门及枢要的签章,所有签章在各有司及军机重臣手中,不可能集其全貌,贤弟不可冒其险,此事不可为,应以自身安全为要。”

    “兄长,关防印信图样,倒是无妨,我已收齐完全。我困顿的是,我不知告身的文笔格式,不知上谕的材料用度,还有国内官场礼仪也不怎么懂。”

    “啊!这些关防印信的图样都收集齐全了?那贤弟,汝家既有此等利器,当时令祖令尊为何不用?”

    “呵呵,”钟振华摇头苦笑了一声,接着略带悲伤的说道,“或许是时也命也,天下之事,也有太过巧合。这收集好的印信图册,应该是家祖组织里相对较远的人以朋友之名义赠与家祖的,家祖可能以为是一些闲散礼品,忘放在车里,应该还没看过,就骗我驱车行往四川,他们自己则匆匆起事了。我也是昨晚才从车中翻找出来。”

    “贤弟节哀,为兄不该多嘴这一问。引起贤弟伤心事。”

    “兄长,无妨,毕竟小弟欲行之事是抄家灭族之大事,再是小心都不为过。你我兄弟,各自所有疑惑,都该弄的清楚明白,不然,若不能兄弟同心,断无成功之可能,还会累及家人。你我兄弟二人在此商量,就是为了一个万无一失。所以我们一定要把所有可能的疑虑全部罗列出来,再尽你我兄弟的智慧去一一化解,然后再行其是。等一会儿,小弟就把印章图鉴拿给兄长审视。”

    “贤弟豁达,那为兄,便开始讲些难处。贤弟欲如何窃清廷权柄?”

    “我欲取川陕总督之职。而今,四川总督赵尔巽年初离职,故四川总督只有代理而未有任命,前陕甘总督升允因反对立宪被罢免,陕甘总督亦是职位空悬,所以,按朝廷心意,指派特定人员就任川陕是必须的。且四川代理总督赵尔丰,和前陕甘总督升允,都是地方的实力派,也是坚定的保皇派,那清廷的谕旨就更有用了。

    只要我们能找到合适理由,凭清廷谕旨定可调动这两个清廷守护者。只要这两人离开辖区,我们便有时间以清廷陕甘总督之名,聚其辖地之兵,快速收押愚忠清廷之军将官绅,统收其辖地之权。如此我等便有了故秦、西域之地,再遣心腹之兵,守好各处关钥之地,窃国之事成矣。”

    “那贤弟欲以何种身份,何种名义,调遣这两位封疆大吏?”

    “赵尔丰有守边固土之志,其书《川滇奏牍》,其中泼有许多可用之处,是位很开明之官员,也干过许多实事,且其曾平西藏未靖,心中郁郁,我等可投其所好,升其官,扬其志,让其总督西藏,与英吉利斗上一斗,让其远离清廷中枢,安心做一个戍边能臣。西藏资源不丰,弹药武器需川内供给,我等以后亦可控其后勤。西藏没有电报,最快是八百里加急,我等可用各种不同信息惑其眼,虚其心,让其不敢妄动,以待天下大定之时,再以天下大势,迫其妥协。这样,我等既可多一位守边之能臣,亦可除我等眼下一大敌。

    至于升允,虽是能将,在陕甘享亦有威望,但其现在罢官期间,若无动乱,难有起复。故只需谕旨一封,让其选其心腹1000余人,组成军官团队,去中朝(此时朝鲜已被倭人占据)边界督东北新军,以备倭寇。以其能力,再以清廷名义许他组军之权。这样,既调离了陕甘忠于清廷之军将,亦可分赵尔巽东三省之权柄。如此距离的行军,即使他到时知道了被我等所骗,那也最快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彼时,我等早已偷完梁,换完柱,木已成舟,他耐我何。”

    “贤弟,好胆魄。为兄,能参与如此谋划,此生值了。”

    “兄长过谦。至于我的身份。自然是醇亲王座下亲信,留洋德国归来之心腹。小弟我会德语,恰好在德国有过军事交流之经验。正好可以编练新军之名,来就川陕之任。”

    “贤弟做的好谋划,此事,若有印信图鉴,应可成之。但贤弟可知赵将军(赵尔丰为政并无苛刻之处,所以川中官绅都比较敬重此人)现不在成都?现成都之政,成都之军皆在他人之手,城中亦没有威望过赵将军的保皇之人,贤弟手中无兵,仅凭上谕能镇住这川中骄兵悍将否?且成都有电台通信,若有人用电台回问中枢,吾等之事败矣。”

    “赵尔丰在何处?”

    “在其川滇边务大臣驻地,巴安。距成都一千八百余里。”

    “稍一等,容我再想想。”

    ……

    “兄长,那成都现在代理政务的是谁?代理军务的又是谁?兄长可知道什么样的事情会惊动这些官员通电核实?”

    “布政使王人文主政,成都将军玉昆将军主军。至于回电中枢,一般只要不是动乱或者大型军政变革,都不会回电再三确认,因为这很犯官场忌讳。”

    “兄长,是他俩啊。那小弟我知道该如何破局了,只要我们调整一下下命令的顺序即可。”

    “兄长,我们……

    ……”

    只要我们这样,一来一回,应该就可以了。这样来回走一遭,他们必然深信于我。”

    “贤弟才智天马行空,实让人琢磨不透啊,你这样做,为兄刚提到的风险几乎就完全消除了,你还会深得所有保皇党的信任,你这是既把人卖了,还要他们帮你开心的数钱,太绝了。”

    “兄长可还有补充?小弟我只说了一个大框架,中间许多细节,还需兄长描白。”

    “确实还有些许。赵将军现已是从一品官身,欲再升官,就得正一品了。为了配得上这官身,黄马褂不可少,吾等还得把他的双眼花翎再长一眼,荣耀也得提一提,就让他可在紫禁城走马。剩下的其他,为兄来润色。这些官袍,顶戴花翎,黄马褂,及谕旨都交给为兄吧,让为兄也过一过摄政清廷的官瘾。”

    “那兄长就辛苦些,再帮小弟我准备些大的番薯,小弟我就先去刻好这清廷的地瓜章,刻印这老爷子教的手艺,很久不做,肯定生疏了。”

    “贤弟,还有一问。”

    “兄长请讲。”

    “为兄可否知道,如此多绝密,贤弟是如何得知?”

    “兄长何必见外,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差不多此事得从明末讲起了。当年南明为清所灭,神州陆沉。许多仁人志士被迫远走海外,各自在不同的国度苟活。

    有一个从四川流亡到南洋的先生赛语德,凭自己经商之才能,创出一份不小的家业。可亡国之人身在国外,又怎可能不历经风霜磨难。越是如此,游子越思故国。可蛮夷吞夏,华夏文明之身已灭,他一个不算大的商贾又能如何?

    晚年的赛先生,也不得不用醉酒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他在一饭店的酒桌上,遇到了一个同为天下可惜困顿的年轻人周茂。两人一见如故,遂成了忘年之交。

    两人同感当时救世无望,却又不甘于心。于是在周先生的倡议下,两人一起成立了一个名为“风鸢”的小组织,此组织存在的宗旨是为了联系和保护所有还心怀华夏文明之人。他们也以经商之名为掩护,在世界各国成立自己的小商会,然后自己在内部选出各国的执事。他们仅是要求各分部,只要有能力,就每三月或者半年、一年向华夏总舵汇总各国重要政策实事。

    他们知道他们此生复国无望,但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再再下一代,总会等到。他们希望这些收集的风土人文和各国时事,在某一天会帮到后辈。

    华夏文明之身虽灭,但华夏文明之魂永存。

    他们都认为,王朝自有更替,华夏之根本,不在兵革坚利,而在那一颗颗永远向着华夏的心,只待时局有变,便是华夏复兴之时,他们一如那埋在旱地里的草籽,只待春风化雨,便能冲破所有阻挡,勃然生机。潜龙在渊,只待风起。”

    ——独白:

    钟振华觉得,情报来源是没办法解释清楚的。所以不得不虚构一个组织,毕竟这么多各国重大情报,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如果说真话,肯定会被别人当成神经质。重大情报来源于组织,永远比来自于个人可信。最主要还是,一开始不得已说了谎言,现在就不得不用更大的谎言去弥补,不然会立即失去所有人的信任,此时时局太危急,也不许自己太道德君子。虚构情报处,既是为了让其他人相信自己的势力和实力,也是为了让以后同行的人安心。即是为了现在,也是为了将来。更何况,自己身后必须有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不然自己永远讲不清楚自己情报的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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