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卡磕磕巴巴的讲述能急死人，催了半天才挤出来几个简短的单词，指望他交代清楚事情怕是天都要亮了。

    得到舒的允许后，斯图卡尔开了瓶酒，说是让洛卡依靠酒精恢复点心力。

    他们两个对坐着喝酒，一杯接一杯，还没问几句，舒就撤走了空酒瓶——只有一小半是洛卡喝掉的，其他全让斯图卡尔给喝了。

    舒实在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屋里，万一听入迷了忽略尤里安怎么办？思来想去，她最终抱着刚哄睡的儿子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够了吧？都破例允许你们喝酒了，现在该说了吧？”

    “够了，够了......”斯图卡尔意犹未尽地擦擦嘴，转向洛卡，“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洛卡酒劲不好，喝了半瓶之后酒气直往脸上冲，借着客厅昏黄的小灯都能看出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任务，任务才出了三个钟头，安德鲁忽然叫我回来......”

    讲到此处，洛卡垂下头陷入沉默，很快用自暴自弃的语气把剩下的事情全扔了出来。

    “然后我......然后他叫我去育婴房，那个瘦个子，叫什么来着......对，奈尔弗，他突然抱了个小孩给我，说......说是我的......”

    尤利西斯二人组对视一眼，分享着彼此脸上的惊愕。

    “你和秋露发展得这么快？孩子都有了？我都还......哎！别拐我！”

    舒收回胳膊，无奈地瞥了丈夫一眼。她知道对方后半句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春语刚和他们提过想把那两人凑一对，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女方是谁？”舒问。

    “我......我我我......我......”酒劲上头，洛卡的话结巴在嘴里，就是念不出来。他用力拍着大腿，崩溃之情溢于言表，简直快背过气去了。

    尤利西斯二人出于八卦和好奇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洛卡终于讲出了那个答案。

    “我不知道......！”

    这种事情倒不是很难接受，洛卡不是什么纯情的人。别看他平时一副和蔼稳重的样子，以前好兄弟三人组花天酒地基本都是他带的头。

    佣兵本就好享乐，斯图卡尔认识舒之后已经改变掉过去的习惯，但当佣兵的就没有几个讲旧时代操守。

    就算时过境迁社会变好，也不能指望荒原和城市的艳乐场所都有完备的避孕措施，那可是要花钱的。

    如果不想惹上一身骚，最好也最省钱的方法就是——不要报真名，也别去同一个场所第二次。

    “孩子现在在育婴房？确定是你的吗？”

    “我看了基因数据......是我的......”洛卡把脸埋在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头发挠得一片凌乱，“我有做保护措施，不应该这样的......”

    舒拍拍尤里安的背，想到育婴房的条件，她坐不住了。当了母亲之后，她最看不得孩子受苦，“不能把孩子放在那儿不管，那边太拥挤了，房间又冷，你得把人接过来啊！”

    “等会儿。”斯图卡尔按住舒的肩膀，“是人总有粗心的时候，找上门就找上门吧，孩子母亲人呢？”

    “我没见到......”

    “我觉得这事不对，十五号设施不是那么好找的，假设对方把孩子大老远扔回来给你，怎么也得把路费要回来，我就没见过私生子的娘还了孩子不讹钱的。也有可能对方不差钱，但我看你小子也没那本事睡什么大家闺秀。”斯图卡尔重复道：“这事不对。”

    “去你*的......你就说现在怎么办？”洛卡从桌上爬起来，汗水和雨水沿着脸颊往下滑，“我婚都没结，怎么就多了个孩子？”

    “现在说这话也晚了，我陪你去找安德鲁问个清楚，拿我的基因系数当对比再测一次。就算小孩真是你的，也得把孩子的妈找到，问个清楚。”

    “这设施旁边的摄像头比蚊子都密，我就不信这小孩是打地里钻出来的。”斯图卡尔把洛卡拽起来，架着后者出了门。

    “快点，别婆婆妈妈的，路上赶紧想想可能是谁。要是到时候发现你搞了某个大人物的掌上明珠，我肯定当场把你许给人家当赘婿......”

    “我想不起来......！我真戴了！”

    “你看我信吗？”

    舒抱着尤里安在门口目送他们远去，本想跟上去看看，思来想去，还是摇摇头，将儿子抱回小床上。

    过了很久，一阵模模糊糊的噪音把尤里安吵醒了，床头的小夜灯开着。他眯着眼睛喊妈妈，但没有人过来，外面很吵。

    他没有喊第二句，因为他翻了个身就又困了，迷糊地合上眼睛想继续睡。

    “什么样的母亲会把孩子扔在野地里啊，幸亏正好在出任务......”舒的声音里混杂着心疼，“可怜的小家伙。”

    “洛卡等会儿就过来搬摇篮，就是尤里安用旧的那个。明天你得教他怎么带孩子了，在找到孩子母亲之前，他看来要当奶爸喽，啧啧啧。”

    “嘘......轻点。”

    一阵哄孩子入睡的呓语过后，舒悄悄地说，“要不要把她领过来？你不是一直想要对龙凤胎？”

    “我是有想过，但洛卡那家伙可认真了，说什么‘他要担起父亲的责任，从今天起痛改风流，好好做人’。”

    “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是啊......”

    “确定？”

    “咳咳，总之差不多，就是类似的意思。”

    “哎呀！”舒轻喊了一声，“......乖哦，等会儿你爸爸就来了。”

    “霍，看来孩子她娘是个蓝眼睛，我猜是个金发蓝眼的辣妹，真会挑。”

    “你有没有觉得这种颜色有点眼熟......”

    “......的确。”

    “待会儿让洛卡做个对照。”

    “就这么办。”

    尤里安睁开眼睛，看到灰色的天花板。列车仍在摇晃，然而在母亲怀抱中的安心感受包围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继续睡下去，最好永远沉浸在那种温暖中不要醒来。

    但是梦已经褪去，充满暖意的怀抱被冷硬的床铺取代，尤里安关掉空调，盯着天花板思考起来。

    为什么他在回忆里能感受到舒的想法？难道是小孩子的天生感知吗？

    这一切的事情......会是巧合吗？

    忽然出现的孩子，天生的基因病，十五号设施的异能实验，设施遇袭.......这么多因素相互叠加，真是命运之手在背后操纵吗？

    拼图已经开始彼此凑近，展现出一些微弱的关联，只是缺少一把解开谜题的钥匙。

    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