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月月真重
怡红楼内雕梁画栋,这东家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同时也下了很大本钱,自然那里面的姑娘们,也是环肥燕瘦,以满足个人口味。
郭元生平第一次踏足,这类风月场所,以前为了守住元阳,虽然是苦苦忍耐,毕竟相比璀璨前途,眼前这点苦难不算什么。
可自从右腿断了后,一切都变了,好像天突然塌了下来,既然未来一切无望,那么再守住童子身,已没有多大意义。
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与合适的女人,来给他开辟新的人生战场,家里连办两场白事,他要是胆敢对身边丫鬟下手。
那自然是瞒不住,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颜面还是要的,不过终究是禁不住郭争撺掇,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弟弟,来到了这闻名已久的男人圣地。
郭争听到月月没法接待自己,心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似有些不甘心道,
“我与月儿多日未见,心中实在想念得紧,还请老妈妈想个法子,让我与她见上一见,时间短就短些,总归比不见好。”
说罢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直接递给了老鸨,郭元看得眼都直了,那可是整整十两的小银元宝,折合现大洋五千整。
这弟弟说打赏就打赏了,仅仅是为了见一个姑娘,原来郭元天生有些吝啬,对钱财之物看得比常人重,这与他的出身挺不相符。
或许是受到娘亲教诲,当时娘亲生他的时候地位不算稳固,因此始终夹着尾巴做人,在钱财上也不能太过大手大脚。
教育儿子也自然是这样。
不过郭争则不然,娘亲生下他的时候,已经有了郭元这样个长子,娘亲自然也敢放手花钱,教出来的儿子挥霍无度。
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这兄弟俩金钱观,出现了严重的冲突,不过今日竟然是来找乐子,也就不必再计较银钱,人生譬如朝露,还得及时行乐才对。
这老鸨笑眯眯地,收下拿了那银元宝,虽然面露为难之色,可嘴里却松了口,
“何止是大爷想念,月月也对大爷挂念得紧,总是三番两次问我,大爷近日有无前来,我这被烦就被烦死了,可是谁都知道。”
“大爷是做大事的人,又岂能为儿女情长所扰,特别是大爷最近族务繁多,月月有心登门拜访,可这身份实在卑贱。”
“自然不敢污了大爷家的门槛,因此几次总被我们劝了下来,也就在月月伤心难过时,那徐敏老爷趁虚而入,这月月也是身不由己。”
“还望大爷勿要责怪。”
老鸨这一番话,连消带打给那月月解释了一番,也很是给郭争面子,当然对金主自然要连哄带骗,做生意的嘛。
哪个又会傻到说真话。
不过郭争很是受用,他从来不心疼银两,反正家里是用多少有多少,如今见老鸨也颇为识趣,就想动身往后院走去。
只是刚要抬脚,又被这老鸨拦住,郭争满脸疑惑,心头不由怒火中烧,这老鸨连忙解释,
“大爷有所不知,那徐敏老爷马上就要过来,因此月月实在不太方便,但就凭大爷这份恩情,月月无论如何,也是得出来见一面。”
说到这里,她对身边茶博士吩咐道,
“快去将月月姑娘请来雅间,来跟她朝思暮想的大爷相会。”
这茶博士是得了吩咐,也屁颠屁颠往后院跑去,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老鸨是在吊着郭争,徐敏老爷从来不会这么早过来。
听说是要等到家里的母老虎,每夜戌时准点去修那道门养生之法,才有空悄悄溜出来,此刻不过酉时,天都还没黑。
因此时间非常充裕。
那为什么说得如此紧迫,自然是为了卖一个好价钱,果然如同茶博士所料,这月月姑娘在丫鬟搀扶下,轻迈莲步走进雅间。
人还未到跟前,一股脂粉香气已在空气中弥漫,让郭争闻了就热血偾张,久违的熟悉感,在他心头荡漾一阵涟漪。
至于郭元则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无法料到自己这弟弟的品位,竟然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原以为那月月一定是。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那身段一定婀娜多姿,走路翩翩起舞的感觉,可一进屋那庸俗的脂粉味,差点没将他呛到,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现实却令他瞠目结舌,这月月姑娘实在异于常人,就她那隆起的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十月怀胎即将分娩。
但为什么没有令人误会,因为她实在是胖,任何人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超级大胖子,当然在这食物匮乏的世界。
这的确是养尊处优的表现,绝大部分女子都是瘦不拉几,甚至不少还面带蜡色,看起来病怏怏的,没有多少力气。
只是这反差也过于巨大,哪怕再以肥为美,也总得有一个极限尺度,月月这种明显是,突破了人体物理的极限。
也突破了他自身想象的极限。
此刻郭元严重怀疑,那老鸨是不是在骗人,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徐敏老大爷,完全就是杜撰虚构出来,来哄骗他家那二傻子钱的。
只是当面不揭人短,特别是当他看到郭争摘下,自己所戴的黑色斗笠后,与那月月两人双手紧握,四目含情脉脉的景象。
他知道自己弟弟秉性,那种激动是装不出来的,对于那个姑娘就不晓得了,这种风月场所的花粉,最擅长的就是逢场作戏。
又哪里有真感情?
一切都是谈价格。
老鸨见到火候差不多,走上前去轻轻一叹,
“原来是我错了,没想到大爷和月月,你们两人如此感情甚笃,看来我错怪了月月,她说得都是对,大爷从来没有忘了她。”
老鸨这一番话,先是褒扬了两人,情比金坚的感情,随后又做了自我检讨,表示错怪了月月,原来月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是大爷对月月,还是月月对大爷,两人感情之深厚,早就超出旁人想象,甚至可以说已到了,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地步。
接下来,老鸨长情说道,
“我们这种地方,向来都是银钱交易,少有真性情的人,我干这一行也有几十年了,深谙这一行地里的人,最是最佩服。”
“将感情看得那般重的贵人。”
“遇见大爷,真是月月的福气,也是我们的荣幸,那既然被我遇到,总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不管不问。”
说到这里,这老鸨好似下了坚强决心,下面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中蹦出来,
“棒打鸳鸯的事情我也干不出来,总不能让月月,辜负大爷这份深情,拼着让徐敏老爷责骂,那五十银子不赚,也要成全了你们。”
这话说得,老鸨自己都快被感动了,就差当场落下泪来,那月月也是甚是配合,双手将郭争握得更紧,也有意无意间,良心与他轻轻摩擦。
那是重如巨山的良心。
郭争可是贵公子,家里最不差的就是银钱,在他眼中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全部都是王八蛋,丢出去跟扔垃圾没有任何区别。
因此又哪能让月月吃亏,所以豪迈说道,
“老妈妈放心,你这份恩情我会记住,哪里又会在银钱上短了你,不消说这五十两,就是一百两我也给得。”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直接塞进老鸨手中,这老鸨自然是笑逐颜开,也没有扭捏推辞,直接不留痕迹纳入怀中。
将这一对鸳鸯送到内院休息。
下面就轮到郭元了,他好像要重新认识郭争,不提刚刚那一锭银元,一百两的银票说给就给,完全不明白这价值几何。
他有些无法理解,自己为了家族未来,不惜跑到道院衙门,去向那敌人磕头赔罪,却不承想被舒明抓住把柄,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理由。
一口气废了自己。
若是说以前只觉得冤枉、委屈与不甘心,可如今见到郭真一掷千金的豪迈,他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多了困惑、不服与无力感。
最终变成了一句话。
为什么那儿去的不是郭争,还是他童生郭元,这郭争如此不懂事,为何断掉的不是他的腿,相反是自己的腿被打断了。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
他不服。
他郭元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