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爱,永不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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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25):小巷遇

    那是一座不知名小镇,埋葬着我的童年,如狼似虎的要吞噬我的未来。

    如往常一样,三节晚自习下课独自走在回家是路上,一条幽暗的小巷,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被囚禁在手电筒里的光不足以照亮包裹着我的黑暗,清冷的月光烧不断捆绑着我的荆棘,我低头看路,注定望不见头顶灿烂的星光,因为我本身就置于深渊。

    马上又要走进小巷了,虽然小巷尽头也不是我的港湾。

    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大的闷响,一个少年被狠狠推倒背撞在长满藤蔓的土墙上,鲜血染红他的一身白衣,像一场虚无的盛开的葬礼。

    我救下了他,纯属巧合他问我你不怕吗。

    一股脱力感涌遍全身,我依靠着墙壁坐下,闭上眼睛,一如往常每个黑暗爸爸一身酒气的拳打脚踢离开后的感觉,我压下情绪,转身看那个白衣的少年。

    眼睛还没有睁开,我把头仰起来,想让月光洒在我的脸上“无所谓”我是真的无所谓,又能有多痛呢不就是被打一顿?在心里默默给他贴上怂的标签。

    我不想当谁的英雄,也不够勇敢,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他死在这条小巷的入口,最后被扔进幽深的小巷罢了。

    我起身,拿出包里常备的药,很熟练的处理伤口。

    “谢谢。”沙哑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里,刺痛着我的灵魂。

    “举手之劳,快回家吧,不要那么怯懦的等着挨打啊下一次要还手,你要坚强”“生命都是馈赠,我抵抗不过”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绝望。

    我以为他要寻短见,释然的开解道“生命当然是馈赠,你要好好活”我冲他一笑,想起自己的遭遇有些自嘲。

    看到他还有些淤青的嘴角,“你快走吧。”我转身走人小巷的那一刻条件反射的停顿了一下,拿出手电筒,按动的开关发出一声叹息。

    他好像听到了“怕黑吗,我还以为你多坚强”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利的喜悦和得逞的愉快。

    我关上手电,一低头,看到少年清瘦的有些羸弱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我和他的影子相拥。

    “我陪你走过去”他的话乱在风中,暖了几分凉意。

    星光映进他晶莹的眸里,又洒在我的身上,原来,不用抬头也能看见星光啊,他与血腥和肮脏的这里格格不入,翻涌着我心里的一滩滩死水。

    “没有很黑嘛,你要坚强”磁性是声音入耳,后来,我只记住了少年不羁的模样后来的每个晚上,那个幽深的小巷也不再全是黑暗。

    他说这里恰巧临时工下班的必经之路,恰巧送我短短的一程。

    我说我会走出小镇离开这个地方,他说他也想出去看看,却是难得的失笑,眼里满是无望,我很大力的拍了他一下:“会的,我们都会!”他假装踉跄,随后抬眸又盛进了漫天的星光,眼里含笑,嘴里念好。

    我们一起走过小巷,谈理想谈未来,我仍想隐瞒我的脆弱,可当他单枪匹马闯入我紧闭的心时,就注定会拥抱我枯萎的不堪。

    永远忘不了他背着我逃离那个地狱时身体的颤抖,他背着我走过幽暗的小巷,甩掉身后一片叫骂声,他颤抖着说很抱歉无法捂住我的耳朵,而我只听到了他的剧烈的心跳声。

    我很安心的趴在他的背上,他的背很宽阔,滚烫的足够灼伤过往的痛,烙下新的疤,“你也不是很胆小嘛”他强装淡定的声音藏着几分可能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要去向何方,他带我来到了一片小森林,能称得上森林吗,枯树歪枝,本该显得荒凉的,惟有一颗松柏长得那么傲然,一如他一直眉眼带笑的模样“以后难过就来这吧,想说的可以写在纸上装进铁盒放在这个柏树下。我经常这么干。”他拿着刚挖出的生锈的铁盒在月光下晃来晃,像是演奏了一场最盛大的音乐会,“把它们封存在这,只有风知道的秘密。”

    那里面沉甸甸的也是他的秘密吗?“好”当然好。

    我把写着自己秘密的纸条放在他手里“你是我暗无天日的人生里的悖论”我渴望被救赎,而你来的恰到好处。

    曾以为放下武装需要很大的坚强,却在见到你的那一刻甘愿受伤,我溃了城墙,哪怕你是万里疆场。

    当然这些话你永远不会听到,这是我心中所想,不知你是否在只言片语窥见我爱的张狂,一反我往常模样。

    他握着纸条的手紧了紧,只抬头一刻眸里便成满了月光嘴角艰难勾勒一个好看的弧度,一股凉意渗入骨髓,麻了一遍的神经骤然收紧。

    “早点睡吧,晚安,我走了。”后来我再没见过他。

    十多年过去了,时光的洪流裹夹着我往前走,还是会在某个无眠的夜晚想起草率无疾而终的感情,弄不清你的不告而别,是不是验证着这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再后来我真的走出来那个小镇,生命里也再没有黑暗的小巷,繁华和灿烂抬眼就能看见,可却忍不及你眸中的千万分之一耀眼。

    我想我们或许能在某个转角悄然重逢,目光相及便好,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独自走过很多转角,擦肩而过很多人,再没遇你。

    这是最合理的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我再没有勇气去那片森林打开那锈的看不起本来样子的铁盒,那是滚烫的伤痕累累的青春,是一碰就痛的过去,那就永远把它唤为曾经,那些灰暗日子里少有的美好,是母亲离世前和你出现后,在现在看来,也尘埃落满,堪堪入目。

    你去了哪里,又在爱着谁呢?如果已经牵起她的手走过街边,会不会也想起我写于你的千万分之一耀眼。

    她们说“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我说“天很黑,你来过,足以让我抵抗日后的严寒”。

    “再见了我的少年,谢谢你”我不后悔遇见你,只是....好遗憾啊。

    她只知道,她爱的少年永远存在于她肆意张扬的青春,她不知道的是,他多么坚强,独自一人在苍白的病房,永远留在那个最美好的年纪,她没打开的生锈的铁盒,藏着盛大的秘密,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铁盒里最后一封信:

    展信安

    我的女孩

    你是否会知道,尘封的铁盒里我也放进的了最新的也是最后的一封信。

    一段戛然而至的关系,从遇见那一刻就注定了是一场悲剧,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了天蓝色的彼岸,或许你永远不会展开它,我想,你肯定不愿再触碰这段过去,包括不告而别的我,你是不是在怪我,心里唾弃了我一千遍一万遍,是的,怪我情不自禁的靠近,怪我察觉到的却没抑制住的感情,我本是命不久矣的人,却奢望能和你多呆一会哪怕一秒为计量单位。

    而现在我即将走上手术台时,才开始清醒,写下这些文字,是纸在替我挨刀子,从提笔就注定是be的故事有没有开始的必要?当我意识到时为时已晚,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

    你曾跟我说你要离开这个小镇,你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是啊,你会有来日方长而为很遗憾的不能参与你的未来可期。

    在小森林里你跟我说你很害怕爱的人离开,一如你妈妈离开的那天,白布盖着的僵硬身躯,被小车推走,也带走了前半生全部的爱与寄托,带走了一个圆满的家,只剩下愈加破碎的未来。

    你说上天如此爱看笑话,注定离开的,不如从来没存在过。我很害怕,比任何一次窃听医生和妈妈对话还要无力,我是一个注定离开的人,所以我选择不告诉你这一切,哪怕你怪我怨我骂我甚至恨我,也不要痛,不要再痛一次。

    亲爱的,谢谢你出现在我短暂的人生病魔是枷锁,我深陷泥沼,也抓不住苟生的藤蔓,谢谢你愿意伸手,哪怕你也浑身冰冷,我却甘之如饴。

    见过你佯装坚强的模样,多想可以给你依赖的能量,也仍是奢望,那就向神明祈祷你的生命里再没黑暗的小巷,如果可以,也希望你变的真正坚强。

    我要走了,如果可以,我多想再轻拭掉你眼角的泪痕,说一句“别怪我,我爱你”。

    没能与你在一起,真是我这区区十几年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