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爱,永不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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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17):唯你是风景

    2011年,世界著名摄影师叶曦在国内举办了一场摄影展,来参展之人络绎不绝。

    旁人皆以为驰名中外的叶曦摄影展所展览的作品当是世间万般风景,却不想整个展会上所有的作品内容都只是一位姑娘。

    ......

    2007年,初夏六月。

    阳光普照,和风习习,我驱车来到一座闻名遐迩的古镇,带着相机准备在此采风。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憧憬什么样的风景,只是随意地走走停停,期待着遇上令自己眼前一亮的景色。从前并非未到过古镇,一时只觉得不过大同小异,令人兴致缺缺。

    我摆弄着手中的相机,再抬眸间,一位姑娘映入眼帘。她身穿浅蓝色复古长裙,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眼眸微动,顾盼生辉。她的穿着打扮像极了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富家小姐,穿越时光长河而来,此刻站于我面前,与周身古朴的建筑相映成趣,而我遵从自己的内心,将这一幕定格于我的相机中。

    我一连按下了数次快门,欲抓拍她的一举一动,当我低下头仔细观察照片是否合我心意时,蓦然发觉最后一张照片中的她正直视着我的方向,我抬头向她看去,而她已然迈步向我而来。

    “你是在拍我吗?没有征得我同意,好像侵犯肖像权了吧?”乍一听她言语间有责问之意,但看她表情带笑、语调俏皮,分明是戏谑之语。

    我告诉她自己是个摄影师,此番是来采风的,并无冒犯之意,她闻言倒是笑开了说只是玩笑话,让我不必放在心上,我见她性情洒脱,便也未在心中纠结太久,出言邀她做我的模特。我想告诉她——她是我在古镇见过最美的风景。但话至嘴边,又被我咽下,我怕自己唐突,令她觉得轻浮。好在哪怕我并未多言,她也爽快地答应了我的邀约。

    第二天,我们相约在一片花海,她换了一身纯白的长裙,在色彩明艳的花海中倒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我欲折下几枝花当作道具,她却握住了我伸出的手,我难掩讶异地看向她,她忙收了手笑着道:“花期本就不长,让它开着吧,刚才来的路上经过花店,我去买些来。”

    我摇头示意她不必破费,随她一同去了转角的花店。店长热情地迎上来说店里有最新鲜的玫瑰,最适合赠与心上人,话未落尽,眼神便落于她身上。我知晓店长心有误解,却下意识不想解释,我见她似欲开口,忙捧了玫瑰递与她道:“鲜花配佳人。”

    她一时未动,我怕她拒绝,忙又补上一句:“权当是谢礼。”她也不忸怩,笑着接过。

    她手捧着一束日光菊置身于花海中的小径,竟连蹁跹的蝴蝶似也觉得她手中的花才最诱惑,淡黄色的蝴蝶停于日光菊之上,南风微起,她裙袂飘飞,日光落于她肩头,我按下快门,将这一幕留住。

    她说她是个小说家,正在创作一本以民国时期为背景的小说,来此是为取材。

    她好奇我的相机曾定格过怎样的风景,我便将相机递与她查看,为她讲述每一张照片的来历与故事。

    我告诉她自己曾有幸赏过银装素裹的故宫,去过烟雨蒙蒙的江南,见过一望无垠的原野,到过西欧浪漫的街头....

    我看见她眼中流露着艳羡,开口夸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我下意识搭腔:“所以我发现了你。”

    我们在小镇的最后一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停后,我与她经过小巷,心念微动,忆起少年时曾在课本上念过的戴望舒的《雨巷》。

    我私心认为旗袍最是衬她这般典雅的姑娘,便将“雨巷”定为了拍摄主题,带着她走入了一家专卖旗袍的服装店,她笑问我可是要她扮一回“丁香姑娘”。

    和她在一起多一天,我就多一分贪心希望自己与她之间的联系不止于这一次拍摄,不论是赠玫瑰还是赠旗袍都只是我渴望加深我们牵绊的方式。

    她身着青白相间的旗袍,执一柄油纸伞立于小巷中,但神情却始终无半点《雨巷》中姑娘的韵味,我只好开口同她说心中所念当是忧愁之事,不过片刻,她似是念起什么...眸中的哀愁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离别之际,我终忍不住向她表明心迹,她却错开了我的视线道:“我只剩下三年的时间了。”那一刻,我内心深处所有与她有关的情绪如海潮般汹涌,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把,疼得发麻,不禁眼眶微热。

    我自见她第一面起,她眼角眉梢便始终带着浅淡的笑意,令我以为她生活惬意。这一刻我才知晓她用了多大的努力去表现自己与旁人没有什么不一样,可我却残忍地撕开了她的伤口,而她为了让我完成拍摄,竟毫无怨言。

    我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留住她,哪怕只余三年光阴也要陪着她走完。

    后来,我们一起赏过东京的樱花落满街头之景,一起迈过栖霞寺的红色大门,一起观过夕阳落入橘色的海平面…我将它们与她一同留于相机中,她将我与它们落于,恍若所有的遗憾都可被眼前风景一一化解。

    2008年,六月

    我问她如果岁月还长,她可愿与我执手,她眼眸带笑,弯了唇角道:“两年后,如果我还在你身旁,你还有现在的想法,我就嫁给你。”我多希望那一刻可以永恒地停留,可喜悦终究被更大的悲伤所掩埋,因为无人能知晓两年后的我们究竟会是何种结局。

    2010年,九月

    她的病情竟有了稳定的迹象,我问她可曾记得两年前的约定,她含笑点头。

    两个月后我们在爱尔兰的露天花园举办了婚礼,婚礼进行曲在耳畔响起,我撩开了那层白色头纱,我们在阳光下拥吻。

    我们的蜜月过得同平日的生活并无差别,依然去世界各地旅行,但我们都明白有些东西早与从前有了差别。

    我看着她逆着光向我微笑,而我此刻终于可以明目张胆拥她入怀。

    2011年,春

    著名小说家程曦逝世,她的先生为她举办了葬礼,并为自己改名为“叶曦”。

    次月,国内举办了一场摄影展,据悉,本次展会只展出该摄影师妻子的照片,展会的主题为“唯你是风景”,有记者采访他时听他说:“自遇见她后,我眼中的风景只有她。”

    程曦的书迷和他自己的粉丝皆慕名而来,一时间宾客如云。

    后来,他将展会所得门票费用悉数捐给了慈善机构去救助与他太太一般的患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