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了没多久，就碰上了一路跟过来的赖火洁那班手下，李长恨置之不理，从容淡定地继续前行。挡道的兵将人等纷纷闪到道路两旁，等李长恨他们过去后，再远远尾随。

    待进得镇东辟西城，众多城民也跟着尾随，至于他们是想解救赖火洁，还是仅仅为了围观看热闹，李长恨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人群聚集，让赖火洁现身说法，揭露自己一伙人的丑恶嘴脸和险恶阴谋，岂非妙哉？李长恨脑海中火花电闪。

    想到便做，行经中央广场时，李长恨驻足止步，“老赖，将你们被陆魂蛊惑，试图攻击桃花谷泄灵大阵的好事向大家述说述说，不要说你没有参与，否则，老子我叫虎大兄弟用口腹埋葬了你。”

    虎大很配合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像是听了他要被埋葬而为他感到悲伤难过似的，嘴巴里的泪水止不住喷涌而出。

    保命要紧，迫于形势的赖火洁也只能从命，依着李长恨的要求和吩咐行事了。

    他说起了自己达到出窍这个求索时期的苦闷彷徨，继而研究了陆西的修炼法门无果的绝望，说起在此无望的绝境下，陆魂出现给自己指出一条随其一起飞升仙界的路来，指使他攻打桃花谷，说起自己后来得知杨翔龙等人也跟他一样，参与了此次的行动，并且还得知杨翔龙后来向陆魂敬献了一计，就是方今实施中的通过妖言惑众，煽动挑起大陆两部的大战，从而图谋在乱中觅机摧毁禁魂泄灵两阵。而无论陆东陆西，左右领导大队参战人马的高层，亦无非清一色几乎都是跟杨翔龙和自己一样的一丘之貉。

    对他爆出来的真相，李长恨还是相当满意的，唯独他的声音太小，不够洪亮，李长恨颇有意见，跟其三提而不曾有多大改善后，李长恨干脆让虎大成为复读喇叭，跟在他后面翻译似的一句句高声复说一遍。

    虎大毕竟是虎妖，虽然因饥而瘦，但自有咆哮怒吼声震山林的底子在，只要现时不是饥而无力，开口霹雳雷霆，亦无非小菜一碟而已矣，它倒是很乐意发挥自己的这个优势为此效劳。

    “你们说了这么多，请问证据何在？陆西的人自古以来就是修行邪法的恶魔，人尽皆知，杨大人带领大家去消灭他们，以还大陆灵气之纯正，此乃替天行道，弘扬正气的高义伟行，你们究竟是没脑子还是别有用心？”人群中一青年质疑道。

    “是呀，这些话都不过是他在你的胁迫下才说出来的，叫我们如何能信？”众人纷纷附和道。

    “质疑了吗，问难了吗？这就对了，你们可以去查证。还有，你们为什么就不去质疑杨翔龙，为什么就不去问难荒谬无稽的谣言？难道就因为杨翔龙和谣言合你们的意吗？”李长恨气运丹田，将人群的嘈杂镇压下去，“老赖，现在你说一说杨翔龙这个人的恶行，听说他这个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尤其是在淫贱猥琐方面，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不知是真是假，嗯？”

    “你就老实交代了吧，免得身上的皮肉受到损失，唉，在人屋檐下，哦不，在人砧板上，哪的不低头。”虎大一旁劝道，对赖火洁被人鱼肉胁迫深表同情，嘴巴里的泪水泛滥成灾。

    “不错，有关他的贪淫好色传闻都是真的，杨翔龙就是一个再世**，他老少不拘，男女通吃，本人在一次醉酒后，就曾身受其害……”赖火洁可不想虎大为了自己伤心泪流，只能大爆杨翔龙的猛料。

    可惜此时有那么几个热血青年大叫大嚷着冲杀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头。特殊时期，李长恨可不会跟他们客气，出手无情，转瞬之间将他们镇杀当场。后面准备跟上的人吓得即时止步不前或后退。

    “老兄，你甚顺吾意，我都不好意思再叫你老赖了，但过犹不及，你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夸张离谱，请问你老今年贵庚了？”李长恨无语，对赖火洁埋怨道。

    “我这说的可都是事实呀，绝无半句谎言。”赖火洁一脸委屈。

    “呃，不会吧，口味如此重？”李长恨不由得对杨翔龙佩服的五体投地，“有时，真相就是这么难以让人置信，好了，老兄你继续往下说吧。”

    “两个月前，八十多岁的陈老太婆和她三岁大的曾孙女不是被杨翔龙给逮捕起来杀害了吗？对外公布的修习陆西邪法的罪名和说辞，掩人耳目的纱布罢了，实则无非公器私用，方便得逞他那无耻可鄙的**。”既然已经说开，且已说到了方今之地步，那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赖火洁再次开言说道。

    “实则无非公器私用，方便得逞他那无耻可鄙的**。”虎大高声吼喝，复述其言于后。

    “何方妖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肆意诽谤征西诛邪大元帅杨翔龙大人？二路征西援军麾下先锋官张耀武在此，速来引颈受戮！”一身披戎装神威凛凛的将军引着一大队的人马呼喝着自东面奔驰而来。

    东面的人群匆匆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至人群中央李长恨一伙处的道路来。

    “二路征西大军赶到了，速速逃命吧！”赖火洁慌急道。

    “不急，你罪大恶极，我原本应该毫不犹豫地将你无情灭杀，但你的顺从表现致使我的心手没法狠辣起来。现在你已背离了他们，与我们同在一条船上面，我们雷霆出击，联手灭了那个抖威风的什么先锋张耀武，然后再乘乱离开，各奔东西。你看如何？”李长恨提议道。

    此举无疑是要自己与原先的己方阵营彻底决裂脱钩，赖火洁早已心知回头路断，也不在乎多此一举了，且被李长恨虎大一人一虎左右挟持，身不由己，自是只有从议而行了。

    张耀武身居兵众前头领路，扬威而来，这在李长恨这个出手如电且势大力沉的杀星面前，无异于自寻死路。加之有虎大赖火洁的同时攻袭，更是绝无幸理了。

    击垮张耀武后，李长恨迅速招呼虎大上马往西城门奔腾呼啸而去。摆脱钳制重获自由的赖火洁则夺得一马随后跟上。

    出了城门，李长恨虎大直线前行，赶往镇西辟东城。赖火洁没有跟来，尾随一段路后，便不觉间自身后消失，不知去向。

    前行复前行，经过一番马不停蹄的跋涉，李长恨虎大他们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目的地。

    夕阳离西山尚有一段距离，但镇西辟东城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永远的睡了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们就横七竖八地睡在城中的街道上，广场空地上，睡在城中的几乎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的地面上。

    满城血红，鲜艳夺目，令天边的晚霞在比照之下，也显得黯然无彩。

    路上，李长恨他们就曾见到过众多倒地而眠的人，不过那是一路分散开来的，远没有城中此般集中，此般震撼人心。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然拔寨远去，只留下一座空城死城。

    可这并不意味着城中就此死气沉沉，了无生机了，在城西一带的广大区域间，一群从城西外的大山中下来的肉食动物和妖兽，正在那里大快朵颐，享受着他们免费的饕餮盛宴。

    对于李长恨他们的到来，胆小的避开，胆大的则不予理睬。

    李长恨没有驱赶它们，也无力驱赶，再者说了，驱赶它们后，自己要怎么做？他可没时间没能力埋葬处理这一城的死尸。

    虎大原本还怕李长恨不喜，背着他偶尔偷吃一两口的，如今见他对此竟不闻不问，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吃开了。

    面对此情此景，李长恨也懒得管束虎大了，只要它不滥吃无辜活人，他都不会在乎了。

    不远处，两只狼妖各自咬住一根死人肠子的一端，彼此拉扯互不相让，粥多僧少，食物充裕，它们还有必要争夺吗？真是本性难移。

    许是走到此处，心中的悲和愤早就已经淡薄烟消，人也变得麻木无情了，许是故作轻松与强颜，李长恨看着那两只狼妖摇头，脸上居然露出了不合时宜的笑容来。

    当其余的动物妖兽们群起效仿，各自找来死人肠子两两相扯之时，李长恨这才意识到，它们并非是在争夺食物，而是饱餐后的娱乐消遣。

    拔河比赛不是唯一的娱乐项目，灵智低下无损它们发挥简单的创意，填饱肚子后，愈来愈多的动物妖兽们参加到了游乐嬉戏中来，它们拿着食物互相抛掷或独自挥舞，它们拥抱着食物舞蹈，它们用食物堆砌小山，它们为食物摆弄造型……

    一个球状的物体自侧面飞速袭来，李长恨伸手接住，拿到面前一看，是一个男人的头颅。这个头颅的脸上，只有一只圆睁的怒目，另一只眼睛已然消失不见了，眼眶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老鼠。

    在头颅飞来的方向，一头高大威猛状类猩猩的大脚妖怪正盯视着自己，期待自己把球踢回去。李长恨抑制住莫名奇妙突如其来的与对方来一场球赛的冲动，随手将头颅抛在了身边的地面上。

    大脚怪见此也不恼，自左近另找了一个头颅，不过想了想后，却没有再次玩踢球的游戏，它把手中的头颅放到地上，然后大脚用力地一脚踩了下去。头颅在大脚的压力作用下，像西瓜一样炸裂稀烂，发出鞭炮般的声音。这令大脚怪很是兴奋，它迷上了踩西瓜这个有趣的小把戏，开始了疯狂的踩踏，不管是单独的还是连体的，只要是头颅，它都要狠狠地将之踩爆在自己的那双大脚之下。

    “咦！”进击中的巨人突然停了下来，出神地顾视着眼前的尸体，久久不曾动弹。随后，它扭头冲李长恨使劲招手，嘴里叽里咕噜地叫嚷着什么。

    好奇的李长恨走过去探究，一眼就看到其中的一具女尸的怀中，竟有一个尚未足岁的小宝宝还好好地活着，正在作出一副吃奶的模样。

    人已死去多时，哪还有奶水？本已麻木的李长恨，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滑落脸颊，他将小宝宝强行抱离了疑是其母的女尸。

    抱起孩子，李长恨才发现他吃的并非是奶水，他只是在吃奶和饥饿的本能驱使下，啃食女尸胸前的血肉。

    女尸胸前连**都被不能算是人的人残忍地割掉了，切口正好方便了小宝宝没什么咬合力的小嘴的啃噬。

    像这样被割掉**的尸体，李长恨已见怪不怪了，一路走来，诸如被割掉**耳朵生殖器，挖掉眼睛掏空肺腑等等此类的尸体，可谓是比比皆是，又何足为奇？

    在灵武大陆上，李长恨听说过一个制造恶魔的传说，传说中，聚众人行凶作恶，众人便可聚合成一魔。

    对此，李长恨当然是不以为然的，但有一点，他尽管不愿却又不能不深以为然，那就是人聚而为恶时，他们真的跟魔鬼没有什么差别。

    因为道在理在良知在，人虽会作恶，却一般不会像求善一样追求恶，这也正是无论恶如何嚣张，善始终能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它的原因之所在。

    不过，当人聚在一起作恶的时候，情况就不能一概而论了，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往往不但会违背道德良知，还会不可思议地反抗它，对其疯魔般地大打出手。

    夜过墓地，一人时，惊恐地匆匆而过，二人时，停一会互证胆勇，三人时，恶趣起对着坟头便溺撒尿，四人时，刨掘坟墓，五人时，烧烤死尸。

    在这里，墓地死人就是道德良知，而除开经过墓地之外，余者刨坟烤尸等，则莫不是非必要的丧心病狂的恶。

    群而为恶，一向只比谁更残忍、更冷血、更疯狂、更无人性和更像魔鬼，从不问有无必要和什么情由。

    你对所谓的杀人竞赛与杀人练胆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接受吗？少见多怪，这于一班乱舞的群魔而言，亦无非是小菜一碟，又何足挂齿道哉？

    正常之人在条件许可之下，无惧律法惩处之时，作起恶来尚且三人成魔，干出令人发指的伤天害理恶行来，抱着屠魔心态攻进城里来的陆东大军，其行为自然就更是无需多言了。

    “呜哇……”小宝宝离开女尸怀抱后，放声大哭起来。

    “小宝宝，乖乖的，别哭。”李长恨笨拙地哄着这个可怜的孩子，自己的眼泪却把持不住地滴落到孩子那满是血污的小脸上。

    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被血迹与便溺所污染，血腥气混合着尿骚味，恶臭难闻。

    李长恨抱着他进入一间邻近的民居，找来一个木盆自水井中打满水，帮他清洗干净且检查他有无受到伤害。还好，孩子身上未曾发现有伤口。

    为何独独留下这个小宝宝，没有对其施加任何的伤害？忽略了，还是源于他们的恶趣，就是想要小宝宝在此自生自灭？李长恨心里想，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是他们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把孩子从头到脚清洗了两遍后，李长恨在屋子里翻找一番，没有找到适合小宝宝穿的衣服，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别家居所去找了。

    一连找了数家，在李长恨已然泄气，打算再进一家还是无所获就随便拿些衣物包住小宝宝算了时，总算是给他找到了。

    一进门，李长恨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一具跟他怀中小宝宝一般大的小孩尸体无声而清晰地告诉了他。

    找来衣服后，李长恨又想起还要找食物给孩子充饥。于是，他便折回第一间屋子，那里，他看到有几罐蜂蜜，这种东西，既甜蜜可口又方便食用，不用煲不用煮，无论小孩大人，皆大欢喜。

    李长恨喂小宝宝吃了一些，将剩下的收进包小孩衣服的包裹里。他可是把能找到的小孩衣服都带上了，对他而言，有条件的话，小宝宝裤子被屎尿弄脏后，还是换下直接扔掉好，省时省力。

    他也把背小孩的别带拿了来，不过却不怎么会用，用别带中间的布兜把孩子兜在背上，然后就只能胡乱地打几个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