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摇摇头。“我信你个鬼。辣么大一个大怪物，居然就让我这么个瘦猴给硬生生干死了？辣么大一个小姑娘，变成了我这一条胳膊？讲道理，这要是在做梦也没啥，毕竟梦里啥都有。现在你跑过来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也见过，所以这一切是真的？”他再次摇了摇头，仰望着天花板。“笑死，我宁可相信我还在做梦。当然，要是有小姐姐看当我没说。”

    程潇表情平静。“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见她，但是估计见完了就可以等下辈子了。”

    杨凡缩了缩脖颈，“那我还是不看了。”

    “那你想不想看看，这个城市中的真实？”

    “我可以不看吗？”

    “可以不看，如果你能接受昨天那种怪物每天找你一遍的话。”

    “那我还是看吧。吓人倒是没啥，主要是总做这种梦有点恶心。”

    这种正常人看了肯定要接受精神治疗的血腥画面，在你这里只是有点恶心？

    三人给杨凡解开了拘束带，在医院门口上了车。

    “我们要去的是一处刚刚产生的沦陷区。根据我们的研究，城市很可能是某种造物，专门用来抵御深渊的侵蚀。然而任何防御系统都会有漏洞，城市力量的真空区就成了深渊的乐园。这种地方我们称为沦陷区。作为城市巡逻队，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发现和调查沦陷区，解决不了的可以上报，能够清除的就就地清除。当然，当场解决问题肯定会比上报问题拿到更多的奖励。”

    “清除？奖励？”

    “清除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杀死畸变体，清除区域内的深渊物质。奖励是我们组织内派发的，强化剂稳定剂沉淀剂一类的药品，或者帮助你清除畸变体的武器弹药。当然，城市也会奖励你一笔深渊物质，不过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上交组织，因为未经处理的深渊物质基本可以等同为剧毒。”

    “既然城市想要和深渊对抗，干脆把药剂分给每一个人，全民皆兵，效率不是更高吗？既然有这么大一个实验室，造几支药剂不困难吧。”

    程潇再一次露出那种看着傻子的眼神。“当然困难……药剂的问题还是其次，城市暗中干涉着每一个人的思想，只要你尝试把这些隐秘透露给尚未苏醒的人，就会导致他们的记忆重置甚至清除。”

    “啊？为什么？”

    “初步的推论是，深渊的污染越严重，苏醒者就越多；苏醒者越多，就导致深渊的污染越严重。城市一直在控制苏醒者的数量，甚至会有意识的引导深渊去杀死他们。”

    杨凡悚然一惊。“这是什么借刀杀人？”

    “所以说，如果你不能向城市证明你的价值，你就会被城市有意识的忽略，降低你身边的防御水平。这会导致你身边的人畸变概率大大提高，直到有一天你被越来越强的畸变体杀死为止。”

    “这……好可怕。如果这样的话，你又怎么知道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和深渊站在对立面的呢？”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希望这不是我们的一厢情愿。”

    杨凡发现身边的空气变的浑浊起来。并不是那种因为存在有害气体或者尘埃的浑浊，而是仿佛某种密度极大的物质均匀分布在了空气之中，随着呼吸沉甸甸的灌满肺部，压抑的想让人停止呼吸。

    “到了，下车吧。”

    杨凡仔细观察着周围。这地方看上去是个菜市场。灰扑扑的人影熙熙攘攘，在两侧的摊位走走停停，时而掏出钱包购买一些东西。他们递出脏兮兮的纸币，买走了长满了绿毛的不明肉类，配菜是干瘪但是芽子比它自己还长的土豆。切西瓜的刀上面暗红色的汁液粘稠的如同鲜血，蔫巴巴的青菜已经黄了一半以上，带着乌黑不知道哪里沾上的恶臭泥浆。

    “除了买的东西的有些不太对，其他的没什么问题吧。”

    “真的吗？你去看看那边哭泣的小女孩，听听她遭遇了什么事。”

    杨凡走到摊位面前，然而膀大腰圆的妇女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依然指着小女孩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说说你还能干点啥？你##就##的是个活废物，卖个菜都能卖丢？看书？背课文？学校那么长时间不够你背的吗？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让你出门干点活，你##的能把菜卖丢了，那么大个人摸走了东西你##的告诉我没看见？你##个废物，你##的死了算了，养你都##不如养条狗，养狗还知道看门呢，你##的连条狗都不如！”

    妇女越说越生气，脸上的肥肉颤动着，挥动了硕大的巴掌就把女孩抽得一个趔趄。一口细碎的小牙齿沾着血迹吐了一地。“你还敢躲？我##抽你是为了你好，你##的敢躲？”妇女的表情狰狞如同恶鬼，伸手拽住了小女孩的耳朵。小女孩的抽泣变成了惨叫，瘦弱如麻杆一样的胳膊拍打着妇女肥猪一样的手臂。

    眼看着妇女另一只手抄起了摊位上的刀，杨凡实在看不下去了。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妇女的胖手。女人恶狠狠的瞪着杨凡，“你要干啥！”杨凡说实话被她的眼神吓到了。想了想，自己身后还有仨人呢，怕她干个锤子。“我要买菜！”

    妇女愣了一下，脸上的肥肉霎时恢复成了红润有弹性的脸蛋，眼角的鱼尾纹被神秘的力量瞬间抚平。春葱一般纤细白嫩的手指捻过一个透明塑料袋，捏住两边把手麻利的一抖，就把已经张开的塑料袋递到了杨凡手上。

    “老弟，咱们这菜都是自己家院子里的，百分百绿色食品，啥药都没打过，就上点自己家的肥料，想买啥挑就完事了。”

    杨凡想了想，指着那边捂住脸的小女孩。“让她给我来挑，我翻倍给你钱。”

    妇女愣了下，蹲下身来搂着小女孩，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崽啊，去给叔叔挑点菜，咱们家宝贝最会挑菜了对不对，比妈妈挑的好多了。”

    杨凡的表情略有缓和。不管为什么，至少她是会对孩子温柔的……吧？

    可惜的是，杨凡听见了最后她在小女孩耳边低语的声音。

    “憋回去。别给脸不要。”

    记忆的碎片从杨凡的脑海中骤然展开。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时候自己也曾经听过这样残忍的话语呢？

    停止孩子的哭泣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哄。第二种，一边揍一边怒吼让他把眼泪憋回去，重复若干次，直到他再也不敢哭为止。

    好像有什么东西像岩浆一样从心脏顺着血管逆流到大脑，胀的杨凡太阳穴嘣嘣的跳动，青筋扭曲蠕动就像蛇一样游走在皮肤下面。

    杨凡若无其事的回到三人身边。“这地方是污染区吧？在这里杀个畸变体不会被惩罚吧？”

    程潇吐了个烟圈。“是的，前提是你杀得真的是畸变体。怎么，你发现这里有畸变体了？我好像没看到。”然后她调皮的眨了眨眼。

    李叶丹用胳膊肘捅了捅袁锦文。“我赌一包辣条，就算程姐提示了他会被惩罚，今天他也会被扣除深渊物质。”

    袁锦文回答：“我也赌一包辣条，我觉得他不会当场发作，不过今天早晚他要被扣深渊物质。”

    李叶丹愕然。“你这么看好他？我看他不像是还保持了理智的样子。”

    袁锦文摇摇头。“如果他这点程度就失去了理智，他就不会回来问问题了。问题是，今天程姐就是带着他来扣深渊物质的，他最后肯定会破防，区别是最后扣多少，以及清理掉侵蚀核心之后能不能回本。”

    杨凡其实听清了他们的谈话，可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太好了，杀个畸变体啥事没有，这样就不必担心被城市拆了当建材了。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

    杨凡的身影骤然消失，三人瞳孔微缩，他们谁都没看清杨凡是如何从原地消失的！

    “不愿意好好养，你就TM别生啊！”

    杨凡抄起摊位上面的刀，一刀就劈在那令人作呕的面孔上，残留的微笑还没来得及转为惊愕，她的脸庞就变得丑陋如老死的肥猪！

    “恶心！畸形！令人作呕！”

    杨凡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斩断了一对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

    “比不配做父母更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人！”

    杨凡一膝盖顶在猪婆的肚子上，猪脸上的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杨凡手起刀落，直刺它的脖颈！

    随着骨肉分离的声音，硕大的猪头连皮带骨噗通掉在了地上，喷涌的鲜血溅了杨凡一头一脸一身。

    杨凡抹了把溅进自己眼睛里面的血，看着已经完全吓傻了的小女孩。

    “现在可以哭了，没有人会让你把眼泪憋回去了。”

    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来，躲在摊位下面，不敢出来了。

    杨凡笑了，笑的很高兴。他感觉到某种隐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在逐渐被剥离，但是他并没有阻止这一过程。

    “我支付了赔偿之后，城市重新捏出来的母亲，就不会是畸变体了吧。”

    “希望她以后的生活会好一些。”

    程潇眼神复杂，看着那个满身血污却眼神明亮的男孩。以考验而言，看了一场悲剧就破了大防的杨凡根本合格不了，但是以结果而言，杨凡确实帮助了小女孩，虽然过程和结果都不是很对劲。

    然后那个男孩当场倒在地上。

    三人试探了鼻息，发现这货居然是在打呼噜！

    梦中的杨凡紧紧皱着眉头。

    TMD，今天看见一个女的，长得跟猪一样，当场就把我吓晕过去了，还做了个噩梦，可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