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叔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和路遥碰杯，“你们两兄弟还真是像啊。”

    路遥回想起弟弟的脸，并不是一看就能知道是亲人的相似外貌。

    “我是指你们人很像，不是脸。我最开始见到路远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小心甚微，规规矩矩。”莫叔嘬了一口，回忆了一下过去，然后转了话题“你知道我是怎么确认你不是路远的吗？”

    路遥摇头，没有多说话，说多错多。

    “态度。无论是在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在乌托邦里长成的人对这个地方、这里的人的态度不会是你这样的。”

    “这里的人对生死都这么轻蔑吗？”

    “都是躯壳罢了。更何况这个地方的女人都不是人。瑞贝卡，麻烦拿瓶新酒来。”莫叔大声招呼。

    瑞贝卡端着盘子，踩着妖冶的红高跟鞋，猫步走来，不管她的身姿再怎么摇曳生媚，手上的酒瓶却始终四平八稳。

    “来，您的酒。”

    在瑞贝卡俯身下来递酒之时，莫叔撕开了她脖子上的绷带，露出了白嫩如新的肌肤。

    “麻烦你了，小宝贝。”莫叔捧过瑞贝卡的脸，在她的侧边狠狠的吻下。她的脸色看起来如婴儿般红润，完全没有刚刚大失血过的痕迹。

    “这……”路遥一时竟看呆了，多么惊人的自愈力。

    莫叔看着路遥目瞪口呆地样子笑笑，拿起瑞贝卡刚拿来的新酒斟满，举起酒杯和路遥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他伸出右手按在路遥的肩上，凑过去低声和路遥说：“小伙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窑子？哼！现在哪还有人做这个，什么年代了，人金贵的很呐。你知道系统噻……”

    莫叔右手指在他和路遥之间比划着：“拥有了系统的人就约等于拥有了一切，这样的人谁会愿意配一个陌生的人睡觉？”

    路遥缓冲半天才憋出半句：“那她们……”

    “都是没有系统的人偶。是人造品。你说人这玩儿意多贱呐，掌握了力量还远远不够，总想着能掌握人才是。可大家都有系统，谁又能服谁呢？所以啊，就造了这么一批娃娃来，怎么样？逼真不？这么精进的技术就是为了那点欲望。”

    莫叔滚滚几大杯酒下肚，有点醺了。他指着路遥的鼻子，说：“所以你小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她们在当人看。从这里长大的人没一个会这么想。”

    “那您呢？”路遥感觉莫叔总想说点什么。

    “哼哼。”莫叔听完这话，收回手指，往后一躺，躺倒在沙发上，侧过身子，唤着瑞贝卡。

    “又喝多了。你来我这就是来喝酒的不是？”瑞贝卡夺下莫叔的酒杯，砸在桌上，开始给他整理衣服。

    莫叔一把抱住瑞贝卡，瑞贝卡在怀里闹腾地厉害。他任凭她怎么闹就是抱着不撒手，脸还往人家身子上凑。

    靠在瑞贝卡的身子上左右磨蹭了两下额头，莫叔深吸一口气，说：“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不过是在这里寻开心。但是呢，我和他们不一样。瑞贝卡，我就喜欢你身上这股泼辣劲，像人。”

    莫叔说完转脸看向路遥：“你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吗？”

    路遥摇头。

    “小子，这是在教你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维持你的假脸。都是躯壳，记住，都是躯壳。在这里，所有现实的人都只是一个空壳子，所以那些紊乱感官的光，这些娃娃，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的事才会存在。要想在这里不让别人把你看出来，你就得学会这些。这是上面的意思，一切为了方舟计划。”莫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路遥的肩膀，“我喜欢你。你比路远那小子要清醒得多。但人不能太清醒，尤其是别人都醉了的时候。”

    “您的意识是：想让我……”路遥从心底里感觉找到了一个帮手。

    莫叔挥挥手打断了路遥，做出个嘘的动作。“别瞎说。我是看你小子刚回来被那光弄得憋得慌才带你来这的。不要不识好人心。以后不要叫我莫叔，你是路远，就叫我师傅。”

    路遥点头，“唉，师傅。”

    莫叔欣慰的笑了。他亲了下瑞贝卡的嘴，拍拍沙发，“好嘞，今晚的话说的差不多了。但夜还长的很。你不适应外边的光景，今夜就在这里待着，瑞贝卡她们会找带好你的，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了。明早再来找你，不要到处乱跑，记好了。”

    莫叔最后一句说的特别重。路遥点头表示清楚了。

    “糟老头子就跑了？行不行啊？”被推开了的瑞贝卡嗔到。

    莫叔呵呵一笑：“下次，下次让你试试我的厉害。”，然后他径直走出来店。

    “呃……瑞小姐，呃……老板娘。”就剩两人在这厅里待着，路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就叫我瑞贝卡吧。反正这里大多数女人都没有名字，都是取的艺名。”

    瑞贝卡收拾着桌上的残骸。

    “你们……嗯，认为自己是女人。那个，呃……也知道自己是人偶？”路遥结结巴巴地问着。

    瑞贝卡擦净酒渍，封号瓶盖，将杯子瓶子都整理到托盘上。做完这些，瑞贝卡看着路遥，说：“我们就是女人。我们有皮有肉，有血有骨的，哪里不是女人？怎么觉得我们是人造的？啧，你不也是你爸你妈夜里偷偷摸摸造出来的吗？既然是来享受皮肉关系的就不要过问我们的灵魂。它在社会之外的地方存在。”

    路遥上下晃着脑袋像个啄木鸟样：“你和师傅……”

    “别人的事不要问，这里没有人关心其他人的事情。这家店里的所有事向来是只进不出的。”瑞贝卡警告路遥过后，端着盘子就往里走，“跟我过来，到吧台这边点个人。册子在台上。”

    路遥赶忙拒绝，“我已经好了，不需要了，我找个空地方凑合过一晚。”

    “刚刚那是额外的服务，小子你懂的。来我这的男人不找个女人可不行，这不合规矩。”瑞贝卡把“规矩”念得特别重，“不要给我找麻烦。”

    收到暗示的路遥只好同意，“那随便给我安排一下吧，做个样子。”

    瑞贝卡浅浅一笑，转身进了后面，“做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