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闹到后半夜才结束，闹到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又意犹未尽。

    在一声声祝福和告别中，人们各自回家。

    路遥自是被兄妹两带回了家里暂住。

    好不容易抓住这个私密的机会，路遥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有系统吗？”

    “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路遥追问：“方舟系统原来不是乌托邦的人开发的吗？”

    大荒嗤笑：“滑天下之大稽，他们是这么标榜自己的？真是脸都不要了。末日之前系统就存在于这颗星球上。传说科学曾达到极高的水平，人们甚至能在星球的内核建造行星级的服务器。系统就是这台服务器，称STC。STC全称标准建造模板，保存着人类所有的知识。会根据实际情况，给出完整的解决方案。譬如，要制造战斗刀缺乏某种金属，那么STC会自动调整配方，使用别种金属或合金进行替代，最后的成品仍然保持性能不变。”

    路遥听完大骇，赶紧去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这芯片莫非是个唬人的东西。

    看到路遥委屈巴巴的样子，小蛮也摸摸他的头：“这个芯片还是有点用的。STC的使用方法早就就失传了，它是解锁部分功能的钥匙，一个插件。”

    大荒唱起了白脸：“你一个外人为什么对乌托邦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路遥一时不清楚要不要说实情，毕竟他一个穿越者，很难在世上行事，总归需要帮手。

    还是小蛮帮路遥宽心：“路大哥，只要知道你不是那边来的人，你的事情我们不会多问的。”

    “路，你姓路？”大荒大吃一惊，在屋内踱起步来，还点着脑袋，“你是他们的儿子。那就说的通了。早有传闻乌托邦内部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铁板一块，近些年叛逃的黑户数目逐年上升，只不过大部分被内部处理掉了。”

    小蛮却对此一点都不知情：“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你……”

    大荒打断小蛮，表示让她不要管。

    “路兄弟，我们借一步说话。”大荒领着路遥想走，脸色惊喜又急切。

    路遥不想把小蛮一个人留在这里，更何况他对其中内幕知道的甚少，自然不想和大荒单独谈话他赶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你误会什么了。我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面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大荒也不好硬拖着路遥走。

    小蛮的小脸蛋鼓鼓的，眉头皱得像俩团毛球：“哥，你之前答应我的，不掺和武装派的事。这一仗打下来，对族人会有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

    “小蛮，你听我解释……”大荒拿这个妹妹也是没有办法，像个头疼的二哈。

    路遥杵在一旁不知所措，他想出面调和，但又感觉是人家的家事，双手叉在胸前，试探地伸出又缩回，食指不停地点着空气。

    他好不容易想到个由头：“呃……那个，小蛮，和我继续讲讲系统是怎么应用到每个人身上的呗？”

    小蛮走过来，拉过路遥就走到一边，背着大荒。

    路遥在小蛮看不到的地方朝大荒比了比手势。大荒点点头，出去了。

    “我们族里一直相信万物有灵，就连星球也不例外。是当初人类过度发展科技，榨干了这颗星球的灵气，引发灾难。而大部分的人类舍弃了母星，我们可能是遗留下来的人类后代。系统是刻进DNA的，我们应该算是继承。不过，在漫长的岁月里，星球慢慢恢复着，灵气也渐渐复苏了，你看我们就算不完全依赖系统也能求生了。

    路遥抓到一个关键词：“不完全依赖是什么意思？”

    “虽然抗拒着这份带有原罪的遗产，但祭祀的工作有一条就是使用系统，世界还没有完全恢复。所谓的特殊体质其实是和系统相性更好。并且世世代代，这种体质只出现在女性身上。”

    小蛮讲着讲着停顿了一下，换了种鄙夷的语气：“乌托邦的人就是当初那批逃离派遗留下来的祸患，现在还想着出走的美梦。因此两个势力虽然表面上进水不犯河水，可实际上势不两立。族内有一股激进的组织称为武装派，可主流意见认为时机尚不成熟。最近武装派的人可能等不及了。”

    话说这说着，大荒就冲了进来，“不好了，小蛮快去祠堂，出事了。”

    路遥赶紧表态：“你们忙，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待着，等你们回来。”

    小蛮道歉地行了个礼，匆匆地出去了。

    顿时安静了，路遥一个人坐在这个还算宽敞的棚子里，回味着小蛮和白椟完全相反的说法，路遥竟对这世界的命运好奇起来了。本想着出去走走，但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刻，路遥不想到处招摇，免得惹来一身骚。

    可人不惹事，事要惹人。

    路遥正把玩着一件美轮美奂的瓷器，门口闯进来一队人马，都蒙着面，粗略数来，竟有十几人。

    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的路遥，先发制人：“你们不要乱来啊。你们比我清楚这是在谁的家里。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呆在这儿，哪都没去，你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路遥恐吓着对方，也打量着他们的来头：在队伍之中有几个熟悉的体格。

    “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来拿人的。只是趁空前来拜访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访客。”为首之人声音十分儒雅，他的身形也比其他人窄上几分。

    路遥原本还以为武装派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军火分子，看着对方似要和自己说理的架势，他开始装起糊涂：“既然是来拜访，为何要作此番打扮。”

    “呵呵，先生说笑了。你我素未谋面，彼此身份又敏感，若是直接坦然想见，不知以后要留下多少麻烦。不如先隐去样貌，谈谈心里话。不瞒先生，我们对您的过去也略有耳闻，今日前来就是想打听打听，您未来有何打算。”

    路遥反问起来：“既然有意前来，不知您对我有何打算？”

    “废话这么多，说就是了，要想害你，现在直接拿你走了就是，还在这里和你磨蹭？”队伍里有憋不住的人发怒了，还亮起了家伙，两把亮晃晃的银刀。

    “唉！怎么对先生说话的？”为首的人厉声喝住闹事之徒，又甜言哄着路遥，“管教不严，让您看笑话了。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我们所为何事，如果有意，我们可以合作。寻人之事，我们也好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路遥静静地看着他们唱戏，只是在寻人两字从对方口里说出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微微变了——消息是从哪里走漏的？

    托着下巴，路遥又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心想若是直接拒绝，难保他们不会真的掳走自己。而且，糖衣炮弹确实很甜，路遥正需要的就是能帮忙混入乌托邦的人。

    可细细想来，路遥还是觉得不妥。就算要合作，他也更愿意和大荒谈。于是找了个最周全的说辞，推脱掉了。

    “我只是路过此地的游客。对于贵族内部的事情，实在不便也不愿牵涉。至于寻人，只是我一时兴起，没准明天心情不好就变卦了也说不定，没有准信的。如果你们有什么小忙需要帮的，我当然乐意，不过自由散漫惯了，不适应被绑着的日子，还望理解。”

    说完，路遥不忘鞠上一躬。

    “明白了。撤！”

    对面撤的风驰电掣，没有一丝犹豫。

    见人员都退出去了，路遥长舒一口气，颤抖着把瓷器摆回原来的位置，路遥紧张得都快把它捏碎了，发白的指尖慢慢充血。路遥擦擦头顶的汗，走到门口，探出头来，四处望望：

    接近黎明时分，星星也睡了，街道上黑灯瞎火，没有一丝风吹草动，那伙人好像从未出现过。

    重新盖好门帘，盖紧盖实。确认安全以后，放松下来的路遥一屁股瘫坐在铺在中央的毯子上，琢磨着：他们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这尖顶圆底的帐篷此时就好似最坚固的牢房，虽然是布制的，路遥却不能雷池半步。被困在这三寸小地，对于外面究竟正在发生什么，路遥一概不知。

    好奇害死猫，可无尽的等候也折磨人。

    他翻来覆去，决定睡觉。路遥下定决心，不管情况如何，明早就走。

    刚刚躺下，兄妹两就回来了。

    “只是尸体不见了，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他们能把那么大的东XZ到哪里去？现在边境已经宵禁了，东西运不出去，明早挨家挨户一查，不就清楚了？”

    路遥瞬间睡不着了：尸体？谁的尸体？

    “他好像睡着了，我们小声一点。”小蛮的声音在耳边轻绕，挠拨得路遥想翻身起来一问究竟。

    “这件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小蛮回来之后更生气了，已经开始质问起大荒来。

    “小蛮你相信我，虽然我和他们的意见相似，但我真的不是武装派。”大荒像是已经解释过无数遍了，处处透露着疲惫。

    路遥翻了个身，动静搞得兄妹两都盯着他看。他现在又紧张又烦躁，清醒的脑子正翻着旧账，试图找出所有有可能知道自己这些事的人，排查到底是谁卖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