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换好衣服出来，穿上这民族特色的衣服，加上常年打猎种植练出来的还算干练的身材，活脱脱一个少数民族帅小伙。

    小蛮感觉到路遥出来了，手往后一拉，抓住路遥的手腕就往前走，“晚会开始了。你第一天来就能碰到这样的盛会，会有好运的，神在祝福你。”

    小蛮又变回原来的高度了。

    路遥已经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被小蛮这样牵着走了，但是他愿意。

    沙漠里的夜空不暗，泛着蓝。今晚晴空万里，星河灿烂。

    路遥被小蛮拉到一个看起来很像广场的地方，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中间是用篝火围起来的圈，圈子中心是个用棕榈树搭起来的高台，高台上马家兄弟正在做着表演。

    “路大哥，你快看。”小蛮兴奋地晃着路遥的手臂，指着台上正在吐火表演的兄弟俩。

    热烈的焰火闹腾地奔向高处，温暖的红光照得人们的脸幸福安乐。

    火烧得劈啪作响，人群配合地奋力鼓掌、喝彩，欢呼着。好不热闹。

    路遥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在此刻，他就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一员，跟着涌动的人群一起高歌。

    好不容易找个间隙，缓口气，路遥凑向小蛮，低声问到：“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这么热闹！”

    “不是，一般在远征队伍回来的那天，族里都会举办庆祝，只是这一次的意义比较重大，又是满载而归，所以规模办的就大些。”小蛮替路遥解惑，眼神却一直挑高看向高台，随着表演逐渐精彩，高高挥舞起手臂，就是一个被节目迷住了的小姑娘。

    路遥清楚地看到，小蛮的手臂确实闪着灰灰的光泽。但如此氛围，路遥也按下不表。他转而问了些装饰、习俗之类的问题。小蛮也耐心一一回答着。

    周边人声鼎沸，两人在人海中贴耳低语着，有说不尽的兴趣。

    马家兄弟的表演结束了。小蛮拉着路遥马不停蹄地又到别处去。

    这高台之上，其实戏还远未唱完。

    虽已入夜，可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地，映得这街道比白天还敞亮。不少人就在家门口摆起了小摊，小蛮拉着路遥一路逛过去。

    那些摆摊的家户看到小蛮都很热情地打招呼，小蛮小蛮，叫个不停。

    小蛮也礼貌热心的回应着，不时还攀谈几句。

    每个人都在问小蛮：她拉着的这个男人是谁。

    小蛮也都大方地像乡亲们介绍路遥。

    在得知路遥是从外地来的游客，他们都露出了新奇和欢迎的态度，都嘱咐路遥今晚一定要在这里吃好喝好玩好。

    路遥头一次被这么对待，和过年回家串亲戚不同，他们不会问你出身、现状、未来，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当下能乐在其中。也和成年之后要应付的各种局不同，他们不会劝你，奉承你，强迫你，只是纯粹地向你展示他们的善意。

    路遥也一一行礼问好，回馈着人们的好客。其中有些爱开玩笑的，还拿他和小蛮打趣：

    “小蛮长大了，也找到男朋友了。”

    小蛮被这么调侃，小脸臊的绯红，赶忙否认。可爱的样子又惹得一阵欢笑。

    可否认归否认，但小蛮的手却没撒开过，路遥也不拒绝，任由她这么牵着。只是偶尔看小蛮羞得不行了，招架不住，就出来帮忙解释下。

    时光如风就在这闲逛和招呼中吹过了，吹得路遥轻松舒服。

    可流言也如这风，在见不到的地方吹着。不多久，全族各方人士都知道今晚来了个客人。

    一路上，小蛮买糕点，买彩绳，买颜料，买各种好吃好看好玩的东西，给路遥吃，给路遥编手绳，给路遥涂脸。

    这么下来，除了肤色稍浅一点，路遥已经和他们无异了。

    小蛮说，彩绳是寄托亲友的祝福，彩纹是祈祷天神的保佑，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相信就会有力量，就会努力，就会在天灾人祸前为自己，为他人，为天地不放弃。

    “我们就是靠这种精神在这片沙漠里生存、壮大、繁荣起来的。”

    路遥不禁感叹：多么有生命力的种族。

    突然，从绿洲的周边升起了无数烟火，它们围绕着部落，在墨蓝的天幕下绽放，红的、黄的、绿的，像花、像线、像星星，簇拥着这个茁壮的小世界。

    直到后来，路遥才知道这样的烟火，今晚还有一次，而他会是烟火中心的主角。

    伴随烟花而来的还有一声浑厚的钟声。

    “开斋了。”小蛮领着路遥回到广场。

    篝火已经撤掉了，人们排坐在台下，静静地等待着。小蛮带着路遥也没入了人群，找了个位置坐好了。

    “这是要做什么？”

    小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靠近路遥的耳边轻轻说，吐出的气弄得路遥痒痒的：“大家在等着阿婆求福呢。阿婆是我的教母，所以我叫她阿婆，一般大家都叫她祭祀大人。”

    阿婆上台了，是那个之前在道路中央礼拜的老婆婆。

    她在台上说着听不懂的话，声调和蔼又严肃。说辞完后，徐徐跪下来，叩首一拜。

    人群也跟着一拜。

    然后就散开了，各自去领了自己的碗，就选心仪的小篝火围坐起来，开吃。

    小蛮领了两碗饭菜过来，带着路遥选了个空的篝火坐下。

    马上，消失了很久的大荒也坐过来了。紧接着马家兄弟和一对女生也过来了。

    小蛮介绍她们是马家两兄弟的老婆，也是自己的陪侍。

    看着路遥不可思议的眼神。小蛮赶紧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在阿婆那里学习，她们会陪着我，协助我做一些日常的事情。不是下人和主人的关系。事实上，她们更像我的姐姐。”

    “原来如此。”路遥一边应着，一边问道：“那个阿婆是做什么的？地位很高啊。说的话为什么我听不懂？”

    “那是古语，已经没有人用了。就只在特别正式的场合会使用，学习它也是我的功课之一。阿婆在族里是很特殊的存在，族里有的女性体质特异，这样的女孩从小就会被当成接班人培养。在族里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那你也是咯？”

    “嗯……”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事，小蛮的天真快乐里莫名地浮出了一丝忧伤。

    路遥觉得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他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少问女孩子的事，白椟也是，一问起和她们相关的事，总有股愁思在其中。

    好在，有人帮忙解了围：马骆带着弟弟过来给路遥赔不是了。

    “路兄弟不好意思啊，白天对你粗暴了些，还请原谅。我们两兄弟先自罚一杯。”

    马家兄弟一饮而尽。

    路遥也赶忙回礼：“都是工作，能理解，能理解。都过去了，没人放在心上，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大荒也凑过来拉着路遥扯起谈来，东拉西扯地问了不少他和小蛮之间的事，路遥快要招架不住了：以后谁要是摊上这么个大舅哥，可有的受了。

    不知不觉地，路遥吃着饭，有点想哭。他想起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去旅游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家子人围坐在篝火旁，一遍吃饭，一遍闲谈。尽管一直避免去想，路遥也离家十多年了，虽然是异世界，何尝不是个游子，还是回不去的那种。

    “我酒量不好，就只能敬了。”路遥将酒洒在沙地上，敬所有该敬、想敬的人。

    收拾完心绪，路遥要往前走了。他主动和大荒他们攀谈起来，讲着故事。马家兄弟两听的格外入迷，随着起承转合身体也高低起伏着。不时在气氛低潮的地方，路遥就插些笑话，都是些网络上的段子。没有接受过互联网毒打的大荒他们怎么遭得住这些，一个个笑的前仰后翻的。

    路遥也跟着笑了，笑声在篝火间回荡。

    欢快一直绵延，直到那起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