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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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始料不及

    数日后,坦布空依照吩咐,将准备好的几箱贡物送到了仇殷肜面前。仇殷肜命人将贡物先放到一块,待与买家商定之后,再行处置。此后又过了几日,只见娄济颎快马赶回牛棚,找到仇殷肜,不知说了什么,仇殷肜便立即命人将那几箱贡物抬到犛牛身上,用麻绳捆得严严实实,整装待发。坦布空见状,便来到仇殷肜面前,请求随同前往。仇殷肜起初不允,坦布空一再坚持,两人险些发生争执。仇殷肜见无法劝动对方,只得同意坦布空随行。就这样,一行人开始出发上路,再次来到了南宗岭。而与之交易的契丹人却是姗姗来迟。

    只见那位大辽富商刘尔堇在一群契丹武士的护送下,骑着骏马缓缓而至。来到仇殷肜面前,也不下马,昂首望天,神态甚是倨傲。仇殷肜上前行礼,笑眯眯地说道:“刘先生,一别数日不见,刘先生还是这般雄姿威武啊!”刘尔堇不予理睬。仇殷肜续道:“刘先生,仇某此次为刘先生带来的货物,想必刘先生一定喜欢!”刘尔堇用马鞭指了指犛牛身上所驮带的木箱,示意仇殷肜打开木箱。仇殷肜有些为难,说道:“刘先生,仇某此次带来的货物非同寻常,且价值连城。请恕仇某不能轻易示人。”刘尔堇听罢,立即掉转马头,带着众人离去。仇殷肜见状,急忙赶到那刘尔堇面前,说道:“刘先生,您为何如此着急地离开?仇某此次带来的那些宝贝,您还没见到呢!”刘尔堇瞪了仇殷肜一眼,冷冷道:“仇先生,上次交易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钱财,刘某本想过些日子再和仇先生交易,没想到才过了几天,仇先生便派人将刘某请来,刘某的确喜欢佛像,但是也不能这般隔三差五地便将一堆佛像卖给刘某吧?若说是送于刘某,倒也无妨,不过,若是统统都卖给了刘某,那刘某手里大把大把的银子岂不是都落入了尔等手中?”仇殷肜一时无言以对。

    刘尔堇道:“仇先生,刘某告辞了!”说罢,便继续离去。仇殷肜沉思了一会,说道:“刘先生,您是见过大世面之人,一般的佛像也难入刘先生法眼,因此仇某此次带来了回鹘佛宝,想必刘先生看了之后定会满意。”刘尔堇勒住缰绳,问道:“是什么佛宝?”仇殷肜答道:“是龟兹回鹘僧人曾欲进献给宋朝的佛宝。此佛宝包括佛经,佛骨,舍利,菩提印叶等。”刘尔堇思索道:“回鹘虽然每隔三年,便向大辽朝贡一次,但那些贡物里很少出现佛宝。尤其是回鹘僧人手里的舍利更是无价之宝,极少朝贡。仇先生,你果真带来了龟兹回鹘僧人手里的舍利?”仇殷肜道:“的确。不仅有舍利,还有各种佛家至宝。”刘尔堇闻言大喜,说道:“仇先生,看来刘某今日需和仇先生好好谈一次交易了。”

    刘尔堇带人又回到原处,说道:“仇先生,请你打开木箱,刘某需要看货。”仇殷肜道:“刘先生,仇某这箱子里乃是佛宝,不可轻易示人。况且刘先生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如此看货,怕是对佛宝不敬。”刘尔堇听罢,翻身下马,走到仇殷肜面前,说道:“如此一来,想必仇先生不会再有异议,可以看货了吗?”仇殷肜道:“可以,可以。刘先生请随我来!”仇殷肜将刘尔堇带到其中一头犛牛面前,教人解开绳子,拿下木箱,放到地上。仇殷肜缓缓地打开木箱,里面不是什么舍利,竟然是一块石头!刘尔堇登时变了脸色,正欲出言呵斥,忽觉眼前人影一闪,身后已然多了一人,那人扣住了刘尔堇咽喉,将刘尔堇挟持。刘尔堇所带来的契丹武士见势不妙,立即拔取兵器,却听得娄济颎大声喝道:“谁敢动手,我们便杀了刘尔堇,教你们吃罪不起!”一众契丹武士闻听此言,只得放开了手中的兵器。

    刘尔堇面色铁青,寒声道:“仇先生,你这是何意?”仇殷肜道:“刘尔堇,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既然已经和仇某做完了交易,为何还要派人劫去珠宝?”刘尔堇一愣,说道:“仇先生此话何意?刘某完全听不明白!”仇殷肜嘿笑道:“听不明白?刘尔堇,你以为仇某没有看出,那些盗贼都是契丹人所扮吗?你表面上和仇某做完交易,暗中却派了你们契丹族人假扮盗贼劫走珠宝,教仇某落得一个财货两空,刘尔堇,你算得好精明啊!”刘尔堇眼珠一转,说道:“刘某听明白了。仇先生的意思是,刘某和你做完了交易,还派人劫走了珠宝,教仇先生落得财货两空。仇先生未免也太不清楚我刘某的为人了,仇先生可以派人到辽境打听,我刘尔堇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器之人,岂会吝啬那些珠宝,派人劫取?”仇殷肜道:“劫取珠宝之人皆为你们契丹人,契丹人只会帮着自己的族人说话,他们的话岂能轻信?况且知道你我在南宗岭交易的人除了你所带来的契丹人外,还会有别的契丹人吗?”刘尔堇不禁一愕,一时无言以对。

    仇殷肜又是嘿声一笑,说道:“刘尔堇,看来你已无话可说。如今你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我的手指轻轻一用力,你便命丧当场。若想活命,就得听从我仇某人的意思行事!”刘尔堇急道:“仇先生,不论你相信与否,我刘尔堇还是要告知于你,我刘某人从未派人劫取珠宝!”仇殷肜哼道:“性命攸关之时,居然还如此嘴硬!”刘尔堇道:“若是珠宝真的是我刘某人派人所劫,今日又怎会前来和你交易?如此作为岂不是自寻死路?”仇殷肜道:“做完交易,再派人埋伏在路旁,劫取珠宝,如此反复,刘先生的算盘打得很是精明!”刘尔堇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出言骂道:“你这厮,怎如此顽固?不听解释?”仇殷肜反击道:“因为你的解释全都是狡辩!”刘尔堇纵然气愤不已,然被人挟持,只能任由摆布。

    顿了一顿,只听得仇殷肜道:“刘尔堇,仇某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为好,如此才能够保住你的性命。”刘尔堇无奈,只得改口问道:“那你想怎样才肯放了刘某?”仇殷肜道:“刘先生,做买卖就是为了一个财字。只要刘先生能够将今日所带的珠宝拱手相送,并将那些劫取的珠宝如数退还,仇某便不会伤害刘先生分毫。”刘尔堇道:“如此一来,刘某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仇殷肜假装“哎呦”了一声,说道:“刘先生不愧是大辽富商啊,此时此刻居然还想着买卖的事。刘先生,事已至此,你我之间还谈什么买卖!”

    刘尔堇道:“仇殷肜,实不相瞒,刘某的确很想得到龟兹回鹘僧人所进献的舍利。这种佛宝极少见到,可谓是无价之宝。若是仇先生手中真的有此佛宝,你我之间的买卖就可以继续。”仇殷肜本想回绝,话到嘴边突然转了念头,心道:“这刘尔堇是大辽有名的富商,又如此在意佛宝舍利,若将舍利卖给此人,必能得到大批珠宝,若是卖给那些黑市商贩,不一定会出太高的价钱,看来还是不能回绝了刘尔堇。”遂对那刘尔堇说道:“想不到刘先生如此在意佛宝舍利,只可惜仇某此来并未将那舍利带来。等到刘先生将珠宝悉数交齐之后,我们再谈那舍利之事。”刘尔堇见仇殷肜有所松口,不禁稍微舒了口气。

    仇殷肜接着说道:“刘先生,劳烦您命令你的属下,将那些珠宝抬过来吧!”刘尔堇听罢,只得命令契丹武士将珠宝尽数抬到仇殷肜的阵营。仇殷肜朝娄济颎使了个眼色,娄济颎带人打开箱子查看。箱子里所放之物确是那珠宝无疑。光彩照人,式样繁多。娄济颎朝仇殷肜点了点头,仇殷肜随即示意装箱抬走。刘尔堇道:“仇先生,刘某今日就带来了这些珠宝,若是不够,他日再行奉上。如今珠宝已经到手,仇先生可否先放了刘某?”仇殷肜道:“不可!若是你还像上次那样,在回犛牛城的路上埋伏人手劫取珠宝,那我仇某人岂不是又一次财货两空?”刘尔堇只得问道:“那仇先生认为该当如何?”仇殷肜道:“等到仇某一行人带着珠宝回到那犛牛城之后,再放了刘先生。”刘尔堇闻听此言,忍不住大声叫道:“什么?跟着你们一路回到犛牛城?你可知南宗岭与犛牛城相隔九十里,这么远的路教刘某一直跟着你们不成?”仇殷肜道:“为了稳妥行事,仇某也别无他法。”刘尔堇怒哼一声,说道:“到了犛牛城后,还请仇先生高抬贵手,放了刘某!”仇殷肜道:“那是自然!”

    刘尔堇道:“汉人有句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做买卖之人最看重信义,仇先生切不可失信于人……”仇殷肜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仇某还需要倚仗信义二字行走江湖。岂会做那失信之人?”刘尔堇道:“希望仇先生记住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随即便命契丹武士全都退后。待得两派人马隔开了一定距离后,刘尔堇才对那仇殷肜说道:“仇先生,我的人都已经退了下去,你们的人可以走了。”仇殷肜道了一声“多谢”。随后便和娄济颎一道带着族人离去。刘尔堇所带的那些契丹武士都跟随在后。

    仇殷肜见状,便对那刘尔堇说道:“刘先生,教你的人不要跟得这么近,全部退后五十步!”刘尔堇只得朝属下命令道:“全部退后五十步,等仇先生他们离开了山岭之后,再来寻我!”一众契丹武士听到命令后,有些迟疑不决。刘尔堇大声喝道:“莫非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吗?全部退后,退后!”眼见上官动了真怒,一众契丹武士只得乖乖听话,退后五十步。仇殷肜等人也趁此机会离开了南宗岭。走出山岭之后,仇殷肜见那些契丹武士果然没有追来,便向刘尔堇道谢。刘尔堇白了仇殷肜一眼,说道:“刘某所为只是为了保住性命而已,与尔等无关。”仇殷肜听罢,当即松开手指,退到一旁,朝刘尔堇一揖到地,说道:“刘先生所作所为足见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仇某多有得罪,还望刘先生见谅!”刘尔堇道:“仇先生就这样放开了刘某,不怕刘某逃走么?”仇殷肜道:“仇某既然选择放人,自然便能将其擒获。刘先生已经见识过仇某的身手,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刘尔堇勉强一笑,说道:“看来刘某是无话可说了……”话刚说完,刘尔堇突然脸色一僵,颤巍巍地伸出手臂,朝后背摸去,还未触及衣衫,便软倒在地。仇殷肜见状,顿时变了脸色,赶忙上前查看。仇殷肜连叫数声“刘先生”,见刘尔堇都毫无反应,便身手探其鼻息,竟是气息全无,死去多时!仇殷肜大吃一惊,怔道:“怎……怎会这样?刘先生怎会突然死去?”正思索间,娄济颎也匆匆赶了过来,出言问道:“仇师兄,发生何事?这刘尔堇为何突然倒地不起?”仇殷肜答道:“娄师弟,刘尔堇死了。”娄济颎闻听此言,也是满面惊疑之色,说道:“刘尔堇好端端的,怎地就这样死了呢?”仇殷肜道:“我也想知道他为何会死。”娄济颎听罢,俯下身子,查看尸体,从面目到下身,未曾发现什么致命伤。

    娄济颎奇道:“这全身上下未曾发现什么伤口,而且面色也未发黑,不像是中毒啊!”娄济颎扭头朝仇殷肜问道:“仇师兄,人在将死之际,总会挣扎一番,这刘先生倒地之前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吗?”仇殷肜经这一言提醒,登时想到了什么,连声道:“对对对,刘尔堇在倒地之前,好像将手臂伸向了身后,莫非那致命伤便在身后?”娄济颎遂翻过尸体查看。忽见娄济颎眼中寒光一闪,从那刘尔堇的衣衫上拔下了数根银针,说道:“银针刺入死穴,怪不得刘尔堇会因此丧命。”仇殷肜吃了一惊,说道:“银针?莫非是有人暗算刘先生?何人会对刘先生下如此毒手?”娄济颎抬头朝那山岭入口望去,说道:“此人怕是要借刘尔堇的死来陷害你我……”仇殷肜先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当即命令众人立即将珠宝运走,片刻也不得停留。不料,就在此时,刘尔堇所带来的那一众契丹武士也走出了南宗岭,一眼便望见了刘尔堇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