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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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貌合神离

    犛牛城因盛产犛牛而得名,城外有很多当地牧民搭建的牛棚。仇殷肜与那“娄师弟”牵着犛牛来到了其中的一座牛棚。牛棚的旁边是黑色的穹庐。仇殷肜二人取下犛牛身上驮带的那箱珠宝,然后将那只犛牛与其他犛牛拴在了一起。二人带着那箱珠宝走进了穹庐。穹庐里香味弥漫,香味中夹杂着少许烟火气息。原来是有两个人正围着那炉火烤着大块地牛肉。忽见仇殷肜与那“娄师弟”走了进来,便立即上前迎接。

    仇殷肜道:“珠宝已经带回来了,劳烦兄弟尽快将它送到宣化府。”其中一人点头领命,走出穹庐,到牛棚里叫来几个喂牛的下人,抬走了那箱珠宝。另外一人见此情状,迷惑不解,朝那仇殷肜开口问道:“仇施主,娄施主,二位施主带走了那么多佛像,莫非只换回来一箱珠宝吗?”仇殷肜微叹了口气,歉然道:“青风寨主,您有所不知,我等前往南宗岭交易,原本十分顺利,可是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一群蒙面贼人抢劫珠宝。我等拼死力战,才只夺回来这一箱珠宝,其余的珠宝都不幸被那贼人夺了去。仇某未能顺利将珠宝全部带回,深感惭愧,在此向青风寨主赔个不是。”说罢,同那“娄师弟”一起朝那人躬身行礼,以示赔罪。那人既然被称作青风寨主,自然便是那曾经的青风寨寨主坦布空。只见坦布空面色大变,连声道:“怎,怎会发生这样的事?仇施主与娄施主都是国师大人的高徒,武功相当了得,怎会对付不了一群贼人呢?”仇殷肜与那“娄师弟”闻听此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随即又恢复如常,依然继续赔罪。

    坦布空皱眉道:“二位施主不必一直赔罪,眼下首要之事便是找到那伙贼人,夺回失去的珠宝才是。”仇殷肜道:“青风寨主,我等并非是青风寨的人,无需听从你的意思行事。”坦布空一怔,只得改口道:“不知依二位施主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仇殷肜道:“在此之前,我等都是拿着贡物去往青唐道上的黑市与人交易,只因被那游家堡的探子察觉,才不得不改变计划,去往南宗岭与契丹人交易。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按道理说,此次交易应该非常顺利才是。可是事与愿违,我等拿到珠宝之后,刚刚离开那南宗岭,便遇见贼人大批人马拦截,那些贼人怎会知晓我等去往南宗岭交易?难不成我们之中有人通风报信,将我等的交易地点告知了贼人?”坦布空道:“通风报信?仇施主是怀疑我们这些人里出现了奸细?”仇殷肜道:“不错。仇某的确有此怀疑。”坦布空道:“不知仇施主认为谁的嫌疑最大?”仇殷肜道:“这里是我们大白高国在犛牛城里的秘密落脚之处。能够待在这里的人都是我党项族人,绝对值得信任。故此,仇某认为这个细作一定是一个外人。”

    坦布空面色不悦,说道:“仇施主的意思是,奸细便是我坦布空咯?”仇殷肜道:“青风寨主已经是我大白高国的臣民,岂会是外人?”坦布空道:“那仇施主口中的外人所指何人?”仇殷肜随即问道:“青风寨主,前几日被虞师弟抓回来的那个王煜可还在否?”坦布空道:“仇施主所指之人是那位宋朝将军么?此人一直被我关在牛棚里,从未离开过。”仇殷肜道:“那就劳烦青风寨主带我们二人去那牛棚走上一遭,仇某想要亲眼看看此人。”坦布空道:“既如此,二位施主请随我来。”三人随即出了穹庐,往外面的牛棚走去。坦布空走到牛棚前,突然变道,绕到了牛棚后面。牛棚后面是一堆堆牛粪,不时还会有牛尿流出,可谓是臭气熏天。

    仇殷肜与那“娄师弟”不由捂住了鼻子。那“娄师弟”性子有些急躁,立即喝问道:“坦布空!你将我师兄弟二人带至此处是何用意?”坦布空伸手一指,仇殷肜与那“类师弟”顺着坦布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牛粪旁边躺着一人。那人满面污垢,四肢被缚,全身上下恶臭无比,教人避之不及。那“娄师弟”问道:“青风寨主,此人便是虞师弟抓回来的那个南朝将军?”坦布空答道:“不错。”那“娄师弟”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将目光转向师兄仇殷肜。仇殷肜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不对,我记得虞师弟离开之前曾特意嘱咐,教我们好生防范这个南朝将军,并说此人力大无穷。虞师弟虽然脾气有些暴戾,但从不说谎。可惜我们当时只道他是受人偷袭,说了些气话而已,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是我们错了。”那“娄师弟”道:“虞师弟正在城里的客栈养伤,我们可以将虞师弟再请到这儿,向他查明情况啊!”仇殷肜道:“不必了,这种事情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寻找答案。”说罢,便朝牛粪旁边的那人走去。不想,走近之后,恶臭更浓,差点将几人熏晕过去!

    仇殷肜等人连连后退,并将负责看守牛棚的几个属下都叫到近前,询问那人的情况。只听得仇殷肜问道:“我问你们,此人一直被绑在这儿,从未离开吗?”几个属下都摇了摇头,表示从未离开过。仇殷肜从几人之中挑了一个较为机灵的属下,教他上前查看那人。那名属下走上前去,对着那人狠踢了几脚,那人居然一动不动。那名属下只得俯下身子,探其鼻息。不一会儿,便听得那属下禀报道:“回仇首领,此人只是无法承受恶臭昏死过去了,还有点气息。”仇殷肜道:“给我好好查一查他的脸,看看有何名堂!”那名属下迟疑了一下,随即走到那人近前,再次俯下身子,伸手朝那人脸上摸去。摸了半天,也未发现什么端倪。仇殷肜眉头微皱,说道:“只是摸有什么用?快将此人的脸皮撕下来!”那名属下登时恍然,当即朝那人脸皮狠狠抓去。这么一抓,果然有所收获。只见那名属下很快抓到了一层皮,并顺势撕了下来。

    那名属下看清面容后,不禁面色大变,惊叫道:“啊?析弄?怎会是你?”仇殷肜闻听此言,问道:“出了什么事?此人究竟是谁?”那名属下上前答道:“回仇首领,此人是我们的族人析弄!”此言一出,仇殷肜等人不禁为之变色。那“娄师弟”说道:“如此说来,那个南朝将军早就逃出了此地!”仇殷肜命属下将那位名叫析弄的族人抬下去休息,然后又将剩余的人支走,只留下了他和娄师弟,坦布空三人。只听得仇殷肜道:“娄师弟,青风寨主,事情已经很明朗了。那个南朝将军便是我们所要捉拿的奸细。”那“娄师弟”道:“仇师兄,会不会是虞师弟从一开始就抓错了人呢?”仇殷肜道:“虞师弟有没有抓错人,只有找到那个南朝将军,才能够确定。现下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所抓的那个南朝将军打晕了我们的一个族人,将那名族人易容成了他自己的模样来蒙骗我等,并借此机会逃之夭夭。在逃离之前还探听到了我们要去南宗岭与契丹人交易的消息,因此才导致我们此次的珠宝被劫。”

    那“娄师弟”不禁怒道:“这些可恨的南蛮子!此人若是落到我娄济颎的手里,必将他开膛破肚,生啖其肉,以解心头之恨!”原来那娄师弟名字叫做娄济颎。仇殷肜沉思了一会,目光转向坦布空,说道:“青风寨主,那南朝将军用汉人的“偷梁换柱”之计,得以逃出此地。莫非寨主和其他族人对此丝毫没有察觉么?”坦布空叹了口气,双手合十,朝仇殷肜行了一礼,说道:“是坦布空疏忽了,还请仇施主和娄施主恕罪!”仇殷肜勉强一笑,说道:“此事不能全怪青风寨主啊,我等对此也有疏忽。当日虞师弟说道,那南朝将军力大无穷,貌似是身怀内功之人。仇某当时认为若真是那身怀内功之人,怎会轻易被虞师弟所擒,因此便没放在心上,这才误了大事啊!”娄济颎道:“此事怪不得仇师兄。虞师弟当时一回来,就冲着你我大发脾气,说什么我们欺骗于他,教他去送死,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是在气头上,所说之话不尽不实,故而才对那个南朝将军疏于防范,让此贼人有了可乘之机。”

    仇殷肜道:“现在看来,那南朝将军心机深沉,此人极有可能是故意被虞师弟所擒,目的就是为了夺取我们手中的珠宝。若真如此,我们就必须尽快离开此地了。”娄济颎不以为然地道:“仇师兄未免有些多虑了。这犛牛城可是吐蕃人和我们党项人的天下,一个南朝将军能成多大气候?只要他敢出现,我们就可以随时让他死在这犛牛城!”仇殷肜微微摇头,说道:“不可大意!依仇某之见,应当马上将那南朝将军的模样画下来,然后将画像散发给所有的族人,并告诉族人们,就算是将整座犛牛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查到此人的下落!”娄济颎点头称是。待二人语毕,坦布空开口说道:“仇施主的一番安排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那南朝将军定是无处可逃。若不是因为那南朝将军,此次交易所得的珠宝也不会被贼人所劫。至于如何夺回被劫的珠宝,不知仇施主可有高见?”仇殷肜道:“夺回珠宝之事暂且搁置一边,眼下我们首要之事还是继续用各国贡物来换取珠宝。青风寨主,劳烦你尽快准备几箱贡物,我等不日便会前往南宗岭,继续与契丹人交易。”

    坦布空面色陡变,说道:“仇施主,珠宝既然被劫,我们就应当将它们夺回才是,为何要搁置一边?我们和契丹人交易便是为了得到那些珠宝,何以弃而不顾?”仇殷肜道:“青风寨主,你是在教仇某做事吗?仇某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国师大人的意思行事,青风寨主若是心怀不满,可以去宣化府找国师大人说明此事。”坦布空闻言大怒,厉声道:“仇殷肜,你休要拿国师大人来压我!我坦布空已是大白高国的臣民,所作所为自然会为大白高国着想,珠宝被劫,理应夺回才是,岂能听之任之,不闻不问?”仇殷肜嘿声一笑,说道:“坦布空,你应该明白,你本是无家可归的吐蕃人,是我们大白高国收留了你,才让你有了一席之地。既然来到了大白高国,就得学会乖乖听话,尤其是从宣化府传下来的话,必须要听,不然的话,就是背叛大白高国,背叛了宣化府。我等随时都可以以吐蕃奸细之名将你就地正法!你若想继续留在大白高国,就必须全力效忠宣化府,对上官的命令不得有任何异议,更不得顶撞上官!”

    “你……”坦布空心中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仇殷肜瞟了坦布空一眼,用傲慢地口吻说道:“坦布空,汉人有句成语,叫做寄人篱下。想必你应该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坦布空怒哼一声,未做应答。仇殷肜续道:“青风寨主,仇某教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继续准备几箱贡物,留做下次交易。不知青风寨主能否完成啊?”坦布空咬了咬牙,道:“自会完成,无需仇施主操心!”仇殷肜笑道:“青风寨主不愧是我大白高国的臣……”那个“民”字还未出口,那坦布空便已截断他的话语说道:“仇大施主,若无别的事情,坦布空先行告退!”说罢,转身离去。

    坦布空走远后,娄济颎上前说道:“仇师兄,这个坦布空怕是不能再留了。”仇殷肜道:“若不是此人手上还有一些值钱的贡物,仇某早已杀掉此人了。”娄济颎道:“坦布空并非真心投效我大白高国,此次珠宝被劫,更是对我等心存不满。仇师兄居然还命此人准备贡物,怕是会有所闪失啊!”仇殷肜微微一笑,说道:“娄师弟,仇某正是希望此次的贡物有所闪失,若是不出点差错,如何引蛇出洞呢?”娄济颎一怔,问道:“仇师兄,你的意思是……借此次交易来引蛇出洞?”仇殷肜点头道:“不错!仇某就是要来一招引蛇出洞!娄师弟,你马上派人联络那个辽国富商刘尔堇,告诉他,我们最近几日要与他再做一次交易。”娄济颎点头称是,随即说道:“交易一事固然重要,只是找寻那南朝将军一事总需有人处置。”仇殷肜道:“那个逃跑的南朝将军就交给虞师弟,教他带人搜寻吧。”娄济颎道:“济颎马上将师兄的安排告知虞师弟。”说罢,作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