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乐莫名其妙道：“什么东西……我说，我没理解错你电流的概念吧？这怎么行得通啊？”

    “怎么行不通啊？”齐易不解道，“我看几何丘的各种行为，根本就没有防范着这种情况嘛。”

    “她要防范干什么？”阿多乐问道，“有人站那拿把武器对着她，她想不知道都难吧？”

    对话到这里。齐易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刚遇见阿多乐的时候。

    那时，他们因为两个星球的人交流方式不同，而出现了逻辑上的沟通障碍。

    “她怎么可能知道……等一下！你先不要放电！听我说完！”

    齐易激动起来，发觉自己似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我就说嘛……几何丘明明应该在这样的‘劣势’环境下保持着高度警惕，却为什么丝毫不在意自己会被远程武器伤到的可能。”

    “恐怕……她又用另一句话误导了你吧？让你以为用这个方法伤害她，她肯定会提前察觉，加以躲避！”

    “所以她表现得才如此安心，就是因为推测出了你是单枪匹马，不知道你身边有我在提醒你！”

    “你不要告诉我事实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怕未被这句谎话荼毒的我，被你一电流下去洗脑了！”

    “听我的！你就用这个方法，想通你可以攻击她后，不要犹豫，就是干！”

    一时之间，阿多乐还真的被齐易的电流说动了。直到她试着感应了一下周围，才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对付几何丘的理由是真的存在。

    “我还是坚持那句话……”

    齐易：“什么？”

    阿多乐：“像你这般傻劲，在太空当块陨石瞎飞飞就行了……”

    齐易：“不是，我没明白……”

    阿多乐：“热感。”

    短短一个词，蕴含着表示其意义的种种概念。让齐易顿时就明白了。

    对外界一定范围内物体散发热量的感应。不同热量的物体，在自己感应之下会被划分成不同的区域。一“目”了然。

    “原来你们没有热感应能力的吗？”阿多乐感慨道，“我看你的探测云分明能够实行热感应，以为你们用身体也可以做到的……”

    “没有啊。”齐易老实道，“你没和我说过，我以为你们除了听觉是对于电流而不是声音，其他就和地球人一样了。”

    “是这样的吗？我的天尊啊……”阿多乐哭笑不得道，“那我问问你啊，我们听不见音波，视力也受迷雾阻碍，这种情况是怎么躲避危险进化到现在的？野外那些动物，又是怎么去认出同伴、猎物、天敌的？”

    齐易：“哦！所以，你们就是远处粗略形态信息用热感，近处精确形态信息用视觉对吧……而且，你们星球的动物也能热感应？”

    阿多乐：“绝大部分都行。当然了，不同物种的感应强度、精准度、温度范围、距离及方向特征这些具体细节各不相同。”

    齐易刚想说什么，阿多乐就知道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探测云内包含的微型探测器互相很分散，一般都会很快散热为环境温度。发出电流带来的热量变化，因为太小太快，也不太容易被注意到。”

    “总之，也许有的敏锐的动物可以察觉，但人类……除非热感应感官发生了变异，否则几乎不可能发现。就算真的有哪位神人捕捉到了……修改他记忆，或者让他忽略掉就可以了呗。”

    “而且，你忘了？我们世界里到处都有激烈的化学反应……虽然城市里的这种现象，理应要被人为剔除。但诸如植物带、公园这些要尽量还原自然的地方，还是会有这些化学反应发生，给外界带来大量细微的热量变化。”

    “在此规模之下，我们的探测云电流，真的算不了什么。”

    齐易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种种：“那么，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为了躲避南水少爷那伙人，藏在了垃圾桶里……那有用？人家是不是通过你的热量发现你的？”

    阿多乐：“那是因为垃圾桶旁边设有发热源，可以让想丢垃圾的人隔着雾就知道垃圾桶在哪，免得在雾气里和垃圾桶擦肩而过。类似的设置，还存在于洗手间之类的地方。”

    “我就是想用那个遮掩我的身体热量。当然，你也看到了，最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齐易：“为什么这种设置不用雾灯照明呢？”

    阿多乐：“晚上还可以，白天就不行了。”

    齐易明白了。几何丘就算隔着迷雾，也能通过热感关注身边的其他人。所以，他刚刚说的那种偷袭法，从根源上就实行不了。

    以几何丘的身手，她完全足以躲避迷雾后的电击。而只要让她警觉了这一次，之后让藏在迷雾中的人再调整“对敌人的方向”，就相当困难了。

    齐易不死心道：“连让她在这时候受受伤，都不行吗？”

    阿多乐说：“不行。因为我还没想好，让她受伤后，要怎么误导她，才可以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要误导她？”齐易不明白，“让她自己猜去就行了啊！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

    阿多乐解释起来：“这种方法只能用上一两次。一旦她受伤次数变多，而很多意识与现实的矛盾情况都没出现，或者时机不对，那么在她心里，‘虚假天尊能通过伤口洗脑’的可信度会越来越低。”

    “别忘了，用字典对照了往期报告后，她本来就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了。我将来还就指望靠着这张底牌操作呢。”

    齐易想了想，说道：“那她就不会认为……是你‘故意让她受伤后不洗脑她’，好误导她以为‘你不能通过伤口洗脑’？而实际上，你还是可以做到的？”

    “道理没错，但是本末倒置了。”阿多乐说，“我既然已经让她出现了伤口，可以洗脑她了。那我趁虚而入，直接让她记忆和意识混乱得出这样的结论，结果都一样，而过程不是更轻松吗？”

    “我甚至可以让一整个节日的记忆和概念在她脑中消失掉。为什么要按你说的那个方法操作？”

    齐易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回话。

    “好好想想吧。”

    阿多乐见齐易沉默了，随口说了一句，靠在座位上也打盹起来。

    前一晚齐易失踪后，她一直在焦急地等着对方回话，几乎一晚都没睡。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车猛地一急刹车，让阿多乐睡梦中猝然前倾，额头直接撞到了前排座椅上。

    一车的学生们都或不安、或好奇地窃窃私语起来——当然，迷雾行星的人只能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阿多乐控制探测云来到车的前门处，看见一位调查员站在车门口，对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在说些什么。

    她让探测云靠过去接受电流，听见了：

    “……按照几何丘大小姐的指令，任何进行城市间转移的车辆，都必须进行检查、记录。确认没有问题，我会让你们通过的。”

    “前面四个班的车也检查过了。”

    班主任摆了摆手臂表示没问题，随即对着第一排座位的几名同学说道：

    “一个一个把话往后传。让同学们都先下车接受检查。”

    “怎么小朋友修学旅行的车都要查啊！”阿多乐有些愣神。

    她确实想过，几何丘发布流动人员调查令后，下面的人肯定会在车站、港口之外的其他地方设卡，但却没有想到，跨城路口的盘查居然会这么严格。

    这都是那些她追查起来很花时间、精力的各地执行者，自己领会几何丘的意思后所做的决策。

    阿多乐难以在各地一个个把他们全部找到，更不可能像对几何丘那样，做最大努力的监视。

    信息收集上出现疏漏，也是难以避免的。

    “齐易！齐易！你看到了吗？”

    “回个话好吧？现在情况有点……”

    连续呼唤几声，齐易都没做出回应。

    阿多乐懂了：“得……他又搁那睡了。是跑去齐亦-地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