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易急忙道：“对啊！如果齐亦-地球的事情是这里的人给我的幻象，那关于地球的细节怎么会这么完备？”

    “你忘了我说的？”阿多乐提醒道，“我们给别人灌输假记忆时，只能给出有限的概念。其余无数的细节问题，都是接收者自己下意识脑补的。”

    “所以，我推测……可能是有人想要对付我，灌输了一些会让人陷入指定幻境的概念。在不详细说明的情况下，这些概念所指代的事件、设定等信息，和迷雾行星或地球的细节都能兼容。”

    “却不知为何让实际受到欺骗的人变成了你。你的概念中，自己成为了女性应该也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原本要接收的人是我。”

    “灌输概念者知道我的性别，因此在那些概念中，或许有那么一条或几条，是类似于‘接收者是女性，于是怎么怎么样’之类的。你接受了，就看到了幻境中自己成了女性。”

    “从这个方向去推测……首先基本可以确定灌输者的目标是无处不在的虚假天尊，而虚假天尊是故事女的消息，并没有像‘位于乌沫王国’那样被公开。所以，有可能就是头盔女或相关知情者所为！”

    “当然，如果灌输者要下手的对象是别人，只是恰好电流经过之处有探测云，恰好又传到了你那……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排除。这样的话只能说你太倒霉了……”

    齐易问道：“逻辑我理清了，解决方法是什么？”

    阿多乐说道：“当被构织了假记忆时，我们会根据那段记忆当中的一些细节，来判断出欺骗自己的始作俑者是谁。”

    “但是，你对此并不熟练，而且面对眼前情况时下意识的脑补，会让更多由你自己制造的细节来扰乱你的视线。”

    “虽然这种情况很不利，但可能以后你还要多次去齐亦-地球的那个世界。这样一来，就是在给我们机会。”

    “当你去到齐亦-地球那边后，你所要做的就是——除非遇到特殊或紧急情况外，其他时候都尽量放空大脑，不要做任何多余的思考。”

    “但也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发呆。还有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量去记住眼前的场景。只记忆，不思考。”

    “如果齐亦-地球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人传递的电流所为，那么只要你这么做了，渐渐地，多余的、被你脑补出的细节就会黯淡或虚化。对比之下，直接构筑的概念中的细节就会变得很显眼。”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女性化的齐亦，这个细节你根本就无法忽视掉。而我也推测出了，这一点就是来自于直接释放的电流概念本身。”

    “当你回到齐易-迷雾行星这边后，就把你的发现、记住的细节告诉我。”

    “而你不在时，我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监视探测云各个视角的情况，确保你的每一次昏迷，都不是有人在某处通过探测云实时影响你、催眠你。”

    “不过我想应该也不会。毕竟除了我身边的探测云之外，其他地方的探测云都是随时移动的，没人能够一直追踪到，包括头盔女那边的也是。”

    “你数次昏迷的情况，应该都是同一次‘催眠’所带来的长期影响。”

    “但是，电流催眠的话……让人立刻睡着、或者保持长时间睡眠都可以。但我暂时还没想出来会是什么样的话术，能让人不间断、无规律地昏睡。”

    齐易踌躇道：“可是……齐亦-地球那边的世界如果是真的，我持续停止思考，会不会对我的生活有很大的影响？”

    阿多乐说：“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在那本来就是受精神刺激后的静养状态。不仅不会耽搁任何重要的事情，甚至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和这里疑云重重的环境不一样……你在齐亦-地球那边，是真实意义上的无忧无虑、随心所欲。”

    “我天……好聪明……”齐易咂舌道。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齐易-迷雾行星这里的事物都是假的，那么你的聪明是不是就等于我的聪明？毕竟连你这个人都是我假想出来的……”

    “或许吧。”阿多乐说。

    “但是我布置的计划到这还没完呢，你夸我是不是夸得太早些了？”

    齐易惊讶道：“什么……还没完？还有什么？”

    “你已经把齐亦-地球那边的事情都讲述给我听了。有了明确的记忆锚点，我就可以清除掉你这几次昏迷以来，在齐亦-地球的记忆。”

    “只让你记得，有自己的意识来回横跳的这回事。其他的，都让你一概不知。”

    “这么做的目的是？”齐易问。

    阿多乐解释道：“按照你前几次昏迷后，在齐亦-地球的经历来看，你在那的每一次经历，都是与前面连续的。前情是后续的基础。”

    “所以，我就想看看，把你原先的记忆删除掉后，你下一次在齐亦-地球的见闻，会不会和之前的某些情况有矛盾点。如果有，又会是在哪。”

    “因为在指定细节被概念确认的情况下，其他的细节你会脑补成什么，完全是随机的。不记得之前自己脑补的细节，下一次脑补时，有可能就变成了别的东西。”

    “只把希望寄托在你的长期观察上，显然不够。这时候，就需要控制变量，反复核实。说不定，还有可能你会从飞船回归地球那边，把这一切都重新经历一遍呢……”

    齐易：“你们在删除记忆前，必须事先知道自己要删除的记忆内容吗？”

    阿多乐：“也不一定。但指定了记忆之后，删除的精度就会准确一点，将有关印象完全抹去，不留一点边边角角。除此之外，也有指定时间范围之类的方法。”

    “像是我上次对付头盔女，就是用大量环绕大脑的电流，把她的一切人生经历全部清理了，只留下了黄金认知时期的部分。”

    “不过，如果对方原本就没有我指定的记忆……一般来说，会什么事都没有。但对方可能会冒出一些转瞬即逝的古怪概念，不过通常也不会留意。”

    齐易：“我明白了。”

    阿多乐：“好了，在我开始删除之前，你再把这几段齐亦-地球经历中的细节，事无巨细地给我讲述一遍。免得到时候会忽略什么……”

    齐易在阿多乐的引导下，把他能想起的部分都说了。最后问道：

    “如果你把这些记忆都删除后，这个行为正好就破解了对我的催眠，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去齐亦-地球那边了？”

    “那不是更好吗？”阿多乐说道，“虽然对手没找到，但一个麻烦也解决了。老实说，在解决头盔女的问题前，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越少越好。”

    “不过，我倒不抱希望。必须要知道你被催眠时，都接收了怎样的电流，才能分析出具体的破解话语。仅凭清除记忆……实在不太可能。”

    齐易象征性地发出了一点用来表示深呼吸的动静，郑重道：“我准备好了。”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阿多乐说，“等你记忆被清除之后，也会忘记自己在齐亦-地球那边是女儿身的事情。”

    “如果你过去后发现了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有可能会再一次……”

    “你提醒我有用吗？”齐易说，“反正马上这些话我也都不记得！”

    “也有道理……”

    阿多乐嘀咕完，干脆利落地完成了记忆清除的工作。然后确认道：“齐易，你还记得自己在齐亦-地球那边的任何事情吗？”

    齐易茫然道：“不记得了……”

    “那我告诉你，你那边有个医生，你已经告诉了他这边的很多情况。包括我的存在，以及我们世界的人会电流洗脑。”

    “反正，你如果待会儿又要去那边的话……肯定会有人发现，你不记得之前几次去齐亦-地球的事情了。”

    “到时候，麻烦你帮我给那边的医生传个话，就说删了你的记忆是我迫不得已。希望他能理解。”

    齐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