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多乐带着承载了齐易视角的探测云，趁着天亮加进赶路。

    最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前。

    随着阿多乐的前进，齐易看见前方的雾气中渐渐显露出一座高墙，恢宏的网状大门矗立于写有华丽文字的牌匾下。

    门口，一群个头同阿多乐一般矮小的小家伙们背着背包，乱糟糟地聚集在一起。

    哪怕齐易看不懂牌匾上的文字含义，看到这么多充满朝气的外星硅基小朋友们，也猜出了这里是哪。

    “逗我呢？不是说要转移的吗？你不去车站，跑到人家学校里做什么？”

    阿多乐在较远的地方停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在路边的洗手池上接了一点如碳酸饮料一样不断冒着气泡的液体，洗了把脸，让自己看上去不再是惯常那样灰头土脸的样子。

    “这里是南洋流都信仰初级学院。我调查到，这里的正式一级二级学生，从今天开始会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展为期三天的修学旅行。”

    “我准备混在里面，装成学生跟着他们离开，然后再在这三天中找机会脱身。”

    “我用探测云在各个车站，以及汽船和飞艇的停放口踩过点。不出我所料，头盔女在那些地方，设置了许多讨厌的调查员。”

    “他们会随时将眼前的一切，包括每班乘客信息和可疑痕迹，都用眼睛‘拍摄’下来，上传耳麦网络在王宫的打印机那边打印出来。一旦操作开始，无法撤回、无法更改。他们发的就是头盔女看所到的。”

    “这就是用人的能力，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你们世界里监控探头的功能。是很多范围调查、监视的惯用操作。”

    “南洋流都调查人力最大，然后往周边区域递减。这么做，说明她并没有完全肯定我就在南洋流都，只是根据南水集团的那起案子，推测出了我在各地的概率分布，然后做出相应的决策。”

    “我当然可以通过探测云干扰意识，让他们传输的画面产生损失。或者干脆让他们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但问题在于，我只是知道那里有调查员，但找不出全部的人。”

    “要找出调查员，我就需要一个一个去上前听他们对耳麦发送的电流。”

    “就这，我还要提防头盔女指派谁故意传输误导洗脑的电流，作为给踩点的我的陷阱。虽然我全天候监视头盔女，但鬼知道她又会想起什么出人意料的信息传递方式。”

    “既然头盔女已经知道了我是故事女，那她说不定就会下意识地排除掉我还只是个小孩子的可能。混在修学旅行的学生当中离开，安全度最高。”

    齐易瞅了瞅不远处努力让学生集队的带队老师们。无法将语言信息大范围传播，让这种集体指令的传达比地球上更艰难。

    几乎就像传纸条那样，一个一个把代表相同意义的电流传递下去。老师传给几个最近的学生，然后这几个学生又传给更多的同学。

    辅之以手势示意。然而由于雾气的存在，手势也只能给一定范围内的人看见。

    齐易见几百个学生的部队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离开，问道：“你要怎么混进去？他们都不认识你，不会……”

    “怎么？”阿多乐说，“回了几次‘地球’，就忘了我们的骗人是直接针对意识本身的了？”

    齐易：“噢，那没事了。你自己发挥……”

    阿多乐先派了一簇探测云过去，作为“先头侦查部队”，观察了一下各个班级的人员构成。

    老师们正在集结各班学生，清点人数。阿多乐要等待一个班级全员集合完毕，才能知道这个班的人都有谁。接着洗脑他们，混进这个班里。

    不多时，第一个全部集结完的班级出现了。

    “正式二级五班……”阿多乐背着书包，装作普通学生走了过去，“就这里了！”

    她开始了对这个班所有的老师、同学们的洗脑——正式二级五班有个叫做阿多乐的女同学，成绩优异，但性格文静、腼腆，平时不怎么和其他同学接触，只喜欢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书。

    阿多乐如此定义自己的人设，就是为了防止同学们会在接受了这样的概念后，随之衍生出的印象里会有事件细节不一样，产生破绽。

    如果设为“自己在班上几乎从未与别人接触”，就可以大大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正式二级五班班主任看着面前的队伍，俯下身子对着站在第一个的女同学问：“人都齐了吗？”

    女孩回头张望了一下，摇摇头：“老师，阿多乐去找校服了好像还没来！”

    “哦，对。还有那孩子……”班主任被提醒了。阿多乐明明一直是他们班里表现最好的，却从来都没什么存在感。

    “老师！”

    恰在此时，阿多乐带着含有“哭腔”的电流来到五班班主任面前，踮起脚尖，使电流能传给班主任。

    “我到处都找过了，我的校服还是没有！肯定是被那个‘虚假天尊’偷走了！”

    齐易惊了，暗道：“我去，还能这样玩？”

    阿多乐要混进修学旅行的队伍当中，还有一个重大的阻碍：她并没有南洋流都信仰初级学院的校服。而其他准备出发的同学们，至少都已经穿上了校服中的外套部分，便于在外显示本校学生身份。

    说自己忘了穿了，可以。但那就意味着“阿多乐本来就没穿校服过来”，不仅不太符合人设，后面可能还会引起其他的麻烦。

    于是，阿多乐给所有人洗脑，建立自己在班级里的存在后，就顺带植入了新的记忆：阿多乐今天刚来学校时，是穿着一个校服外套的，但是在出发前不知被谁抢了，阿多乐刚刚正是在征得班主任同意后，自己去找了。

    而且，阿多乐本来就没钱额外买外套，身上只有单薄的一层旧衣服，很符合“外套被中途抢走”的情况。

    当然，理论上还是存在“阿多乐没带校服，欺骗所有人以为她穿了校服来”的可能性的。

    但是，任何人都不知道阿多乐的内在是一个怎样的人。别人都会觉得这种做法，对于“没有虚假天尊能力的正式二级普通女孩”来说，太难完成了。于是本能地就不会思考被阿多乐骗的可能性。

    此外，阿多乐还给班主任构筑了额外的假记忆，就是——

    阿多乐此前向班主任哭诉自己的校服外套被人扒了，她记得扒自己衣服的人是网上流传的“虚假天尊”的形象。而班主任自己则认为，这应该是某个调皮的男同学搞的恶作剧，事后通过撒谎扭曲了阿多乐的记忆。

    前段时间，几何丘的推理全网公开后，就有人在耳麦网络上自创了“虚假天尊”的虚拟形象。并作为一种亚文化广为流传。

    做完坏事后，就在目击者的记忆中，把自己的形象替换成某个网红虚拟形象或动画人物。这种手法，很符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搞恶作剧的模式。

    所以，班主任老师记忆中自己做出这种推测，没有问题。

    在该前提下，无论是阿多乐，还是班主任老师，都不知道校服藏在了哪里，更不知道肇事者会是谁。

    她看了看哭得梨花带雨的阿多乐，心头一软，蹲下来拍拍阿多乐的脑袋：“好了好了，不哭了哦。实在找不到的话，你就跟着其他同学一起上车吧。”

    “老师想办法帮你去找一件新的外套，你就先穿这个吧。”

    班主任老师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阿多乐相对较小的身上。外套下沿一直盖到了阿多乐的膝盖。

    “没事了，快回队伍里去吧。”老师温柔道。

    阿多乐捂住脸，装作哭得一抖一抖的样子，插入学生的队伍中（她让前后几位的同学都以为自己确实本来就排在这里的）。

    实际上，齐易分明可以看到她那被手遮挡的脸上，出现了似是表明“计划通”的险恶笑容。

    “你真不是人啊！”他感慨道。

    “谢谢夸奖。”阿多乐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