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何丘对决“虚假天尊”的首胜，令跨国特大诈骗案的调查者们士气高涨。

    会议室内，再也没有前几日的死气沉沉和不知所措。来自世界各地的专业人员正襟危坐，精神抖擞，俨然一副已然可以半场开香槟的模样。

    在众人的注视下，几何丘脑袋被头盔捂得严严实实，推开会议室的门来到讲台前，按下麦克风上的启动按钮，对范围内耳麦发出连线申请。

    “各位。”她说，“我刚刚已经安排好，让之前舞会上的王室成员都恢复了先前的意识。很感谢各位的国家配合，没有节外生枝找我的麻烦。”

    “我们和代号为‘虚假天尊’的对手，第一回合的斗争已经结束。至少目前已经获悉了许多重要线索，进展顺利。”

    “但是我希望大家还不要高兴得太早。”

    “按我之前的推测，虚假天尊大概率具备着观察到任意地方的能力。如果是以前，可能我还能背着他做一些手脚。现在的我肯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必须按照他全天候都在监视我的可能性进行思考，也很难再像昨天那样，对他制造信息差陷阱了。”

    “很大可能，连我们眼下的这场会议，也都被他默默监视着。”

    “所以以后我安排什么行动，如果大家领会不到我的想法，最好是不要追问我的目的……不，任何只要我没交代清楚的事情，都尽量不要去问。”

    “反对，或者做不到，告诉我就可以。我可以另想办法。但不能说的事情就是不能说。诸位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阿多乐听着几何丘的话，暗自哼道：“还蛮机灵的嘛。”

    齐易也在旁观，说：“这把是不是稳了？反正已经确认了对手是谁，你随时都能看见她做什么。昨天被暗算的情况应该就不会出现了。”

    然而首次交锋败北的经历，让阿多乐不敢再小看几何丘：“说不准。这个头盔女……还真的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起码不管怎么说，她这个人做事都太狠了。对自己、对别人都是。”

    齐易：“对别人狠我看出来了，为了试探你而力排众议，说断网就断网。可是对自己狠是什么意思？”

    “齐易，你之前和我讲过你们世界的事情。”阿多乐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曾提过你们那里存在两种和对话方式有关的特殊人群，也就是哑巴和聋子。”

    “其中，哑巴是因为身体原因无法直接发出有效语言信息的，而聋子则是无法直接接受。我的总结准确吗？”

    “准确。”齐易赞同道。

    阿多乐说道：“我们世界也有面部不具备放电功能的‘哑巴’，但却不存在接收不了电流的‘聋子’。因为能不能理解另说，反正只要有大脑，那就肯定可以收到电流。”

    “即使有人变异或产生了疾病，绝缘的皮肤长在了脑袋部位，那也不至于倒霉到将大脑全部包住。肯定还能找到有效的电流切入点。”

    “头盔女用绝缘头盔罩住了整个脑部，使得自己拒绝了来自外界的一切电流，就等于把她自己变成了我们文明历史上的第一个‘聋子’。”

    “她可以对别人说话。但是别人想要对她表达自己的意思，只能通过文字和手语的方法。”

    “耳麦网络被推广之后，我们一般都是在线上用概念信息留言、指示的。除非像银行的审批单这种正规或特殊情况外，文字的用武之地其实越来越少了。”

    “文字对于我们来说，地位等同于详细的法律条款。知道它会在正式场合用到，也知道与自己的生活有着重要的联系，但生活中不常接触，也就采取了非必要不了解的态度了。”

    “头盔女以及准备跟她交谈的人，却要做好成天和这类玩意儿打交道的准备。”

    “而且，我们对于知识的学习，采用的是概念插入的快捷方法，也是对此习以为常了。”

    “如果头盔女对文字还有哪些不理解之处，那无法直接接收电流概念的她，以后就只得靠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眼睛去慢慢理解这些知识了。”

    “除了这些，她最大是不便就是无法上网。面对耳麦网络，人们只有电流这一种信息接收方式，而头盔女恰恰做不到。”

    “她只能阅读手写或打印出来的纸质资料。从别人那边间接获取网络信息，还要提防着我催眠了其他人而她还不知道的可能性。”

    “为了退出会随时被我洗脑的死路，就把自己几乎逼上了另一条死路……太狠了。”

    齐易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带头盔了，没让其他人一起戴呢。”

    “一起戴……你在想什么？”阿多乐哭笑不得道，“本来，让她这个最重要的人戴头盔来防备我，就已经很不方便了。”

    “其他人再戴……那做事效率岂不是无下限地低了？你知道为什么明知道我可以任意催眠人，却几乎没有人做到像她那样隔绝一切电流吗？”

    “这种事情，就相当于为了防止自己被网络诈骗，直接搬进断网的深山里生活。实在是太得不偿失了。”

    “头盔女是唯一与我真正交锋的人，受眼下形式所迫，又有足够的意志力去克服自己的不方便和不习惯。但其他不相干的人，哪怕是头盔女的助手管家，都没必要牺牲正常生活这样做。”

    齐易提醒道：“那你就有机会了啊！催眠不了几何丘，你就拿她身边的人下手。像是洗脑宫殿在她身边的那些卫兵，把她当成需要就地处决的犯人什么的。”

    “我已经在想具体行动了！”阿多乐不耐烦道，“计划一定要提前设定好万无一失。不然你以为自己拥有碾压的优势，实际上说不准又被她耍小聪明化解了，还被抓了漏洞。”

    阿多乐的顾虑不无道理。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几何丘已经在会议室有了另一个新发现。她对着讲台上的麦克风说道：

    “虽然我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意识，但‘虚假天尊’当时留给我的虚假记忆，也还保存着。”

    “我一直在回想着这段伪造的经历。里面有个地方，总让我有种违和感……”

    有人传了一张字条上来。几何丘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既然都是假的，那肯定违和了啊。

    会议上传给几何丘的字条内容，也都由撰写者经审查后，发送到耳麦网络里整个会议室的“线上聊天群”。

    而且，为了防止有人趁机进行集体洗脑，群里只允许发送图样信息数据，而不是将内容作为概念群发。

    “我不是这个意思……”几何丘解释道，“虚假天尊给我的记忆中，那个要当众羞辱我的富家少爷，仅凭手中的权势，就能在平民里一呼百应。人们都拥护他、听他的话。”

    “他宣布要公开征服我的时候，让大家过来围观，他们也乖乖过来了，甚至还在叫好。”

    “这种事情，现实中可能会发生吗？”

    “资产一般甚至贫穷的百姓，与高阶层有着深刻的矛盾。内心深处对于权贵的嫉妒或怨恨，实际上非常重。”

    “具备仇富心理的，远不止虚假天尊一个。”

    “也许会因为忌惮对方所拥有的能量，而不莽撞地刻意闹事。但像没有脑子一样做对方的应声虫，这并不像是当代底层百姓的作风。”

    “我知道你们想说这事是假的，但它其实可以看出某些其他东西来。”

    “许多上流人物，拥有远超底层人的财富和权力，似乎什么都不缺。但总是被他们瞧不起的底层人所变着法子抨击、诅咒、谩骂。”

    “在‘乌合之众’的攻势下，一般程度的反击或舆论控制等手段，也遏制不了该现象。这是很多权贵内心深深藏匿的隐疾。”

    “而有这么一种人，她们的服务正是专门面向此类权贵的，一般也只有权贵之人才会有闲钱买她们的服务。”

    “那就是故事女。”

    “因为服务对象的特征和需求，故事女会在给这类人的故事中，专门安排上‘百姓对他们这类人无条件顺从’的爽点，让他们从中获得愉悦感，便于自己更多的赚钱。”

    “这会渐渐成为故事女构建虚假剧情时的固定习惯。”

    “没错。虚假天尊……很可能是，或者曾经是个故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