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前，两人棋局对弈，一姑娘一和尚。

    “大师可知什么是神？”

    苏卿落下一黑子，落在白子的包围圈上，把弱点暴露了出来。

    慧净并未冒进，白子落在了一处较为稳妥的地方。

    “心怀众生，慈悲为怀。”

    简单的八字，亦是世人对神的看法。

    苏卿沉默，打吃。

    “倘若……”

    她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

    “大师可会卜卦？”

    “略懂。”

    慧净不急不缓，吃黑子三枚。

    “下了这局，大师可否为我卜上一卦？”

    “好。”

    下棋，苏卿刚学会没多久，自然不是慧净的对手，勉强能对上几个回合。

    棋局很快结束，胜者是慧净。

    慧净的卜卦方式很古老，用龟壳和铜钱。

    慧净开口：“生来富贵，红颜薄命。”

    苏卿叹气，这是林初月的命格。

    慧净话音一转：

    “忘前尘，缘无分，情缘薄，孤身影。”

    苏卿蹙眉：“何意？”

    “天机不可泄露。”

    苏卿：……

    她又问：

    “大师，喜欢是什么？”

    慧净：……

    问出家人这个问题你真的好意思吗？

    慧净摇头：“贫僧自入佛门便以脱离尘世，断情绝爱，所以回答不了施主这个问题。”

    苏卿情绪低迷，打不起精神。

    此事，无人能劝，无人能帮。

    情爱一事向来由不得人。

    慧净温声：“贫僧与施主讲一故事吧。”

    苏卿：“真事吗？”

    慧净：……

    “从前有一男子，心悦一女子，但那女子却不喜男子，而后男子便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

    “三心二意的渣男的故事又什么好听的！”

    慧净继续讲下去：“他喜欢那个女子的理由是，她与男子最初喜欢的女子模样相似。”

    苏卿：还有这种操作？

    “后来呢？”

    “女子得知的此事，与男子决裂，而男子却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女子，无关相貌。”

    这玩意比话本子还要狗血。

    苏卿好奇问道：“大师是如何得知这故事的？”

    “云游时遇见的。”

    “施主，贫僧的意思是，凡事切不可只看表面，要用心去看，无论何事，都是如此。”

    苏卿：……这故事是这意思？

    ——

    晏清后面大概是真的很忙，再也没有来过，倒是林相来了几次。

    苏卿在寺里日日吃斋念佛，她都开始怀疑这次渡劫到底渡的是谁。

    被渡的人在外面大杀四方，渡人的人在佛寺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日渐临，天气回暖，京都里却传出丧钟的哀鸣。

    鸣钟四十五下，连敲三下，示为帝王离世。

    赢的是人是晏清。

    其实他本来是可以活到寿终正寝的，而不是被掺了丹砂的丹药搞的身体垮了。

    越是位高权重，越是贪生怕死，追求长生不老。

    所谓的仙师被抓入了天牢，酷刑加身。

    苏卿没有等来晏清或者林相派人接她，等来了军队围寺，放话说只要交出林初月，放过全寺上下。

    为首的正是二皇子晏玄阳，夺位失败理应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或者拼死搏一线生机，他倒好，来抓她。

    “小姐不可！”

    不顾侍卫阻拦，不拖累别人，苏卿走了出去。

    坦然自若，不见一丝慌乱。

    晏玄阳冷笑：“林小姐是笃定我不敢伤你？”

    苏卿回之一笑：“那就要看殿下是如何想的。”

    如果晏玄阳想活着离开，他就不会想不开去动苏卿。

    晏清先前来看苏卿虽然隐蔽，其他人可能不知，但瞒不过一直死盯着他一举一动的晏玄阳。

    “来人，给我好好招待林小姐。”

    嘴上说着招待，手上被绳子捆的严实。

    ‘待客之道’当真是堪忧。

    苏卿眼被蒙上黑布，由一人看守。

    防一个女子防的这么严实晏玄阳居然还会输。

    黑布蒙着眼，分不清昼夜以及方向，只知道一直在赶路。

    大概过了三日，苏卿听到了水声，水流湍急，应是在渡口。

    初春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寒意，迎面扑来凉凉的。

    刀剑的碰击声不绝于耳，而后不久苏卿还听到了晏玄阳气急败坏的骂声：“……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青年语气凉薄，戾气十足：“命，是你自己选的。”

    动了不该动的人还想活着离开，做梦呢！

    冰冷的剑锐抵在了苏卿的脖子上，晏玄阳威胁：“放我走，不然我杀了她。”

    晏清会怎么选？

    一个随时会反咬一口的敌人当然不能放过。

    即使被挟持，苏卿脸上依旧没有惧意，恍若未闻。

    她开口：“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做个好人。”

    晏清：？

    晏玄阳：？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接下的发生了件所有人的意想不到的事。

    少女往前撞去，剑端锋利，红色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晏玄阳一惊，想拿开已经来不及了。

    苏卿倒在地上，渡口的岸边总是会被浪打湿，殷红的血流到地上与水混在一起，淌了一地。

    晏清一剑刺穿了晏玄阳的胸膛，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

    所有人都以为林相的千金命不久矣，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了，却都只是默默的摇头。

    “陛下，人死不可复生。”

    年轻的帝王愣在原地，神色迷茫，他什么都没说，不久后写下圣旨，广招神医，凡治好者赐黄金千两，封侯赐地。

    太医院的掌事默默摇头，心底叹息，尸体都冷了，怎么可能救的回来？

    黄金千两的诱惑很大，封侯的诱惑更大，来的人很多，有江湖骗子，有真正医术精湛的，但无一例外，都无济于事。

    笑死，连个脉搏都没有，说不定过两天就臭了，怎么可能会有办法！

    晏清固执的留住她，林相都看不下去了劝阻：“陛下，生死有命，不如让小女入土为安？”

    说来倒也可笑，他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反过来去安慰别人，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可是当今圣上。

    晏清恍如未闻，依旧我行我素。

    上朝，批奏折，看苏卿。

    三点一线。

    有一点奇怪的是，苏卿的身体一直没有发生改变，连温度的有。

    又过了几天，殿里的宫女神色慌张的跑过来：“姑娘……姑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