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放下茶杯，转移话题。

    “不知慧净大师找我来有何贵干？”

    “林小姐言重，贫僧担不起大师二字。”

    苏卿觉得慧净和话本上写的得道高僧有几分相似之处，比如格外的谦虚。

    慧净身上金光灿灿，满满的功德之力，只有行善积德造福世人才会获得功德，这么多的功德称一声大师倒也不为过。

    慧净开口：“贫僧有一事想要告与施主。”

    “什么？”

    苏卿漫不经心的又喝了一口，又苦又涩，果然高人喝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

    “去日光阴不可逆。”

    短短的七个字却在苏卿心底惊起层层波澜。

    苏卿浅笑：“大师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

    心里有个小人面无表情的吐槽，老秃驴，我就逆，你能怎么办！

    慧净也不恼，轻声：“施主会明白的。”

    苏卿来时是小沙弥领着来的，回去的时候也是小沙弥带的路。

    到了以后小沙弥从袖子里拿出个小檀木盒递个苏卿。

    “林施主，这是慧净师叔送你的。”

    “那就拜托小师傅替我向慧净大师道谢。”

    苏卿礼貌道谢，矜贵又带着疏离。

    小沙弥点头告退。

    苏卿回到房间后脸色臭的像别人欠她好多钱一样，婢女默默退下。

    拆开盒子，里面放的是一串檀木制的佛珠。

    苏卿脸色更臭了，慧净该不会是想用佛祖感化她吧？

    看着那串佛珠，苏卿觉得眼熟，突然有了想法，让人收了起来。

    夜色漆黑，月光朦胧，寺院里静悄悄的，苏卿住的院子外面有侍卫轮流值班，然而守的再严实，里面已经进人了。

    房间里的烛火熄后比外面还要黑些，来人缓缓靠近床榻，银光乍现，来者后退，银光在空中刮过弧度，来人顺势转身从后背抱住。

    苏卿挣脱不开，咬牙：“你给我放开！”

    晏清轻笑，松开她，即使没有光亮，他依旧能想象出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样子。

    苏卿点燃一盏油灯，不算太亮，看不真切，凑合看个大概。

    小姑娘语气凶巴巴的：“你来干嘛？”

    晏清不在意的捏了下苏卿的脸，“我明日回去。”

    苏卿沉默了下来。

    要开始了。

    一切如她所愿，但却开心不起来。

    一定是今日的素饭不好吃所致，一定是。

    “小心你手下姓贺的门客，他是晏玄阳的人。”

    直呼皇子名讳本为大不敬之罪，苏卿毫不避讳，又或是在某人面前不避讳。

    那名姓贺的门客是晏玄阳的奸细，虽然晏清未必不知。

    “好。”

    晏清点头，不问她是从何得知。

    “注意安全。”

    “好。”

    晏清挑眉，眸光里是少女的倒影。

    “还要什么要说的吗？”

    苏卿摇头。

    晏清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有。”

    “等着我来娶你。”

    苏卿迟疑了一瞬，扭头：“我要休息了。”

    “那我走了。”

    晏清转身的一瞬间，衣袖被扯住，手里被塞了一串冰冰凉凉的珠子。

    低头一看，是佛珠，没等他说什么，人被推出了房间。

    啪叽一声，房门毫不犹豫的关上。

    ——

    桢垣四年，圣上得一仙师，痴迷长生不老，身体越发衰弱，却始终未立储君，眼下热门的夺嫡人选一个是二皇子晏玄阳，另一个则是三皇子晏清，其余皇子要么平庸，要么没那个胆，翻不起什么波浪。

    各方势力开始站队，暗中较劲，京都的水开始混了。

    不，一开始就是混的，现在只不过是把先前的泥沙淤泥又搅了起来。

    苏卿在寺里待了三个月，刚开始，林相会传信催她回去，后面形势不明，在同仁寺反而比在京都更安全自在，林相传信，让苏卿暂时先别回去。

    林相目前仍是中立，眼下这种关头，恐怕就连他一天如厕几次都瞒不住。

    外面斗的头破血流，苏卿在寺里倒是悠闲，在院里晒晒太阳，散散步，躺在摇椅上，眼眸微眯，一下午就过去了。

    不过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苏卿眼前是一片白光。

    是司命。

    苏卿无语：“你什么时候改托梦了？”

    司命无所谓的摆手：“这些不重要。”

    他问苏卿：“你要提前历史？”

    苏卿点头。

    本来当今圣上还有四五年的寿命，苏卿用了点小手段，让他提前遇见那个‘仙师’，被苏卿这么一搞，还剩半年可活。

    “你知道的。”

    “不过就是几道天雷。”

    苏卿说的云淡风轻，但那天雷与寻常渡劫的雷有所不同。

    提前历史，篡改人气运，降下的雷叫天罚。

    人和人之间都是息息相关的，乱一人命格足以有千人万人因此改变，更何况苏卿的是天子的命格。

    司命拿手戳苏卿额头：“你这榆木脑袋是不是忘记你是来干什么的？”

    “渡劫的。”

    苏卿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

    司命若有所思：“其实有个简单的方法。”

    “什么？”

    他说：“杀了晏清。”

    苏卿立刻反驳：“不行！”

    司命反问：“为什么不行？”

    雾灰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幽谭，看透一切。

    “……毕竟是一条性命。”

    苏卿迟疑了。

    司命冷笑：“他晏清的命是命，那其他人的命不是命？”

    “苏卿，你是不是过于偏袒了？”

    梦，醒了过来。

    苏卿一睁眼就看到光秃秃的树下的青年，墨蓝长袍白玉束冠，俊美如斯，不笑似阎王。

    “做噩梦了？”

    晏清伸手去擦苏卿额边的汗，被她偏头躲过。

    “怎么了？”

    刚醒，苏卿的嗓音有些哑：“没事。”

    晏清只当她是做了噩梦。

    苏卿问：“你怎么来了？”

    眼下应该是最脱不开身的时候。

    “想见你。”

    所以就来了。

    苏卿看着青年，突的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晏清：……

    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你才看出来？

    他也不藏着掖着，大方点头承认：“是，我心悦于你。”

    喜欢？什么是喜欢？

    苏卿难得的迷茫，只觉心跳如鼓声密集，咚咚作响。

    晏清没逼她，总要给人接受的时间，不管接不接受，结局是由他来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