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有一处废庙，已经记不起供奉的是哪路神仙，破败不堪。

    神像上已落满了灰尘，残缺不全，依稀能看出是位女神仙。

    苏卿把点燃的香插进神像前的香炉里，认真又虔诚的拜上三拜。

    苏卿轻语：“借你庙一用……”

    顿了顿，张口：“娘。”

    晏清赶到时，熟悉的荧光已散落在庙宇，少女浮在空中，看到晏清她笑了。

    “嗨！”

    苏卿笑眯眯的朝晏清打招呼，全然不顾晏清铁青的脸色。

    “哎呀，人家都要死了，笑一个嘛。”

    “还不赶紧滚下来！”

    晏清语气里带着几分焦急，想冲上去，一股无形的力拦住了他。

    乌云开始聚集，天色暗沉宛如夜晚，同时，雷声也开始密布了起来。

    雷声震天响，仿佛要化作实质呼之欲出。

    光芒闪过，雷电降下，碗口粗的雷直直劈向了空中那道身影。

    目标准确，不带一丝犹豫的，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苏卿闷哼一声，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下。

    晏清不断尝试着靠近，然而都无济于事，徒劳无功，但不放弃。

    雷声不断，几乎没有间隙。

    血一滴滴落，落进干旱的土壤里，很快，水滴啪啦一下拍在了地上，密集成雨，冲刷掉血色。

    城里的百姓欢呼雀跃，载歌载舞，青年却满心悲凄。

    所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苏卿张嘴想说些什么，嗓间腥甜，一张嘴喷出一口血。

    血飞溅成零星点点，像团血雾，随即又被大雨冲刷干净，不留痕迹。

    苏卿抬手想抹掉血迹，雷电又一次击下，又是吐了一大口。

    索性破罐子破摔，喊道：

    “其实我叫苏卿。”

    晏清现在狼狈到了极点，雨水落在脸上顺着下颚线滴落，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骗子，她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很高兴认识你……”

    话没说完，又吐了一口。

    苏卿觉得，再吐下去，没被雷劈死要因为吐血身亡了。

    渡劫失败，回去之后沉睡个千百年的都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过对于凡人而言，却是轮回百载。

    再见了，晏清。

    苏卿闭上眼，对着神像许下心愿。

    希望晏娇娇平安喜乐，诸事顺利。

    此次一别应该是永别，最后一面。

    雷光不断，一道一道光打在脸上，映的晏清脸色惨白似鬼。

    他不顾一切的冲进雷光里，想要护住少女，想用背脊抗住所以，然而拥住的，只有一片虚无。

    一切都结束了。

    乌云仍然在翻滚，但已经没有了雷光。

    倾盆大雨还在下，人却不在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不可一世的帝王瘫坐在地上，狼狈不堪。

    所以人都在欢呼，只有他一个人的悲伤格格不入。

    ——

    苏卿醒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雷劈的是真疼，再有下次这苍生谁爱救谁救！

    像是把人全身的骨头碾碎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没有拼起来的可能。

    反正她是不想再来第二回。

    而后才反而过来这里很陌生，她也不是她。

    小胳膊小腿的，一看就是个孩子，但是她的劫不是已经失败了吗？

    令人费解。

    “小姐，可要洗漱？”

    婢女推门而入，低头垂眉，恭恭敬敬的请示。

    “你先出去。”

    “是。”

    屋内有铜镜，照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幼童的脸。

    林……林初月？！

    小小的人和日后的林初月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卿蹙眉，回忆，先前的一步步，到底是哪步不对劲？

    她成了小时候的林初月，那原来的林初月又去了哪？

    失去意识前，似乎有道温暖的光围住了她，难道是……

    苏卿收回思绪，眸光淡然，这是她渡劫的第二次机会。

    洗漱后，婢女拿来了几套繁重的服饰，让苏卿挑选。

    苏卿开口问：“晚上有什么宴会？”

    “小姐怕不是忘了，今日是万贵妃的生辰，陛下在宫中设宴，大臣可携家眷。”

    万贵妃貌似是晏清的生母，苏卿回想了先前查到的，晏清的生母在他幼时便已丧命，听说是得了不治之症回天无力。

    苏卿指了旁边的浅绿衣裙，“就这个吧。”

    林相相貌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年轻了些，脸上皱纹少了些。

    对这个唯一的女儿颇为宠爱纵容。

    “小乖，过来。”

    苏卿愣了一瞬，随即过去。

    林相慈爱的揉了下苏卿的头，嘱咐：“等会到了宫里不要乱跑。”

    苏卿点头，恹恹的，像是刚睡醒的状态。

    心里暗想，要是那个老家伙知道她喊一个凡人爹会不会气炸？应该不会。

    林相的手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动作并无温柔，但很小心。

    林相还以为是不让小乖去玩所以生气了，弯腰与苏卿平视。

    安慰：“坚持一会，等回来爹爹带你去逛灯会。”

    他或许不是一个好臣子，但绝对是个合格的父亲。

    “春香。”

    “在。”

    先前侍奉苏卿更衣的婢女站了出来，应声。

    “照顾好小姐。”

    “是，相爷。”

    宫宴很盛大，位高权重的基本上都来了，可见当今陛下对万贵妃的看中。

    宾客到齐，宴会开场，主角总是最后压轴出场。

    大太监尖锐的嗓音喊出，宴会顿时鸦雀无声。

    “陛下驾到！”

    众人跪拜，高呼：“陛下万岁万万岁！”

    随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子一同进来的还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宫装簪花，艳丽夺目，眼眸尾上扬时与某人重合。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何贵妃。

    皇上笑着开口：“平身，此宴是为了庆祝贵妃的生辰，众卿不必拘礼。”

    一声令下，方才正式开席。

    台上是排练多时的歌舞，旁边是与之相配的乐音。

    有专门的宫人带领贵人到专门的位置上，苏卿被领到了女眷那边。

    右上方是皇子席，当今陛下子嗣不算多，仅有三位，但席上只有两位。

    苏卿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少的是晏清。

    唔，苏卿猜想，应该是在搞事情。

    桌上的果酒是桃子味的，色粉味清甜，苏卿不留神多喝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