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照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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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司命想了下:“篡改国运,有损阳寿,若要逆天而行,你这具身体恐怕要消散。”

    青年嗓音不急不缓,如碎玉落珠。

    “但若是身死,你的劫也就失败了。”

    “我知道了。”

    应了一句,苏卿说完便断了联系,莹光散去。

    第二日,宫女去送饭,叩门无人应,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

    呆愣的站在原地,饭菜掉到了地上。

    晏清接到消息时正在写着什么,面上没有什么异样,握笔的手微微发白,青筋突起。

    咔嚓一声,笔从中折断。

    疾影不敢抬头看,那是上好的狼毫笔,材质坚硬不易摧,眼下却如细小木条被折成了两半。

    好在桌上还有备用的笔。

    墨水翩然,在纸上呈现,寥寥几笔已见神韵。

    画的正是苏卿。

    “传令下去,见此女子者,赏黄金百两。”

    “是。”

    ——

    苏卿一路向北,乔装打扮成了个乡下妇女的形象,蒙着头巾,面黄肌瘦,称去北上寻亲,一张口浓浓的地方口音,说愿意给报酬,商队见她一个女的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也能赚上一份,索性也就同意了。

    沿路的关卡查的严,就连男子都要被拉着去与画像对上一对。

    商队的领头人熟练的打了招呼,显然已颇为熟稔。

    “这是逃了什么恶人这么大阵仗?”

    “唉,别提了。”

    将领摆手。

    “听说是陛下心爱之物被贼人给偷了。”

    偷听的苏卿:……

    她走的时候只是顺带拿了点珠宝当了,晏娇娇不会这么小气吧?

    将领眼尖的看到了苏卿:“那位是?”

    “去北上寻亲的,说是死了丈夫,走投无路去北上投奔。”

    将领眯起眼来打量苏卿,黝黑的肤色眯眼更显得猥琐。

    “北上现在闹灾荒,倒不如留在这里寻个人家嫁了。”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就差把考虑考虑我直说了。

    那将领已三十有五,这般模样自是没有媒人上门说亲,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苏卿低头,掩饰眼角的笑意:“大人有所不知,民妇丈夫临死前曾逼过民妇发毒誓,若是民妇改嫁,定要民妇的新妇与他做伴。”

    将领被吓的一愣一愣的,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时顿感晦气,让他们赶紧过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论谁都想不到通缉令上的人不躲不藏,甚至还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商队只是路过,并不经过,毕竟他们卖的物质到了灾民区谁都不能保证发生什么。

    苏卿告别了商队,背上朴实无华的包裹,脸上是刚抹的黄土。

    暮色昏黄,黄沙袭天,身后是滚滚黄土,身前是……晏娇娇?!

    苏卿揉了揉眼,以防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城墙上那个墨衣青年怎么那么像晏清?

    青年眼眸冷清,不经意间瞥向苏卿,露出玩味的笑。

    糟了。

    苏卿心想。

    下一秒,她被疾影和追云捆了起来。

    苏卿被送到了晏清面前。

    晏清单手挑起苏卿的下巴,语气漫不经心。

    “还逃吗?”

    苏卿眨巴眨巴眼,“你不关我我干嘛要跑。”

    这个角度很奇妙,青年黑沉的眼眸里只有她的倒影,再无其他,就像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苏卿错看视线,怎么会呢,他是坐拥万里江山的帝王,怎么可能眼里只有一个人。

    晏清突然冷了脸色,松开苏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是为朕而来吗?”

    苏卿认真:“可是我不能坐视不管。”

    骗子!

    “把她给朕关进地牢,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帝王的脸,六月的天。

    说是地牢,其实只是一间单独的小房间,手脚被铁链束缚着,不能相互碰到。

    一连好几天晏清都没来,一日三餐特点的时间有专门的人送来,其余时间不见人影。

    入夜,四周寂静无声,脚步声由远至近,不急不缓,叩在人心底,很容易引起最深的恐惧。

    青年眼角狭长带着凉薄,黑袍金线纹,手持檀木佛珠。

    佛珠最是圣洁,青年自带邪气,两者糅合竟也不显突兀。

    他问:“知错了?”

    地上的人背靠墙,墨发遮脸,一声不吭。

    像是赌气不做声。

    晏清叹气:“是我错了。”

    她还是不做声。

    有些不对劲。

    晏清眼眸微眯,蹲下抬起那女子下巴。

    昏暗的光照在了那张脸上,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手上的力道渐大,眼底是融不花的冷意。

    “很好!”

    胆子大了,连他也敢骗!

    ——

    午时,日头正毒,晒的人发昏,连呼进的空气都带着热意。

    先前派来赈灾的官员姓赵名珅,此时战战兢兢的候在晏清身侧,早已是汗流浃背,不断的用帕子擦汗。

    “陛下,不如……回去避避日头?”

    赵珅面上赔着笑,心里苦哈哈,原本的好差事变成了个催命债,办不好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晏清额头也冒出一层薄汗,但依然是不离开。

    “再等等。”

    没说等什么,也没有人敢妄图揣测这位年轻陛下的心思。

    毕竟这位陛下只有看着年轻,手段可不是一般的老成和狠辣。

    这些天的难民得到了暂时的食饱,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控制是一回事,彻底解决又是另外一回事。

    午后有时会听到孩童的笑声,单纯不染杂质。

    有的时候年幼的稚童能代表一个国家的昌荣与否,因为他们的心智再简单不过,高兴时笑,难过时哭。

    当然,排除被父母打哭的。

    人来人往,却始终不见他想等的那个人。

    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桌面,眼角下拉,带着些许不耐。

    突然,天空传来一声闷雷,轰隆一声,响彻云际,惊的人下意识的看向天空。

    晏清猛然站起,是城西那边发出的声音。

    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珠子散落一地,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烈日被乌云遮住,天色暗沉了下来,刮起阵阵大风,夹带着灰尘土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