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这小子还真不白给。三下两下就逮住潜进我帐子的两个年轻人。正待我疲乏劳顿，昏沉入睡时，两个人影钻进军帐，偷翻文件。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叫机警的周远看见，并暗暗监视他们，趁其二人不备，两招擒拿手制住敌人。

    见周远得手，我从床铺一跃而起，揭开那暗影中二人的真面目。周远点燃煤油灯，定睛看去，这二人十分面熟，好像就是师长余琛身边的人。

    我使个眼色，叫周远搬椅子到跟前，审问这两人。

    周远不慌不忙，从裤管里抽出一柄匕首，顶着其中一人的大腿，“你们见过没有腿的兵吗？嗯？”

    两人摇头如拨浪鼓。

    “我也没见过，我倒要看看，今儿你俩腿残了，余师长还能不能留你二人在师里。”

    二人闻言均有一脸惧色，相互对对眼神儿，其中一个像领头的开口，“叶师长，咱们今天打过照面，您也别为难我们两个小卒子了，我们也是执行命令。”

    我点头，没言语。

    周远继续威慑道，“执行谁的命令？是余师长还是谁？”

    “您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不会说的。”

    “不说？不说可不能活着出去。”

    “我们说了回去也是要死。”

    “那要是给你们活着回去的机会呢？你们说不说？”

    我暗笑，周远这小子鬼主意也不少。

    “小爷我呢，也不愿意给别人开彩，咱们叶师长更是深明大义，只要你们坦白，我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动你们的，还帮你们筹谋如何安全回去，如何遮掩，如何答话……如何？”

    两人似乎被他说得有些动容，周远继续道，“我们这次来，带了不少美国罐头，好些吃食，如果你们二人愿意帮我们传递消息，美国罐头随便吃，可口可乐随便喝，你们家人的消息，我们也负责传递。如何？”

    二人再次交换眼神，我开口道，“是横着出去，还是完好无损，就看你们自己的。想必你们也是聪明人，年纪轻轻大好前程，十年后，也能到师级军官，何必现在就化作黄土？”

    在性命和名利的面前，两人心中防线彻底被冲垮，把忠于长官的承诺完全抛诸脑后。

    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周远急忙扶起二人，“快说吧！”

    “我们二人是余师长师部的，我叫祁光，他叫刘成。您和丛师长的队伍进驻前，余师长便吩咐我二人多加查探，并叫我二人查探您军帐中的机密文件，说是有任何不利于他或他家人的文件，都带回去。”

    另一个补充道，“叫我二人带回去烧毁。”

    我心中纳罕，余琛怎么知道我手中有不利于他的东西？难道上次败北是因他个人的关系？所以他心虚，派出两个孩子来偷文件？若果真如此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但这二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只听周远继续问道，“余师长为什么觉得我们师座这有不利于他的东西？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二人摇头，“这我们就不清楚了，他也没在我们面前明示过。”

    我忖度少顷，嘱咐他二人道，“这么着，今天的事情，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你们。你们就当已经刺探了消息回去。”

    顺手从写字台上抽出几张开拔前的军中文件，上边有余琛的名字，但内容又不甚要紧。

    “你二人拿着这几张东西回去也好交差。”

    那唤作刘成的伸手来接，我轻甩开他的手，继续叮嘱，“先别急，我没讲完。你们还得帮我办件事情。”

    ……

    那二人走后，周远疑惑道，“师座，您怎知就是那余师长走漏了消息？兴许他就是心虚呢？”

    “首先，我认为这两人不是共军的人。”

    “哦？这都能看出来？”

    “他们身上没有那个味儿，一种共军独有的正义的气味。”

    “您可真神！”

    “你对你的朋友可以不了解，但是对你的敌人一定要了解。何况，我们曾经亲如一家，并肩作战。”

    “所以您的意思是，暂时可以相信他们二人说的？”

    “如果他们说的属实，军情极有可能是从余琛或者他的家人身上泄露出去的。余琛这人，今天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他不简单。平日里装出的粗糙，很可能是扮猪吃老虎。咱们须得小心。”

    “下一步怎么做？师座？”

    “查！查余琛和他身边的人，他的社会关系。”

    作战讲求兵贵神速，第二日一早，丛瑛便派出88师的侦察连，对城内驻军情况进行了刺探，并几个头脑灵活的扮成商人、农民去城里勘察地形。

    经这些人带回的情报，我和丛瑛并几个师部的参谋长制定了连续的作战方案。因我和周远还要继续查情报泄露之事，丛瑛的师便作为此次作战的主力，我的208师协同他们作战，一切以统一的作战方案为准。

    当日夜里，两个师的兵力向长春城内大规模进军。东北地势平原，可多加利用重火力武器攻城，我们将重兵布置在共军防守薄弱的西城门，恰在两个班次的守卫换岗之时发起猛攻，攻其不备。

    城内守卫起初无人指挥，十几分钟后，城内想起连连警报声，这说明他们有着紧密的联系网络，反应时间并不长，这符合他们的驻军习惯。

    但是要调遣大部分兵力到此，还需要至少半小时，这就是我们攻城的黄金时间。

    丛瑛的参谋长亲自率领300人的奋勇队攻城，十五分钟便拿下。破城后，五千军士蜂拥涌入，直奔城内的兵工厂等重要据点。

    我的208师在东城城门附近埋伏，待城内的探子燃放信号弹，便晓得此时驻守在东边的重兵已经向西城门转移，弟兄们便开始攻东城门，叫城内腹背受敌。

    我们在时机上占据优势，兵力又比他们多上一倍，逐步占据了城内的重要据点，涌入城后感觉哪哪儿都是我们的人。追赶一阵后，听小毛来报告，说对方大部分主力已从南城门撤退。

    “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还真有他们的。”丛瑛笑道。此时88师已和208师在兵工厂汇合。

    “要是余琛的部队能用，或许我们可以……”丛瑛的副师长从旁出主意，被丛瑛一巴掌打断。

    “他不在背后捅我们一刀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做什么？”

    副师长笑笑，“上了战场，有异心的战友往往比敌人还要危险。”

    “崇峰，下一步你就带着208师的弟兄们撤出到驻地，我驻扎城内，你在城外。我们互为掎角之势，进可攻，退可守。约莫着对方在三五日内很难调集两个师以上的兵力来攻。咱们可以借着这个空档做好下一步的战略部署。”

    我点点头，“你在城内一切小心。如果因故失去联系，就命身边的警卫员给我传递消息。”

    丛瑛严峻地点点头，我们都知道驻守在城内的军队，风险远高于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