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默一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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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强按心兵

    万山不许一溪奔,拦得溪声日夜喧。到得前头山脚尽,堂堂溪水出前村。

    ——南宋杨万里

    一条河水的平均深度为1.4米,一个身高为1.8米但不会游泳的人,下水后一定不会淹死吗?

    被平均的河流,可能最深的那一段,是3米。

    一般情况下,恋爱初期的情侣看到的都是对方的的优点,自然是顺利的,但冯点点和肖克的恋情,先天有些缺陷,后天又有了几张照片,波澜之后,爱河里是溺亡还是艰难渡过?

    第二天返程航班是上午,冯点点看了几次手机,杜子超没有回信息,自然,可能还没看见,但看见后会不会觉得奇怪?见了面是否还对自己有些印象?咨询时自己应以咨询者的角色还是试探者的角色?

    飞机一落地,下午两点过,点点立即开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杜子超的信息,倒是沈韩发了几张老家的海景和美食照片过来,还有就是点点的妈妈拨来的两个未接来电。

    回电过去,妈妈一是询问女儿平安问题,再一个是有件事想和女儿商量下。

    点点心里对母亲有些内疚,国庆并不是不想回去,主要是母亲过于严厉,求全责备都是轻的,就怕锱铢必究,详问工作学习生活后,又是一番各类指导。

    而自己谋划了快一年现在正在推进的那件事,是万万不能给她说的。

    这事,我是合谋。

    点点和肖克打了一辆车,刚好和母亲讨论时肖克就在旁边,点点借口要和母亲一个子虚乌有的朋友见面晚餐,今晚两人各回各家。

    回到家,躺在床上,冯点点有些泄气,点开一首带有古风治愈的音乐,戴上耳机,伴着旋律,旅途的劳累袭来,她设了两个小时后的闹钟,尽管不知道醒来干什么。

    晚上七点过了,闹钟响起,冯点点起身看了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又有一则未读短信,点开后,冯点点猛地站了起来,来电和短信是杜子超的号码。短信内容是:

    您好,不好意思在外出差,乘机关机,下周三下午可以约咨询,周二和您确定具体时间和地点。

    点点强按心兵,出神发呆了。

    另一边的肖克没有休息,简单收拾了外出的行李,正在洗衣裤时,门被打开了,妹妹肖礼带着个墨镜回来了。肖克正想说室内带什么墨镜,话没出口就发现不对,墨镜框外的皮肤有些淤青,他震惊了,立马赶上去,不顾她的挣扎,把墨镜取了下来,一张本来美丽协调的五官图,现在鼻青脸肿,就像在一张好看的油画上,被人泼上了红青紫的颜料。

    “谁干的!?”肖克大声问。

    肖礼没有回话,抢回墨镜,奔进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遮瑕粉底略微掩盖,肖礼处理了下自己面部淤青,不管哥哥的反复询问,快速出了门。

    穿过一片熙熙攘攘,肖礼拿着刚买的一串糖葫芦,走到一条小巷,进入一一座外墙略有些斑驳脱皮的楼房。

    这是一层五户的格局,她到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妈妈回来了!”一个童声响起,活泼乱跳的一个小男孩,约莫4岁多,聪颖的长相,很欢快地在客厅里奔腾着,扑了上来。

    肖礼没有摘下墨镜,蹲了下来,给了他一个深深的、缓缓的拥抱,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谢谢妈妈!”孩子拿过糖葫芦,用嘴唇抿了一下,又递给她,“妈妈你吃吗?”

    看着孩子可爱的表情,或许是想看得更清楚,肖礼不由自主地摘下了墨镜,突然又想着不对,马上戴了回去。但就是这短短的一瞥,孩子吓了一跳,他看到脸上的伤处,颤抖着将糖葫芦抛在旁边的桌子上,带着哭腔,反复询问:“妈妈你怎么了,妈妈,怎么了……”

    卧室里走出一名约50岁的妇女,拿着几件刚收下来的干衣裤,见状也小跑了过来。

    “伍姐,我没事,在医院楼梯口摔了一跤……”肖礼站了起来,有点痛苦地展开笑颜。

    一听这话,孩子嘟起嘴:“你要小心一点嘛!”

    “好,妈妈知道了,下次摔倒前先给你打一个电话。”肖礼话说完,三人都笑了。

    孩子如同一张白纸,情绪很快恢复正常,拿起糖葫芦又高兴地吃起来,而肖礼此刻的心境如同一张报纸,里面是乱七八糟、无序涌动的东西。她从包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了那妇女,小声地说“伍姐,辛苦你了,这是这个月的。”

    伍姐是肖礼一个闺蜜的表亲,来帮着带孩子快一年了,主要负责接送孩子上幼儿园和每天的饮食起居。每个月给她4000元酬劳,还有其它零散日常费用。钱不多不少,重要的是有了一丝亲友关系,让人放心。

    陪孩子玩了一会儿积木,讲了两个绘本故事,肖礼正想起身,多多突然抬头凝望着她,问道:“爸爸好久出差回来呢?”

    “快了,爸爸在国外正忙,忙完后就回来……”肖礼的目光有些落寞,尽量温柔地敷衍着孩子。

    看到这个桥段,大家应该都似曾相识,真实的情况要么离世,要么离异,给孩子说的要么在外国,要么在外星。

    快乐的人总是相似的,伤心的人各有各的伤心。

    “幼儿园的雷老师问我爸爸是干什么的,我说爸爸在国外上班……”多多很认真地说。

    肖礼站起身,摸了摸多多前额的流海,说:“妈妈要去火车站接一个阿姨,晚上不回来了,你和姑姑一起乖乖地睡,好吗?”

    孩子乖乖地点了下头,肖礼和伍姐打了招呼,离去。

    关门的一刹那,她仿佛听见伍姐在门后的一声叹息。

    开车到高铁站,将车停好,肖礼走到大厅等着,等一位自己曾经进修时带过自己的马老师,亦师亦母。

    在肖礼候车接人的时候,肖克在家,手里拿着一把刀。

    菜刀,许久未用,依然锋利,双刃未曾常试。

    不知道谁打了自己的妹妹,从小到大,肖礼尽管外表活泼灿烂,但内心却是倔强固执。

    肖克将刀翻转九十度用力拍下,拍碎了一条黄瓜。

    他搜索并截图了几个菜谱,很难得地去菜市场买了菜,准备下厨,他虽然平时懒,但还是有些基础,今天算是吃老本。打了电话约定妹妹来吃饭,之后就进行了一场刚开始就有点后悔的艰难烹饪。

    烹饪是一门非语言艺术,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做得好不如口感好,在看似复杂但充满规律科学的系统下,将食材转化为食物,能吃的食物。到了中午,还剩一盘青菜没炒菜,一盘鸡汤青豆还没有收汁,在厨房里的肖克听到门开了,他端着弄好的一盘干煸鸡笑着走了出来,当看到肖礼身后一位约50多岁知识分子气质、学院派着装的陌生女性时,笑容凝结,他愣住了。

    “这是我给你说过的马老师,前年我去进修半年多,带过我的,她过来探亲,儿子晚上才回家,现在还不知道她来,这是一个惊喜。”肖礼介绍说。

    其实,这位马老师,还有另外一个更具影响力的身份,只是肖礼并未说明罢了,觉得没必要。

    三人一起共进了还算可口的饭菜。

    餐毕,肖克主动提出送马老师回她儿子家,盛情难却,马老师也就上了肖克的车。

    肖克掏出手机点开导航,询问地址,被告知“梧桐路潇湘小筑”,肖克愣了几秒钟,再次询问确定地址无误后,关掉手机导航,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不停地说“有缘有缘”。

    马老师在后座忙问何故。

    “哈哈哈,让您猜,肯定猜不到!”

    肖克回过头故作神秘地说:“您儿子和我女朋友一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