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美国特鲁多医生墓志铭

    泱泱中华，这一年，有8400多家二级以上医院，医疗卫生机构99万个，医疗卫生人员1120万，龙霄汉就是其中的一员。医院里分分秒秒都发生着白衣天使与死神搏杀，在生死时速里拯救不同年龄、各种职业的无数生命，但也上演着一幕幕无意或故意的、复杂或单纯的医患矛盾。

    回溯历史，其中最典型最出名的就是曹操与华佗的矛盾。

    《三国演义》第七十八回“治风疾神医身死传遗命奸雄数终”：操即差人星夜请华佗入内，令诊脉视疾。佗曰：“大王头脑疼痛，因患风而起。病根在脑袋中，风涎不能出，枉服汤药，不可治疗。某有一法：先饮麻肺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除根。”操大怒曰：“汝要杀孤耶！”最终，曹操杀了华佗，病势愈重，驾鹤西归。

    暂不论是否此案经得起历史细节的推敲，但医学有其科学性，也有复杂性，更有局限性，这也是医患矛盾存在的根源，但是只要总是安慰，常常帮助，即便有时治愈，也无大碍。

    龙霄汉一个上午看了20多个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衣着光鲜的有之，还有些外省来的患者，家境困难，他甚至给他们留下了手机号，也建议用手机拍下处方，下次直接去购药。

    医务工作者，医德医风是要事大事，有仁心方能施术，无德者不可行医。恰如“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同仁堂百年古训，以及“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的慎独、慎微、慎初、慎终。

    在龙霄汉的执业生涯中，感动触动震动的事情不胜枚举，也反复强化了他的职业道德和个人品德。

    就上个月来说，一名女患者，48岁，因发现上腹包块，由当地医院转入院，CT检查提示包块的血供极其丰富，也就是新产生的血管非常多，与周围脏器血管关系密切，一旦手术就会划断丰富的血管，加之患者贫血严重，为手术带来很大难度。术前不得不艰难地进行影像学的三维重建，了解肿瘤周围血管、输尿管关系，基本明确患者肿瘤侵及十二指肠。那天手术历经6个小时才完成，龙霄汉主刀，加上两个助手，手术护士，麻醉师，团队精诚合作，术中共用各型丝线近60根，反复结扎接近超过800次。

    最初，取出状如铅球直径13厘米的巨大腹腔肿瘤，完成手术那一刻，他清楚地记得，在场的10多个人不约而同地齐呼“胜利了！”

    这种神圣的伟大，非医者，非亲历者，无法感受，更无法言表。

    龙霄汉的职业道德和医学情节因自性中的细腻与敏感变着更加固化，这里面可能有天赋，但也有后天的习得，很多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不去破。

    他不光在综合诊治和疑难病例上让肖礼收获满满，更重要的是习得了循证医学的精髓，科学寻找疾病诊断的证据，进行合理治疗和有效预后。

    昨晚快九点，Alice给龙霄汉打了电话，把母亲的近况详细说了一遍，她母亲一段时间胸骨里有疼痛，属压榨性的痛，因为没有外伤撞击胸骨的情况，一家基层医院诊断为肺动脉栓塞，用了一些药，也输了液，但症状缓解不明显。简单询问了下具体表现，龙霄汉怀疑是冠心病，建议按原计划，第二天自己门诊的时候来详细检查。

    今天一早，Alice给自己发了信息，确定上午过来，自己也没空打电话问到哪里了，正在想，有时就是这么凑巧，Alice的电话就来了，说马上到。龙霄汉处理完一个复诊病人，就听见外面一个温柔的女声：“龙医生好！”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这种美果然像宋握瑜所说的，是一种纯净的优雅，充满了高级感。

    “我是Alice，这位是我妈妈。”女孩的声音很清澈，很有礼貌，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笑。

    龙霄汉有些失神，忙站起身，眼神延展到女孩身后，一名约50多岁的妇女，衣着发饰和神情颇具气质。他连忙引导坐下，详细询问了病史，观察了下颈静脉，又掏出听诊器听了下心音，但却听不太清晰，客观原因是周围的环境有些噪音，主要的，是他不由自主地看到Alice的眼睛，自己的心跳莫名地突然很快，影响到了判断。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龙霄汉开了心电图的单子，建议除了这个检查外，最好再做冠状动脉造影，这个是诊断的金标准，接着解释，尽管有心电图、超声心动图检查、ECT或CT这些检查，但不能对冠状动脉的病变情况提供确切直接的判断依据。

    担心Alice和她妈妈不了解，龙霄汉又拿出一张纸，不到10秒钟画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人，详细介绍说：“从手臂的桡动脉或下肢的股动脉作穿刺，造影剂注入冠状动脉，记录显影情况，判断冠状动脉有无病变，但因为该检查有创伤，尤其是检查费用比较贵，不少人不愿意接受，因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和诊断时机，从而增加了冠心病发生的几率，而准确诊断后可以早开通闭塞的冠状动脉，挽救濒临死亡的心肌细胞。”

    龙霄汉一边说，Alice一边在旁边询问，弯腰垂首观看图示，一阵清甜而又深邃的香水掠过，有柑橘和青草的芬芳，进入龙霄汉的鼻中，迅速游走进身体里的千万毛细血管，让他有些迷乱走神。

    闻香识女人，闻得是香，识的是女人由外及里的涵养，触手可及的生活，一言难尽的过往，以及，心中花开花落的声音。

    呸呸呸，其实这是我自己想象杜撰出来的，龙霄汉当时应该没有想得那么复杂。

    在询问了Alice的意见，告知一些注意事项后，龙霄汉和心血管内科的医生及护士站通了电话，协调明日办理入院，很是凑巧，居然Alice的妈妈也姓龙，龙芳兰。

    Alice见四周无人，有些腼腆地悄声说已近中午，为表示感谢，想请龙霄汉一起吃个午饭。换做往常，即便是熟人或熟人介绍的朋友，龙霄汉有一千个理由拒绝，但这次，他想了一下，或者说假装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12点，上午门诊结束，龙霄汉拖了几分钟，为最后一个门诊患者开了住院单，给中午值班的医生仔细交代了一些事由，换了衣服下楼。走出医院大门，看见Alice和其妈妈正在外面翘首一般，他挥挥手迎了上去，忽然间感觉有些紧张。

    中午在附近的一家中餐馆吃饭，Alice点了足足够5个人吃的菜，在龙霄汉的强烈要求下才又退了两个菜，席间基本都是客套的话语，偶尔聊了下家常，龙霄汉才得知Alice的爸爸已经去世，她是独女，目前自己在一家公司实习，而她妈妈居然是一名话剧演员，难怪气质优雅，只是近年来身体不好，已办理内退。席间，Alice的妈妈还推荐了下周他们剧场的一场话剧，一名国内知名的电视剧演员最近转型，重点在话剧领域深耕细作，剧本非常精彩。

    “你怎么还让龙医生叫你Alice?中国人老是叫英文名字不合适！”龙芳兰突然嗔怪起女儿来。

    “不好意思，龙医生，平时朋友们都叫惯了，我妈有时都这样叫我，怪我没有注意这件事。”Alice笑着。

    她起身，让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大碗汤，待服务员离开后，朝着龙霄汉微点了下头：

    “我叫胡晓，请龙医生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