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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新倩女还是新白娘子传

    松江,作为中原大地上最长的第五江最是出名,但糟糕就糟糕在这最长上。

    原本起始于秦地东南边陲的南岭镇,由秦岭山脉的雪水汇聚而成。那时的松江水流平缓,与现在的湍急不可同日而语。为了配合张白凤的水车,大秦开国功勋尉迟公以大法力开山,引闽江水入松江。自此,松江一举成为中原大地最长的江水。

    秦地荒芜,这是中原大地皆知的,即便远离贤卫,被无数山脉阻隔,贤卫之人对秦地的优越感如生而会吃奶一样,极尽蔑视。因此松江被贤人和卫人戏称偷来之水,也成了那些文人骚客的笑谈之资。

    湍急的江面上有一白衣翩翩公子横渡,起先岸边之人尚觉得惊艳,误以为是龙门书院的哪位修士,甚至一些怀春女子为之心跳加速。然而,当临近可看真切时,哄笑声响彻东岸。

    却见那白衣公子时而趴俯水面,时而左摇右晃,时而又仰面朝天,每一次都会与松江水亲密接触。那跨江而来的惊悚叫唤声,委实让狼狈模样更显滑稽。临近岸边方看清,白衣公子身下有一抹黑影若隐若现,竟是一条十丈多长的白色巨蛇。

    岸边之人并无畏惧之色,仿若司空见惯般笑闹一阵该赶路赶路,该祭拜祭拜,对这头已游弋上岸的蛇妖视若寻常。

    待那白衣公子随大蛇上岸,已然是货真价实的落汤鸡。白衣公子冻的直打哆嗦,观其面貌却未有被戏弄后的恼怒,反而轻轻拍了拍大蛇。

    “呜~~好冷~~小倩,我要换衣服。”

    若是有人问,这蛇妖为什么不能飞。白衣公子则会淡然回答,小生恐高。

    那白蛇能听人言,当即蜷缩起来,将公子裹在其中,只留一颗脑袋可被人看见。公子瞪着探来的蛇头,道:“转过去!”

    大蛇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去,眼中竟然有一丝不削,仿若再说,切,又不是没见过。

    这一人一妖皆出自龙门书院,所以明面上二者是同年的关系。说是一人一妖,但往大了说,不还是一男一女嘛!孤男寡女同行,真正的关系也就不难猜了。

    秦人可没什么人妖殊途的卫道者之言,甚至为了促进人妖和睦,凡是人妖结合的都会奖励良田,奖励法门丹药等。

    可别以为这样就有机可乘,妖那是成了精的,无论是智商还是眼光,那都高的很。煞!?你说用强?或者对妖坑蒙拐骗?那只能说你茅坑里点灯,这不找使嘛!

    等白衣公子换上一身天蓝色衣服,才察觉白蛇的异样。往常这时的大蛇虽会在自己的瞪视下别过头去,却会用灵识偷看。自己何时换好衣服,让自己走出,根本无需他提醒。抬头望去,却见蛇头正对着石碑凝望,嘴中不时吐出蛇信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小倩!?”公子抚摸着白色的身躯,示意其放松。

    白蛇会议,身躯围绕着公子快速盘旋游动,片刻消失不见,而公子身旁则多了一位天蓝色罗裙的美娇娘:“别过去,那人的气息很恐怖。”

    “修士?”白衣公子疑惑望去,又道:“什么境界?”

    “结丹境,但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一只蝼蚁面对深渊一样。”

    。。。。。。。。。。。

    张白凤,生于大秦建国前四十年。永丰四十一年,拒绝服用蟠桃逝世。祖籍卫南徽州府,师承被贤人誉为圣人的张之默。大秦建国前夕游学至秦地,才华横溢,深得太祖以及尉迟公赏识,永丰一年拜相。

    于次年离京,为秦地生民温饱奔走,足迹遍布秦地纵横九千里。此后非必要,未曾入任何一城享受一天。

    生前功绩,建立法治,划分田地;引进卫南水稻,贤地小麦;开创木牙子技术,大大增加农耕效率、产量,短短十年解决聚拢于京畿之地的所有五百万秦人粮食问题;主持开凿满仓渠,兴建木渠灌道,解决后世粮食问题。

    。。。。。。

    推脱了刘全和大牛的几次挽留,姜瑔于傍晚时动身前往功德碑。起先姜瑔并未打算去一观,若张白凤就是穿越者,那直接前往龙门书院所知必然更多。但念及自己的名字也刻在了某块纪念碑上,姜瑔改变了注意。

    次日巳时,带着墨镜,头顶还趴着一只雪白灵狐的姜瑔伫立在石碑前。奇怪的装束,加上杵在那已有多时,故而不少人向他这儿指指点点。

    碑是一块完整无暇的山岩,是修士以大法力从山腹中摄取的。屹立于松江与满仓渠交汇的南岸,坐北朝南,足有十丈高。四周由青砖铺设,方圆九丈摆满各类香炉,香火不息,贡品无数。

    石碑北面分两个部分,上半部分篆刻着张白凤的大致生平以及功绩,下半部分则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足有百万人之多。这些被后世人一直供奉的陌生名字,一部分是开凿满仓渠牺牲的普通百姓;另一部分是随张白凤迁入松江以东,如今沧州地界,垦荒而牺牲的百姓。

    石碑南面刻有两列似火的大字,笔触绵长如江水,生生不息,似能将人推向那奋勇拼搏的岁月,见证凡人与天斗与地斗的宏伟史诗。字意更是伟大,面对它,纵然是仙尊道祖也将自惭形秽。那慷慨之歌,是生命的花火,于黑暗中绽放的耀眼光华,即使无法驱散整个黑夜,那一地的众生都愿随之化作扑火的飞蛾,将史诗谱写在凡人二字身上。

    “生命是用来燃烧的东西,死亡是验证生命的东西。”

    姜瑔轻声呢喃,伟大之人仿若能共情一般,连时空都无法阻隔。天地之间,众生何来高低之分。纵然不曾亲身经历,他仿佛再一次切身见证了这一事实。

    对于此时的姜瑔来说,不,应该说是对于这一世的姜瑔来说,道心已不需用稳固不稳固来表述,但此刻姜瑔觉得,他的道已然坚如磐石不可摧。纵有大道三千,以如今的姜瑔看来,这,不过是虚无缥缈之物,哪有心中之道理来的厚重。

    就在这时,姜瑔感应到一道目光正不断审视自己,回头看去,却见是一条化形没多久的蛇妖,而其身旁站着一书生。

    姜瑔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让他也无比抓狂的问题,这是新白娘子传奇?蹭蹭蹭~数个问号打碎了方才的所思所想,不过他并未为此而懊恼。道理早已明了,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便是。

    姜瑔还未动,其头上的小灵狐突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弓着背似炸毛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化为人形的美艳蛇妖,龇牙咧嘴仿佛是在警告什么。

    “别闹!”姜瑔将小灵狐塞进怀里,摘下的眼镜随之消失无影,向一人一妖走去。

    “奇怪,你才结丹修为,为何会地煞七十二法中的上品法术壶天?”

    小倩上前一步,拦在书生身前。本以为遇到了什么高人,不曾想她话刚说完,就见来人如失心疯了一般咋呼起来。不仅手舞足蹈,连所说的话都跟智障一样。

    “大胆妖孽,见识倒挺广,待我让你原形毕露!大威天龙,般若诸佛,世尊地藏,般若麻麻轰!”

    突然的咋呼不仅让小倩和书生呆若木鸡,连四周潜心祭奠的人群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姜瑔觉得连松江的涛涛水声都在嘲笑他是二五仔。

    “咳咳~”轻咳一声,姜瑔重新戴上墨镜,掩饰眼中的尴尬,道:“我叫姜瑔。”

    书生上前一步,与蛇妖并肩而立:“在下宁臣,这位是蛇妖小倩,我二人出自龙门书院,阁下似乎并非我书院在册的修士,口音也非我秦人。”

    姜瑔懒得解释,自顾自道:“你这名字为什么不多加一个字?宁臣,佞臣?不想当官了?”

    对眼前男子的调侃,宁臣并未介怀,实在是比这更狠的调侃都听过。似不削般,宁臣心底吼道,你这又算的了什么。也未因姜瑔的答非所问而恼怒,笑问道:“不知阁下觉得该加个什么字好呢?”

    “我看你二人郎才女貌,理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是不加个字,怕是这一生都难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姜瑔用高人的声调,又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摇头晃脑了片刻,道:“这采字我看不错,上爪下木,抓的牢,就叫宁采臣吧!”

    “嚄?!是这个寓意吗?”

    宁臣品了一会儿没品出个一二三,刚想再刨根问底,便见姜瑔朝小倩挤了挤眉,道:“咋样,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倩很喜欢这个说法,笑脸如花道:“小哥很上道嘛!我看这名字不错,就叫宁采臣了。”

    宁臣,哦不,宁采臣本就是个恬淡的性子,也没什么父母所命啥的老套思想,加之出自龙门书院,性格在别人眼里更是跳脱,要不然一个没有修炼资质的人怎么和妖对上眼了呢!最关键的当然还是‘小倩喜欢’四个字。

    姜瑔露出一个神秘微笑,准备离去。他踏水慢走,待走出十几丈脚下水波翻涌,凝练出透明水剑,接着重新戴上墨镜,御剑飞离。虽不知他人如何做想,但在其想来一气呵成的动作必然是酷酷的,如此便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