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坐在主驾驶，林泽坐在副驾驶，至于詹姆斯，他正老老实实坐在后排，把自己的呼吸放缓放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泽盯着手中的照片，思绪杂乱。

    陶延和他爸关系不错，算是原来的老同学。

    因为他爸，他也和陶延会面过好几次。

    林泽手中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记忆中丰润憨厚的陶叔叔完全一致。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记忆中的那个陶延无论何时，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乐乐呵呵，与人和善。

    而他手中照片上的陶延，却阴冷着一张脸，满脸的横肉，像是下一刻就会从背后抽出一把刀，照着人脑袋就砍上去。

    “林医生，别老板着脸，这是好事。”霍格安慰了一声林泽：“要是陶延真认识你，那不就说明你精神很正常吗！而且你也能问他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就找到你父母了呢！”

    林泽苦笑起来。

    他没说话。

    其实林泽现在反而不希望夜未央的陶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陶延叔叔”。

    如果不是的话，林泽还能用“其实我是个疯子，我没有家人”来安慰自己。

    但假如他是的话……

    我的家人去哪了？

    他们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林泽宁可自己是个疯子。

    三人坐着的车已经驶入了老市区内，和之前徐清妍带林泽去但那个地方不同，夜未央处于乔明市的老区和开发区的交界处；从夜未央往北，是乔明市中心火车站，周围布满了各种时尚商场，顺着车窗一眼望过去，一大片青春靓丽美腿便在人行道上漫步。

    而等过了夜未央这条线之后，褪色的、布满裂痕的小高层一栋栋排列在道边，胡同小巷宛若错综复杂的蜘蛛网一样隔开并非是小区的居民楼，瓜果毯子邪七竖八的梗在小巷当中，叫卖吆喝声接连不断。

    很有生活气息。

    夜未央就处在这两者的交界处。

    林泽下了车，他看了眼眼前的建筑：顶棚张扬，白色的顶棚构挂成一道弧线，门口的位置却下陷了半个台阶，夜未央的牌子就挂在一侧贴满了黑白瓦片的墙壁上。

    这里比起夜店，更像是一个建了一半没钱了，进而转手卖出去的小运动场。

    “就是这里吗？”詹姆斯看着夜未央那几个大字，眨了眨眼：“这个是汉字吗？原来这么写的啊。”

    林泽也盯了两眼那三个奇怪的文字——据说他们现在学的语言是根据汉字变种来的，他父亲是研究这方面的学者，只可惜术业不专攻，林泽对这方面不能说是一知半解，只能说是一窍不通。

    “别看了，咱们先进去找人。”

    霍格道，言罢，直接就朝着夜未央门口走去。

    林泽跟在霍格后面，心情有些不安。

    陶延……

    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陶延吗？

    三人来到了门口，哪怕是白天，夜店的大门也没有关闭，这类的娱乐场所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需要酒水的失意人来这里。

    霍格走在最前面，当他推开门之后，门外的阳光拉扯三人的影子进入了夜店内，霍格的眉头也随之皱了起来：

    “一个人都没有？”

    詹姆斯小心翼翼的四下观望：“领队，这地方一个人没有，是不是不太对劲啊？”

    “废话。”霍格瞪了一眼詹姆斯，随后警惕的迈步走进了夜店内。

    林泽也随着他一并走了进去。

    他环视了一圈夜未央内的布局，发现门口处有一个收银台，后面还放着一排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色不知真假的酒水。

    很明显，这里是给工作人员接待客人准备的。

    而在大厅的正中间，则是一个圆形舞台，上面还摆着三个立式话筒，地板上有着没扫干净的瓜子皮，并不算干净。

    夜店内灯光比较昏暗，借着门口斜射进来的阳光，林泽才看清不远处有个工厂用的铁楼梯，直通向二楼方向。

    二楼旁有一层围栏，估计是给那些上二楼的观众准备的。

    霍格和詹姆斯很快也搜查完了整个一楼，三人汇聚在门口，面面相觑。

    “妈的，邪门了。”霍格挠了挠自己那颗大光头：“这鬼地方真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陶延跑路了？”

    “领队，咱们要不要回去报告徐中校？”

    霍格撇了圈周围，看到了上楼的的铁楼梯，他眼神继续上移，看到了二楼的平台。

    以及平台后面的一扇木门。

    “那边好像是他们的办公室，咱们上去看看。”霍格指向了二楼的方向，林泽这时候才发现那边还藏着个房间。

    三人直接便顺着铁质扶梯向上走去，等到了二楼之后，林泽只觉得脚下踩着的铁板忽忽悠悠，不怎么稳定。

    办公室的门也虚掩着，从门内向外映出些许光照，好像是阳光。

    林泽嗅了嗅鼻子。

    一股子铁的味道。

    他想起了曾经在医院里，有个狂躁症的病人犯病了。

    病人用脑袋不断的撞墙，直到流了一地的血才停下来。

    当时空气中也是这一股子铁的问道。

    林泽直觉寒毛肃立。

    霍格脸色也很显然严肃了起来，他把手放到腰间，拿出了一把手枪，握在手中。

    “三、二、一！”

    随着霍格最后一声喊下，他猛的撞开虚掩着的木门，用手枪对准了房间内。

    林泽也终于看清了办公室里究竟是什么模样。

    很乱，像是单身独处的老男人旧日未打扫的居所那样乱，衣服随便搭在椅背上，书桌上摆满了只写了一半的歌谱，两把明显被保养的很好的吉他放在角落。

    房间的正中央却很干净，那里摆了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男人，他身体周围一尘不染，就像是被谁特意打扫过一样。

    阳光从玻璃中透出，洒在他的后背上，他宛若生了一对翅膀般，恍惚间，林泽似乎看到了天使。

    ……

    不，

    那不是天使。

    适应强光之后，林泽终于看清了那翅膀的真实模样。

    十二对二十四根肋骨，连着血肉向外根根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