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月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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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白婆婆入土为安,老任家和老刘家的事儿却刚刚开始……

    这不,刘家人刚刚将刘传福搀回家中,他就喘着粗气,咬着牙让刘进忠去将他妹妹叫来。

    刘金燕进屋还没有站稳,刘传福就喘着粗气,剧烈地咳嗽着开始大骂女儿了:

    “气死我了,说,这是不是你的注意?”

    “爹,您老说的是啥主意呀?”刘金燕装傻。

    “将白婆婆的院子弄成纪念馆的事儿,别说你不知道啊?”刘传福没好气的说。

    “哦——您老说的是这事儿呀,那您老更不值得生气了,我是为了咱刘家才这么做的呀。”刘金燕一副用心良苦的样子。

    “都成了公家的了,咋是为了咱家了?你想气死我是不?”刘传福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着。

    “爹,您老想过没有?”刘金燕凑近父亲:“您想呀,要是真的和任家直接杠上了,白婆婆的家产顶多就是分给咱家一半儿,你多占点儿能多占多少呢,你要是卖了或是拆了,还会给人家丢下了为了白婆婆的家业这么个不光彩的名声,你可别忘了,您的女婿可是在追悼会上说得清楚,镇上会派专人来管理这个院子,到时候就不能派您老吗?”金燕笑着看着老爷子。

    刘传福恍然大悟,咳嗽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他高兴的说;“那这么说,到时候,我让姑爷派我去看着你白婆婆的院子,等到时候不就是咱说了算了?”

    “对,这样一来,时间就在我们这边儿了”金燕说着,扶着父亲让他躺下;“所以说呀,您老现在应该好好养病,等过了这风头,就可以领着镇里的工资,住进白婆婆的院里去了;如果分,咱们顶多分一半儿,现在这样,却可以拿着钱全沾了,你说划算不?”

    刘老汉舒舒服服的躺下,很满意的样子:“啊,这样最好了,俺终于压了他任大脑袋一回,哈哈……”

    这边儿,任家人也没闲着。

    任求义老汉惋惜地对孩子们说道;“哎呀,可惜了,你白婆婆那么好的家产成了公家的,那房梁,那窗户,用的都是上好的红木,你看那上面雕的花纹,多细致,那门,风吹雨淋一百多年,一点儿都没裂开,要不是刘家的女婿打着镇里的旗号来这么一手儿,咱家就是分一半儿白婆婆的家产也够风光一阵子的,哎,可惜了。”

    “爹,这样不是挺好吗?”家旺说:“这么好的房子,要是拆了多可惜呀。”

    “好个屁!”老汉没好气的说:“人家有不如自己有,自己有不如怀揣。啥东西到了自己手里了,低头能看见,伸手能摸着,才是自己的,那么好的院子杵在那儿,愣是得不到,哎——可惜了。”

    家旺劝父亲说:“您老也别生气,那院子不是也没给老刘家吗?等过了这阵风儿再说。”

    老汉叹了口气:“他刘乜眼儿的女婿在镇上当差,只怕以后咱们家就捞不到好处喽。”

    “爹,您老不用担心,这一带谁不知道,白婆婆把您老和那个刘乜眼儿当成亲人看的,没事儿的,是咱的怎么的都跑不了。”家旺说道。

    “不过”老汉话锋一转:“这件事儿你可得给我上心了,这件事儿上可不能让他刘乜眼儿占了便宜,要是那样的话,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您放心吧爹,我会的。”家旺拍着胸脯说。

    就在家旺三兄弟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又被老汉叫了回去。

    “明儿个是十月初一,你们哥仨谁跟我去给你们的奶奶烧纸啊?”老汉面无表情的问道。

    哥仨互相看了看,好长时间都没有搭话。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往年遇到这样的事儿,从不知会孩子们的呀。自从奶奶离世后,都是父亲将祭祀的相关事宜不声不响的给做了,今天这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呀。

    见三兄弟都不表态,老人说;“就是烧个纸的事儿,也不用你们都去,这样吧,家旺跟我去吧。”

    老人说的“十月初一”,就是寒衣节,和清明节以及中元节并称民间三大鬼节。按照民间的传说,阴间的地府每到农历的七月十五中元节时,就会有一部分按照计划重新进行装修改造,因此就会有一批鬼被暂时放出来,直到农历的十月初一工程竣工的最后期限才回去;所以就会有亲人在这一天给已故的先人送些纸钱等祭品以让他们在那里顺利度过寒冬。(迷信活动,勿信)

    第二天早饭后家旺陪父亲去祭奠奶奶。这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暖暖的太阳不温不火的晒着大地,一丝风也没有,野外,不时可以看到有袅袅的青烟升起,那是人们在祭奠自己的先人。这时的原野一片寂静,连麻雀都识趣的收起了他们的嗓门儿,耐心的站在电线上,等着享用人们留下的祭品。

    “爹?”家旺突然想起了什么。

    “嗯”老汉边吧摆放祭品,边不温不火的问道:“啥事儿、”

    “俺爷爷为啥不跟俺奶奶合葬呀?俺爷爷的坟在哪儿呢?为啥没听你说过祭奠俺爷爷呀?”家旺鼓起勇气,不解的问父亲。

    这些话显然戳中了老人家的痛处,他脸上的表情无比痛苦的抽搐了几下,扭头看了看儿子,嘴巴张了张,叹了口气后,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接着摆放祭品。

    摆好供品,焚上香,老汉边烧纸边虔诚的给母亲汇报近段时间的工作:“……娘,儿子和您孙子来看您老了,家里都挺好,您老不用惦记,在那边注意自个儿的身体,儿子到时候就会来看望您的;跟您老汇报个事儿,白婆婆前些天没了,您老人人家要是有啥事儿想问她的话,可以去找她问问清楚了……”

    父亲的话让家旺听得胆战心惊的,可他老人家正在恭敬地祭奠,他刚才的话已经让老人家很痛苦了,也不敢再插话,只有老老实实地跪在奶奶坟前,接着听父亲的述职报告……

    “……娘,儿子不孝,儿子想跟您老说个事儿,就是您老在临走前嘱咐儿子的事儿,儿子不想这么干了。儿子觉得人都过世了,他儿子的身子也快不行啦,就到此为止吧,别再让这些冤仇延续下去啦,让孩子们啥都不知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挺好的,就是您老在也不愿意看到孩子们成天的斗来斗去不是?请娘谅解儿子的这片苦心……”

    家旺越听越糊涂了:白婆婆为什么对父亲和刘传福那么好?她老人家到底知道什么内情?刘传福和自己家以前到底有什么难以化解的矛盾?为什么会有这么难以化解的矛盾?怎么这对老冤家默契的选择了将秘密掩盖起来不让孩子们知道了?

    父亲继续向奶奶汇报“……娘,别怪儿子多嘴,该放下的事儿就放下吧,能不计较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这日子比树叶儿都稠,心里光惦记着这仇那恨的,别人好过不好过还不知道,咱自个儿得先生气不是?俺估摸着,白婆婆见了您老,她会这么劝您,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奶奶,都能想开看开喽,咱有啥丢不下的……”

    父亲对着奶奶的坟墓又是一阵子絮絮叨叨,家旺都不记得了,他只是觉得任刘两家人的矛盾不会太简单了。对着奶奶的坟,家旺不免一番感慨,或许父亲的做法是最正确的,就让老一辈人的恩怨到此为止吧;让孩子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纸钱的灰烬在面前轻轻打着旋儿散去,家旺和父亲虔诚的给奶奶磕了头,行了礼,准备离开了。

    这时候家旺小心的叫了一声“爹”,父亲似乎猜到了什么,直接摆手,不耐单的打断了家旺:“别说了,俺知道你想说啥。”

    还能说啥,家旺识趣的闭嘴。

    一路无话。路上,有人祭奠时的低低的哭腔声更是加重了人们内心的寒意,使得头顶上的阳光似乎都不再那么的亮眼……

    刚进家门,有一个人扑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家旺,是二娃出来了,他到家后,知道了家里发生的事儿后,第一时间来感谢家旺,谢谢他帮助自己留住了妻子,挽救了自己的家。

    一番寒暄之后,家旺问二娃以后有什么打算,二娃想了想说道:“三哥,我挺你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我跟着你干,你人心眼好,跟着你干我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