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月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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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秋风不断地施加他的威力,成群结队的大雁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们开始呼朋引伴的集合自己的队伍准备南下的行程。,于是,蓝天白云间又多了些急急火火赶路的队伍。也许是急着时间,他们一直不断的催促着那些想要偷懒掉队的小伙伴儿们。

    地里的庄稼已经被人们抢收完毕,播种的小麦还没有出苗,显得是那么的空旷;一小堆一小堆的被霜打过的红薯秧子无精打采的躺在地上,只有菜园里的白菜仍然精神抖擞的展示着他们的生命力,远处,小陵园周围那一圈松柏依然自命不凡的给大地点缀上了难得的浓绿,这个时间的田野,想要再找些能宣告生命的东东实在是有些困难。

    太阳,病恹恹的太阳,经过了一夜的修整,最终还是强打精神出面,吃力的爬了起来,也许是晚上的凉意威力太大,也许是太阳太不中用了,天已经将近中午,大家期盼已久的燥热还是没能够如约到来,在地里平整土地的农人们依然穿着小夹袄,这在以往的年景是不可想象的,麦子还没有种罢,天近晌午了,还得穿夹袄?难道真的如胡瞎子说的那样,上岗下洼,十年一茬,天道有轮回,想变天?***他老人家给中国人的福报用没了?

    胡瞎子又名胡铁嘴儿,是家旺他们村里的“半仙儿”,其实他并不是真瞎,眼睛能够看到些光亮,也就是看见个人影儿,是村里的神汉;净宅院,看坟地,跳大神,给神像开光等事宜是他擅长的领域,一句话,干的尽是些和鬼神通话的活儿。别管是谁家的鸡下了软皮蛋,还是天气反常,或者是有了啥意外,他都能够有板有眼的说个子丑寅卯和青红皂白来,人家已经将这些知识科学化了,自成一套理论,连这一带有名的饱读诗书的仇老师好几次都败给了他,可见人家胡瞎子专业段位的高深,随着这位胡半仙儿一次次的在辩论赛中的胜出,他在这一带铁嘴胡半仙儿的名号也慢慢坐实了。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越传越远,以至于后来他门前还经常停靠“两头凹”呢。两头凹,这车是啥人坐的,当然不会是泥腿子庄稼汉能坐的上的,应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连大人物都得请胡半仙儿,这下,铁嘴胡半仙儿的名气越发的大了,如果是现在,胡半仙儿绝对是个红得发紫的网红大咖。

    一个是游手好闲,装神弄鬼的胡半仙儿,一个是高中毕业,不舍得闲一分钟,丢下耙子抓扫帚的任家旺,他们怎么扯到一块儿了呢?这还得从村里的一件怪事儿说起……

    那是几年前,家旺村里的瘸大婶儿回了趟柴堡的娘家,去的时候好好的,在娘家也好好的,回来时路过村边的小树林,突然感觉很累,而且胸闷得厉害,浑身无力,疼痛难忍,身上也是一阵子一阵子的冷,她没办法,就靠着路边的一棵大松树想寻求过路车子的帮助,等到瘸大婶儿被路过的村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地,浑身不停地抽搐,不住地出冷汗,将她拉回家里没有多长时候就非常痛苦的过世了。有多事儿的人就细心的数了数,自从瘸大婶儿老了之后,村里就没消停过,接二连三的出事儿:村里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后生贾来运,在赶场子回来后,去河边儿割草,莫名其妙的一头扎到河里死了,还有更玄乎的,村里的张二别子,睡觉前还是行动自如,谈笑自若,可一觉醒来竟身体僵硬,口眼歪斜,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了,说话变得呜呜哇哇的含糊不清……还有……

    经过村里好事者的添油加醋,村里无形中笼罩着恐慌的气息……

    这时候,胡半仙儿见时机差不多了,觉得该自己出场了,他不急不慢的,有条有理的言之凿凿的告诉人们,邻村柴堡的村口立着一块石碑呢,正好冲着我们村,阴气重,将我们村的阴气反过来给压住了,必须想办法克制住,否则,阴气越来越重,村里人就别想过安稳日子,

    当然有人不信了,问铁嘴儿胡,人家那石碑可是祖先从山西迁到这儿的时候就立下了,怎么现在才克我们村呢?铁嘴胡毕竟是铁嘴胡,他接着佐证自己的观点:你们忘了瘸大婶儿是在哪里病的吗?是在小树林,树林里阴气重,那儿本来就不干净,是瘸大婶儿将阴气带到咱们村的,

    有人不服,就问胡铁嘴,镜子能反光,石碑就算是反也是反光啊,怎么会反阴气呢?如果反的是光,我们村应该是阳气重才对啊,怎么将我们村的阴气压住了呢?铁嘴儿你是不是弄错了?

    要说还是人家铁嘴儿胡,他顿了一下,给大家解释道:“照过镜子吗?太阳照镜子,反过来的就是太阳,要是人照镜子,发出来的就是人,要是阴物照镜子呢?那反的不就是阴物么?这石碑也是一个道理,石碑本就是阴间之物,遇到死人发丧,连皇帝都得让道儿,况且你我这样的凡人呀,石碑本就是阴气森森的,反射的阴物当然就更重了”

    “那,石碑冲的也不是咱这一个村子啊,为啥就咱村倒了霉了呢?”人们还是半信半疑。

    “可是咱村距他们村最近啊,越近阴气就越重啊,就好像有一大块冰,你距离冰越近就越觉得凉,要是挨上冰了还可能冻伤呢。”

    人们沉默了。

    那个夜晚,被铁嘴儿胡这么以普及迷信学的相关知识,好多人都失眠了,大伙都在咂摸他的话,越咂摸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有道理当然就越担心,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在村北头的大槐树下,有一群人在那里嘀咕着什么,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儿了?看他们的脸色已经能猜出八九分了,一问,果然,村东头的郑老汉,五保户郑老汉,莫名其妙的疯了!

    铁嘴胡半仙儿的话好像又被坐实了,大家想安心都难。

    于是,见怪不怪的,理所当然的,有人开始请教铁嘴胡了,村里光是不安生了,该怎么破呢?

    铁嘴胡开始有模有样的给大家道出唯一的破解之法——

    既然柴堡的石碑冲着我们阴气太重,想让人家移动石碑恐怕不可能,既然我们的肉体干不过那些阴物,那我们就求神相助嘛,怎么请神?盖一座庙啊,盖好庙,神有了办公场所,再给神穿上衣裳,初一十五上供敬神,让神在我们村定点办公,接受着大伙儿的香火,自然就能保护我们村了。

    铁嘴胡说的给神穿衣裳就是塑神像,给神开光的意思,开光的神才能有法力,无论是塑神像还是在庙里挂神画,都必须摆上供品,由神汉巫婆和神仙谈妥了,开光之后才能灵验。

    事儿好像就这么定下来了,于是,几个头脑灵活的开始测算建庙的费用以及每户该分摊多少钱等有关事宜,既然方圆几十里就数铁嘴胡名气最大,自然而然的就得交给铁嘴胡安排人具体落实了。

    祭品的摆放上又出了幺蛾子,按照半仙儿的示意,大庙建成开光之前应该先上贡品祭祀一番,等众位大师们和神沟通妥当了再进行建庙的后续事宜。由于张二别子是个光棍儿,将他排除,让贾来运家里的人和瘸大婶儿家里的人来共同购置猪头来做贡品,而且必须是公猪的头,并且要将来运媳妇中指的三滴血滴在上面以示诚意,理由贾来运的亲人深受其害,他们的血可与阴间的亲人沟通,唤起神灵的恻隐之心;而猪头是神仙的最爱,就像人间的人给官员送的礼一样,神收受了人们的礼品,不给人办事也会难为情的,

    可是好巧不巧的,这事儿被家旺撞见了,正当“赵大嗓门儿”将铁嘴胡的指示交代给来运媳妇时,家旺刚好在场,他根本就不相信什么阴魂附体,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说法。这下赵大嗓门儿可急了,扯开了她那大嗓门,将枪口对准了家旺,对他进行道德绑架,给他扣上了不孝的大帽子:“你这孩子,咋着?喝了点儿墨水儿就不认老子了,你爹娘身体也不好,我看他们是白疼你,白养你了,这可是关乎全村人的大事儿,这供必须让她买,免得再有人招致祸端……”

    “婶儿,您老先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说说瘸大婶儿是怎么死的,”家旺清了清嗓门,继续说道:“我去了书店查找了资料,又问了大医院的大夫,瘸大婶儿可能是死于心脏病,这病发病急,根本来不及治疗。”

    “好好好,我不跟你瞎白活,建庙是为了一个村子的大事儿,你说瘸大婶儿是得了病,那郑老汉呢,怎么疯了?难道是又得了啥病?”赵大嗓门儿伸脖子瞪眼的训斥家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