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先生的办公室，他们聊了一些关于平民学堂的事。

    鉴于历史上从来都是贵族和文人的学堂，没有过针对平民的学堂，姜定患还去打听了下丹夫人是怎么办平民学堂的。

    除了最基本的扫盲教育，丹夫人还会每周去不同的菜市场开课，科普怎么在火灾现场最大程度活下来、为什么吃饭前要洗手、为什么水要先烧开再喝等等。

    没有那些相关资料，姜定患也没法开这类的课程。江以向倒是知道一部分知识和原理，但没有那么专业，几次姜定患听到他窃窃私语，“唉，早知道当初多刷点科普视频，鬼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丹夫人听了他的困难，直接把那些资料搬过来给他。

    “当初我们抄了很多份，尽管拿，”对方热情道，“这些资料都可以宣传，不用保密。到时候你给黄先生写信，我会嘱咐他都给你。”

    “谢谢。”

    学堂的话题聊完，或许觉得这样两人就算熟了，丹夫人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姜先生不用拐杖，是用回声定位吗？就是通过声音判断空间距离，在我家乡，有些盲人就是这么做的。”

    除了江以向，这还是第二个看破自己状况的人。

    姜定患微笑点头，“丹姑娘别具慧眼。”

    “不算不算。”似乎不太习惯别人的夸奖，她语气有些局促，而后想起什么又活泼起来，“在我家乡，有一位贝类科学家和你一样是全盲的，我对他的故事很印象深刻。”

    她讲起了那位科学家的故事。

    那位贝类科学家因为母亲怀孕期间染上风疹，导致出生时身体受到感染，眼睛不得不在四岁时切除。眼球切除后，他的家人全力帮助他克服生活中的困难，很快科学家展现远超同龄人的学习能力，同时自学成才掌握了回声定位能力。

    “他的家人每周都会用盲文翻译一本书籍，盲文需要用笔在硬的纸上扎出特定的点，那是很大的工程量。但每周回家，科学家都能摸到桌上有一本盲文书籍。”

    因为在本地上学困难，到最后也没本地学校接受这个孩子。父母带这个孩子扬帆远航，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个地方能接受全盲孩子上学。由于科学家学习进度太快，父亲还会带孩子每周末去大学旁听。

    由于父母经常带他去户外巡游，科学家很快展现对贝类的兴趣，单单用手就能摸出当地常见的所有贝类。他对父母说以后自己要当科学家，知道孩子想当科学家后，父母又紧急翻译了一批相关书籍，并且带他去找当时的教授询问，订阅了一批期刊和书籍，念给孩子听。

    姜定患难以想象那个遍地学校的世界。

    但他更触动的是那位科学家的父母。他没有打断对方的讲话，坐在原地安静地聆听。

    等讲完故事，场面霎时寂静，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可见其主人有些坐立不安。

    “抱歉，我只是想到家父，”姜定患整理情绪，语气平和道，“他和故事里的父母很像。”

    “啊……”

    得知自己父亲去世多年，丹夫人显得更坐立不安，使劲道歉。

    姜定患有些好笑，向她表明自己绝对没事。

    “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丹夫人灵光一闪，姜定患发现她脑袋转得是真的快，通常从能一件事跳到另外一件事，能从一个知识点向外扩散，“我当初去看他的故事，还是因为一篇论文的前言。就是他研究一些贝壳的时候，总有一些残破的贝类，直到一天他摸到了一个东西，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些天然残破的贝类，姜先生猜猜是什么？”

    “嗯？小姜咋在这？丹夫人你咋也在这？”

    是黄先生回来了，一脚迈过门槛显得惊奇和沉重。

    丹夫人兴高采烈和对方打招呼，很快打招呼说要走。临走前自己的手指被碰了碰，那只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摇晃，“姜先生我也走了，再见啊，下次再跟你讲。”

    受情绪感染，姜定患也抬手向她挥挥。

    后来的时间，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一直没抽出时间去关棣那。关棣和丹夫人也一直没有举行婚礼，八卦的消息时有起伏，直到丹夫人遭到刺杀的消息传来。

    那天丹夫人照常在菜市场讲课，课程结束后和周围老百姓聊天，有位箭手位于附近饭店二楼，两箭射中她的肩膀。

    关棣勃然大怒，追杀丹夫人的人太多，费了一段时间才抓到箭手背后的人，竟是关家的一位名声很好的叔叔。

    那位叔叔刺杀的动机是为了侄子好，迟迟不结婚生孩子，是妖女蛊惑。

    整整十年，在关棣及其安排的护卫日夜保护下，丹夫人躲过了来自尊者的致命一击，也躲过了来自贵族的毒杀。关棣扫清了所有有可能的威胁，来自男人的、来自女人的、来自外界的、来自内部的。

    曾有人利用极其稀有的修真者法宝将自身隐藏起来，屋梁上的暗卫察觉声音不对，及时下来排除所有地方，日夜贴身保护，最后利用烟熏才熏出来。

    有人在丹夫人身边潜伏到贴身侍女的位置，潜伏了整整八年，最后在药里下毒。本来计划是长期下毒，丹夫人在药里喝出了难以言喻的金属味，端回去以为是熬药过程出问题，关棣听后被迫妄想症发作，把大夫喊来检查，才发现有人下毒。

    对于丹夫人的安全问题，关棣一向紧张谨慎。每次姜定患参与宴会，都能听到屋檐上静悄悄的呼吸声，还有周围侍奉的人的异于常人的脚步声。

    在始终查不到为何被追杀的前提下，再严密的保护，总有百密一疏的一天。

    箭上涂了毒，拔箭后丹夫人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或许深感时日不多，她将许多人叫来，把自己的事情一一安排出去，还找人口述没写完的书籍。

    两个月后她晕倒了，大夫判断道是中风。当初的箭射到了离颈椎很近的位置，这次醒来后半个身子都瘫痪了。